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愧對祖先
趙公公手中的這一份折子立刻吸引住了赫連嬌的目光。她輕點足尖,隻見一道黑影晃過,那赫連嬌又坐回了那龍椅上,隻不過這一次她是拿著那一本陳舊卻保持完好的折子。
赫連嬌攤開了那一份折子,她細細閱讀一番,這折子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什麽名堂。可是靜下心來仔細看,那麽道理就十分明顯了,楚思齊在池君煜繼位的時候提出了三點建議。第一點:沿襲先皇遺誌,大興河道,商道。第二點:兄弟一心,各司其職。第三點:分散世家,逐一消除。
這三點建議實質上是直指北梁的三大毒瘤。池風璉繼承北梁初期,北梁已經是沉屙難返了,世家占據了大量資源,那些優秀的貧寒學子根本上不去。甚至有些有誌之士,寧願到世家去做門客,都不願去官場。朝廷無人可用,勢力錯綜複雜,冗官又多,這樣下去北梁早晚會被這些世家拖累死。
第二點的要求是最難的,人心叵測,不過若是那些家夥們能夠做到,說不得這北梁還有一絲轉機。第三點的要求反倒是最直接的,國庫無銀,大興河道商道,有利於經濟的發展。
赫連嬌看著這些建議,不得不佩服楚思齊,難怪阿姊都說楚思齊是文臣第一人,如今看來所言不假。這一封折子,若是池君煜靜下心來,看下去了,采納了建議,說不得還有可能讓北梁走上中興之路。隻可惜池君煜隻匆匆看了幾眼就將它扔到了廢紙堆中了。
赫連嬌再細細閱讀,便發現楚思齊的心思精妙,竟然將應對對策用回文的法子隱匿在了折子之中。楚相大才,赫連嬌再發了一聲感歎。隻可惜池君煜一心固權,討好世家,不僅讓他父親數十年的心血功虧一簣,甚至是讓北梁徹底陷入泥潭之中。
表麵看來簫卿顏和赫連鑫吸幹了北梁的血液,可是這北梁的骨頭都已經被這些世家抽走了,還要這血液有什麽用呢?赫連嬌看著這折子,便歎息一聲。池風璉其實是做了兩手準備的,若是那池君煜能夠擔起責任,那麽往事不咎,他放棄複仇。若是池君煜不能但其責任,那麽就讓他們生不如死。
赫連嬌苦笑一聲,難怪阿姊說池風璉是個好皇帝,為了北梁人,那些恨,那些屈辱都可以放下。隻可惜池君煜讓人失望了,他連第一關的考驗都沒有過。也因為如此,池風璉的舊部選擇了第二條路,讓阿姊接盤。
赫連嬌將折子收起來,這一份折子,對上楚思齊留給楚蓉的東西,再結合百寶閣的消息,想來阿姊能夠找到應對這北梁世家的對策了。
赫連嬌站起身來衝池君煜笑道:“多謝陛下,本座的事情也辦完了,就此告辭。”赫連嬌笑著就準備離開,可池君煜卻開口叫住了她:“你不遠千裏來此就是為了一本破折子。”
赫連嬌聽到池君煜的話頓住了,她轉頭看著池君煜,眼中凝滿了不屑:“這不是一本破折子,是一件蒙塵的寶物。”赫連嬌說完這句話便消失在了池君煜的眼中。若不是地上那些還躺著的屍體,池君煜都以為剛才的人隻不過一場幻境。
赫連嬌的出現就似一滴水入了大海,臉一聲響都是聽不到的。池君墨的傷病好了一些後,大軍就開始正式駐紮在了錦城。簫卿顏也不再居住在營帳了,而是帶著池君兮的遺物主導了一個二進的宅子之中。現如今的天氣已經回暖了,有一些愛俏的姑娘都已經開始穿上了春衫,倒是簫卿顏這屋子裏還燃著極旺的地龍。不在這時候開花的一盆牡丹都被這裏麵的溫度給催熟發芽了。
如畫看著這綻開的牡丹笑了,她折下一枝放在花瓶之中灑了一些清水。她笑著端給簫卿顏看:“主子你看,這牡丹花提前開了。都說花開富貴,這牡丹一定是為主子而開的,今年一定有好事發生。”
簫卿顏笑了笑:“是啊,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簫卿顏說完這話咳嗽了幾聲,如畫連忙端了薑湯過來。上一次在池君墨那兒待得久了一些,簫卿顏便感染上了風寒,偏生自家主子的身體特殊,就是灌藥下去也不會起絲毫作用。這一點小毛病隻能硬生生地扛過去,如畫摸了摸簫卿顏的手,觸手的冰涼讓如畫沉下臉。如畫板著臉道:“這與池君墨待一塊久了,您就病了,以後我們離他遠一點。”
聽著如畫的話,簫卿顏笑了,這妮子是真的把池君墨當成活生生的災星了不成?不過簫卿顏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她知道要是自己反駁一句,這丫頭能跟念經的和尚一樣念叨個不停。簫卿顏喝完了薑湯躺在了床上,看著自己身上那裘絨被子苦笑了,這都春天,自己還和過冬沒什麽差別。
“喲,這溫度不錯,真合適。”赫連嬌的聲音傳進了簫卿顏的耳中。
如畫驚得站了起來,一轉身便看到那個讓她好奇的長寧公主。隻見小姑娘身後還背著一個檀木箱子,她將箱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後就蹦達到了簫卿顏的身邊。赫連嬌一改之前的嚴肅,她直接坐在了簫卿顏的身邊,眼明手快地直接搶過了簫卿顏被褥中的湯婆子。她抱著暖了暖手眯了一下眼睛:“你倒是會享受,這一路下來可讓本座難過得很。”
簫卿顏聽到赫連嬌的抱怨笑了:“到底有多大的事了,陛下竟然讓你親自跑上一趟?”
“自然是這個咯。”赫連嬌看了一下四周,從她帶來的箱子處拿出了一個骨灰壇子。
“這是什麽?”簫卿顏看著那個攤子,那上麵的圖案倒是精巧——九龍戲珠。她心中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猜測了。
“你大概已經猜到了吧。”赫連嬌轉動了一下眼珠子看著簫卿顏道。
“嗯,池風璉的骨頭,你將他弄出來做什麽?”簫卿顏輕聲問。
“自然是讓他和他的心上人同葬一處了。”赫連嬌抱怨地說,“那家夥的陵墓設了太多的機關,也隻有我才能破解之後將他的骨頭拿出來。”簫卿顏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赫連嬌便笑眯眯地將池風璉陵墓的機關圖拿了出來。簫卿顏看了看這破解法子,不得不承認這一份工作恐怕隻有赫連嬌和她父親顧淮能夠完成了。
“沒有想到池風璉竟然連骨頭都不願在皇陵中待了。”簫卿顏搖了搖頭道。
“大概是有愧吧,畢竟是他親手毀了北梁將它送人的。”赫連嬌笑著說,她一邊說話一邊將得到的折子塞到了簫卿顏手上,“來看看,二十年前楚左相的真知灼見。”
簫卿顏不明所以,當她看完那本折子苦笑一聲:“可惜了,楚左相兢兢業業一生,前半生大放異彩,老年明珠蒙塵。何嚐不是一種悲哀呢 。”
“你就不怨池風璉,若是沒有他這個局,一切都會不一樣的。”赫連嬌聽到簫卿顏這樣說有一些驚訝了,“你可是受害最多的人。”
簫卿顏笑了,撫琴對池君墨和盤托出的事情她也已經知曉了,不過是各為其主,算不得恨與不很。真要論起來,最苦的人應該是底層人才對啊。簫卿顏將折子合上:“就算沒有這個局,北梁也是如今這模樣,真正叫苦的是那些底層的人才對。”
“你倒是心大。”赫連嬌忍不住說。
“冤有頭債有主,這事與情我還是分得清的。”簫卿顏笑著說,“他的目的不過是在毀了北梁的同時,毀去那汙點而已。我確實是受過許多苦,可我也得到好東西不是麽?”
赫連叫漠然不語,簫卿顏卻笑道:“緣分二字奇妙,我這個性遇上池君墨那家夥,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的。沒有這樣一出,我與他也注定是怨侶。”隻能說造化弄人,更準確的就是緣既是孽。她簫卿顏最終的歸宿,隻會是那個帶著她看杜鵑花海的男人,而不是那個一劍穿心的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