番外二 雙纏線
池君墨垂下了腦袋,悔悟,若是悔悟有用,他早就悔悟了。可是換來的是什麽,得到的答案是什麽?他得到的永遠是一場空,隻因這是一段月老牽錯的緣分。池君墨跪在了地上,他問:“有沒有錯緣,變成良緣的呢?”
“有!”月老肯定地說,“兩根紅線確實有合成一根紅線的事例。”
“那為什麽我的不行?”池君墨啞聲,“為什麽他們可以?”
“因為你不懂得珍惜。”月老看著池君墨眼中無比的失望。這個男人何嚐沒有機會呢?可是統統都錯過了。月老看著輪回處,那一幕正是簫卿顏小心翼翼地縫製衣裳,隻為討好池君墨,隻求不要讓孩子多放一些藥血。月老搖了搖頭,涼薄至此,何嚐會有女子願意回頭呢?
“珍惜,若是有機會我何嚐不會珍惜?”池君墨厲聲問。
月老不語,隻是轉動了屬於簫卿顏的輪回書,那些機會一一擺在麵前。那裏的簫卿顏,姿態擺得很低,她隻求一條活路,隻求能撫養孩子長大。隻要池君墨但凡心軟一點,這一段錯緣胃腸不會成為良緣,可是這個男人硬生生地將機會斷了。
池君墨看到這些不再說話了,原來簫卿顏曾經也是沒有那猖狂的傲氣,隻不過是一個柔弱沒有保護孩子能力的母親。
白無常看著簫卿顏的輪回停止了轉動輕咳一聲:“這一回已算結束了,你可悔了。”
池君墨,沒有回答,當池君墨站起來的時候,那水輪就不動了。它靜靜地立在那兒,就似怨鬼河上尋常的一景。池君墨低頭看著那些滿是怨恨的厲鬼,當初簫卿顏就是披著鳳冠霞帔,然後沒有絲毫猶豫地跳了下去。很疼吧,池君墨心道,他給予她的永遠都是疼痛。
池君墨閉上眼睛,腦子中就出現了那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王爺,妾身做錯了什麽?”池君墨很想告訴她,她什麽也沒有做錯,錯的人永遠是他,可是再無機會了。
池君墨哽咽著嗓子問:“她絕親緣,隻為我輪回此世,那麽對她的分魂有何影響?”人有三魂七魄,簫卿顏舍了那麽多就為一個玉石俱焚,如今他隻為那個女人不值。何苦呢,惡人自有惡人磨,他說不定下一世還是此番輪回報應呢?
“無礙,她的那分魂主要是怨氣,如今那一抹怨恨消除也好了。”白無常聲音淡淡地回答當初簫卿顏一身怨氣投了那怨鬼河,將河中的戾氣提了好幾成弄得地府不得安寧。如今這怨氣消除了,還了一個清靜也算是一件大好事。
池君墨稍稍鬆了一口氣,他啞著聲音問:“那我的孩子?”池君墨想要知道那些孩子如何了,當他看到自己親手掏出自己孩子心髒時,他就已經瘋了,他不敢看那個冷漠的男人。虎毒不食子,可是自己卻連禽獸都比不上了。
白無常沒有理會池君墨,他將那輪回整理好。一直作壁上觀的孟婆則歎了一聲:“想那麽多作甚,本就無緣?”
“無緣,他是我的孩子不是麽?”池君墨激動道,原本還算透明的魂體一下子冒起了黑氣。
白無常看著冒著黑氣的池君墨解釋道:“你本是惡鬼轉世,注定無親無友,無妻無子,本就無緣,強求這些做什麽?若是這一世沒有這孽緣,你或許可以洗清罪孽。”他可不想這家夥學著簫卿顏那樣一身怨氣投了怨鬼河,這家夥來上這一套,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洗清罪孽?”池君墨反問道。惡鬼轉世,所以他連情愛的資格都沒有了?他池君墨當真是一個可憐人嗬。
“是,洗清罪孽,隻可惜你這輪回又為你添了諸多孽債。”白無常道,“若是你還是重複輪回,你連魂魄都不複存在了。”
“若無那一段緣,我可否守北梁萬裏江山?”池君墨看著白無常問。沒了情愛,他池君墨還是記得他曾經丟棄的使命,當初他於軍隊麵前立誓,力守北梁江山。若是沒了這段緣分不知道會如何?
池君墨想到了自己當時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內,句柄北上,最後卻讓胡族入主北梁腹地,血染了河山。若是無那段錯緣,他會不會是一個驅除胡族,守土安邦的英雄?
“不能,赫連姒注定是一統天下的女帝。”白無常搖著頭道,“你永遠無法阻止她的鐵騎踏碎你國家的城樓。”
“是麽?”池君墨身上的戾氣反而散去,“是啊,那個女人可比我們這些廢物強太多了。”赫連姒比他們這些隻知道內鬥的廢物強上太多了不是麽?為君者,為一國,可是他與池君煜都隻是為了自己罷了。
池君墨張了張嘴又問了一個女人,一個他曾經愛過的女人:“那,宋玉煙呢?”
池君墨怎麽也忘不了最後一世,宋玉煙對他的嘲諷,他想要知道這個害他的女人究竟如何了?白無常聽到這話,嘴角勾起了笑容,而月老的麵上也顯現出了一絲無奈。他將紅線的狀態弄了出來,隻見他的紅線與兩條紅線都有糾纏。池君墨看著隻覺得不解,這月老不是說他命中注定無親無友,無妻無子麽,怎麽會有兩條紅線交纏?
雨澇指著其中一條將散不散的紅線道:“這一條是簫卿顏的,她與你之間的糾纏若是在你喝下孟婆湯後斷了,那麽你與她之間再無糾纏。”
池君墨苦笑一聲,散了,簫卿顏不原諒他,這條紅線怎麽可能散了?月老又指了另一條紅線道:“這是宋玉煙的,她的紅線與你的紅線死死地糾纏在一起,怎麽也解不開了,無論你們如何輪回轉世,你們注定有一番糾纏。”
池君墨苦笑出聲,他與宋玉煙,還真是.……,池君墨隻覺得心中一陣苦澀,三十六世,重複輪回,他與宋玉煙注定綁在一起為惡人間是麽?原來沒有情誼了,也能糾纏在一塊啊。這命運當真是弄人,池君墨垂下了眸子,他看著那不再轉動的輪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還會遇上簫卿顏麽?”默然了好半晌,池君墨才問出了這樣一句話。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那一縷魂。紅衣厲鬼,自斷父母親緣,這都是他這個惡鬼逼的。若是簫卿顏原諒了他,他一定會躲得遠遠的,與她無所交際。
“或許會,或許不會,這世間事神仙也是說不清的。”月老收起了紅線,就在這時象征簫卿顏的那一條紅線徹底從池君墨的那一條紅線消失了。月老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驚喜:“終於解開了。”
池君墨聽到這話,他的戾氣慢慢消失,可是他的魂體也開始慢慢地變得透明了。孟婆看到這場景歎了一聲,癡兒為命運所弄了。
月老將該說的話說完之後就消失不見了,這時孟婆端著碗過去,她催促道:“喝了這碗湯,忘了吧。”這家夥剛才看輪回書的時候已經將那碗湯給弄撒了。
“紅線散了,是不是她原諒我了?”池君墨終於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沒有原諒,不過她不想再與你糾纏了。”白無常開口道。白無常不想這個家夥還有一絲念想,直接說出了實情。
“我會去哪兒?”池君墨啞聲問。
“或許是卵生司,誰知道呢?”白無常聲音平淡地回答。池君墨閉上眼睛,終於將那孟婆湯一飲而盡,這一段孽緣,這所有的罪惡還是由他背負吧,隻願簫卿顏來世莫要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