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傷害了我還想一笑而過
“為什麽會怕?到時候吃完,來個死無對證,誰還能說你的不是?”
宗凱搖頭道,“你知道嗎,我們村晚上都不興鎖門的,不止是院子外的大門,就算是屋子裏的小門,到了夏天,依舊是敞著的。”
這一點,孫堯聖倒是能夠理解,他也從新聞裏見到過類似的情景。路不拾遺在城裏如同野生大熊貓,但在一些民風淳樸的村落裏,這隻不過是他們的一種生活習慣而已。
看到孫堯聖能夠明白後,宗凱繼續說道,“在我們村,如果真有人關了門,那就證明你心裏有鬼,害怕別人看見。而偷竊這件事,如果被大家知道,送去派出所不可能,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令人可怕的一件事。”
孫堯聖身臨其境地想了想,一個缺乏基本娛樂的深山老林,本來村民的數量就在以肉眼可見的數量減少,平常除了日常作息,能夠打發時光的,可能也就隻有相互之間的串門了。如果成了過街老鼠,人人都把你拒之門外,那村莊對於自己而言,已經不是家,而是一座永遠也走不出去的牢籠。
不僅僅是人,心被囚禁,才是最令人可怕的。
“你有一個偉大的母親。”孫堯聖拿手拍了拍宗凱寬厚的後背。秦火倒是認真地點著頭,“這事我老早就知道,當時我媽知道我偷了人家的東西,藤條都已經舉起來了,但最後還是慢慢地放下來了。當我帶著他去藏匿零食的地方找到那三個箱子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拉著我去上門賠禮道歉。”
“哦?這是為什麽呢?”
宗凱再一次的笑了,隻不過這一次的笑,猶如一個十幾歲的懵懂少年,清澈如水。
“我記得我當時也是這麽問的,那一晚的月亮很圓,照在我媽的臉上,顯得特別好看,就和畫本裏的嫦娥似的。不,比嫦娥更加好看。”
孫堯聖沒有說話,也沒有因為宗凱的跑題而不耐,隻是靜靜地聽著,聽著一個全世界都通用的名詞,母愛。
“他說,‘凱兒呀,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錯不改。既然你問了我為什麽不帶你登門道歉,那我就告訴你,因為你還有一顆羞恥心。既然你自己都還在乎這張臉,我這個當媽的,就不能親手把它撕掉。’”
“後來呢?”孫堯聖迫不及待地問道。
“後來?”宗凱笑著笑著,臉上折射出了七彩斑斕來,“後來我的飯碗都是鼓鼓當當的,每次都能吃到十分飽。”
孫堯聖問道,“那米缸裏的米呢?”
宗凱深吸了一口氣,“一塵不變,剛好淹沒三分之一的刻線。”
孫堯聖思索著,“米缸沒變,你又變多,總量不變的前提下,那也就是說。”
宗凱咬著牙,點著頭,“後來我才知道,我媽的碗,隻有上麵一層是鋪麵的,底下全是空的!”佛有八麵,人分兩麵。別看宗凱平常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好像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實,藏在心裏的感情,遠要比一吐為快還要艱難。
此刻孫堯聖和宗凱二人行走在大街上,看似並不是一個互訴衷腸的好地方。但隻要心意相通,天當宴,地當桌,一份真情化作酒,同樣可以酒不醉人人自醉。
淮城的五月連風都是熱的,吹得人心頭暖暖的。
此時的孫堯聖,不僅沒有再為前麵的衝突耿耿於懷,還為自己的中途離場感到萬分羞愧。
身為戰隊的指揮,不顧大局,心胸狹隘,這其中任何一條都能在比賽中葬送掉隊伍的前途,更別說兩樣都還占全了。
有一對以聖人之姿要求自己的父母,哪怕孫堯聖堅決叛逆,時過境遷的情況下,依然會潛移默化的受到影響。
“你是想借用自己的故事勸我嗎?”
或許一開始孫堯聖並不知道宗凱突然回憶起自己童年的時光是為什麽,但到了現在,如果還不能明白,孫堯聖覺得前麵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宗凱的笑還是憨厚無比,沒有因為孫堯聖的當麵揭穿而改變絲毫,“我是粗人,勸慰人的話不會講,那就隻好套用一個故事。而且,我也並不知道這個故事是否真的能夠影響到你,還生怕你會因此笑話我,疏遠我呢。”
孫堯聖沒有接話,而是指著路邊的路燈,“你看,白天的它們是不是顯得特別礙事,擋住了來往車輛的道路。”
宗凱看著狹窄的單行道,配合著點頭。
“但是,到了晚上,它們不僅照亮著車輛行駛的大路,兩側行人的小路,同樣因為它們的存在而變得光亮如晝。”
孫堯聖轉過頭看著宗凱,表情十分的嚴肅,“你,就是這個路燈。平時不顯山露水,那是你的低調本性,一旦到了夥伴有需要的時候,綻放出來的光芒是這盞路燈的千倍,萬倍。”
宗凱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他平常從來都沒有這樣過,笑道:“我也沒你說的那麽好吧。”
“不,有些事言語總會詞窮,天在做,人在看,心是不會包庇任何事物的。”
煽情了這麽久,孫堯聖開始考慮善後的問題。
“這樣凱哥,待會兒我去找他們,如果你有自己的事,那就先去忙。”
宗凱點了點頭,也知道這些人很有可能是未來他們鯊魚的種子選手。畢竟他們幾個人的年齡都很大了,就算是打比賽也打不了多少時間了,但年輕人不一樣,他們還有的是時間和精力。電競真的和年齡有關,至少宗凱已經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精力沒有那麽旺盛了。
等到兩人即將分道揚鑣的時候,宗凱又轉過身來大聲喊道,“記住,有什麽事就打電話,我保證隨叫隨到。”
揮手告別,孫堯聖按照記憶力的路線走去。但是最後他還是迷了路,最終隻能選擇求救,在一番紋路之下,才找到了常衡的教室處。進了教室,禮貌的微笑示好幾名略帶疑問的同學後,膽大心細的孫堯聖一屁股坐在了常衡的旁邊。
常衡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手中的雜誌中,絲毫沒有察覺到身旁的同桌已經更換了人選。
孫堯聖有些好奇,定眼往常衡麵前的雜誌看了過去,發現都是一些世界高檔的名表。隨著常衡的翻頁,能叫出名字的,除了耳熟能詳的“勞力士,百達翡麗,江詩丹頓”這些,其它的孫堯聖一概不知。
深感自己也有孤陋寡聞一麵的孫堯聖自然把氣撒在了罪魁禍首常衡的身上。
“老師來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孫堯聖在耳邊說話的原因,還是常衡把上課看雜書的習慣從高中帶到了大學。總之,在聽到“老師來了”這四個字以後,常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桌上的雜誌塞到了屁股底下,然後裝出了一副我在認真讀書,仔細盯著黑板,這類若無其事的動作。
在孫堯聖笑出聲以後,常衡這才會意過來,這裏是大學,而且老師並不管你上課看的是什麽書,隻要考試別掛科就行。
然後,常衡就覺得這個可惡的聲音有點耳熟,轉頭一看,激動地罵道,“靠,原來是你。膽子挺大啊,就這麽孤身一人的溜到我們這裏來了。”
聽到常衡意有所指,孫堯聖不禁問道,“你是在說你們係的女生各個都是妖魔鬼怪嗎?”
常衡知道自己“不幸言中”了,戲謔地打量著孫堯聖的上上下下,直到把對方看到發毛以後,這才說道,“妖魔鬼怪用來形容他們的性格,倒是十分貼切,長相的話,他們還是天生麗質的。”
孫堯聖撇了撇嘴,“再麗質,也不能見人就往上湊啊。”
常衡笑得更大聲,“是不是有許多女生想要往你身上倒貼呀,難道你就沒有心動?”
摸了摸鼻頭,孫堯聖決定用沉默代替回答。
心中早有答案的常衡替本專業的女生解釋道,“我不排除有一些花癡的女生確實對你這樣的花美男抱有一種不單純的目的,但你別誤會,更多的女生找你要聯係方式,除了示好以外,其實是想請你回去當他們的模特。”
“模特?”孫堯聖突然想到了自己被脫光光,如同待宰的羔羊,而那些女生們,正在磨刀霍霍地走向自己。
“喂。”常衡注意到孫堯聖擔驚受怕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誤會了,“別把電影情節帶到現實當中想入非非,他們隻是把你當成試衣模特而已,也就是俗稱的‘衣架子’,比如說我這本書裏的手表,讓你帶上以後拍上幾張全景的和幾張特寫的照片。”
“真的不用脫光?”
常衡嗤之以鼻孔,“除非讓你拍內褲的,你覺得你有那個名氣,讓人家大牌的內褲廠請你代言嗎?”孫堯聖決定不聊這個話題,於是問道:“怎麽樣,下午要一起訓練嗎?比賽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常衡已經將雜誌重新攤開擺在了桌上,但十幾分鍾過去了,一頁都沒翻動過。
等了良久,常衡才歎息著說道,“我這個狀態,恐怕很難支撐到比賽全部結束吧?”
孫堯聖哪會給他半路甩手不幹的機會,“別忘了,電競社是你當初讓我加入進去的,這個比賽能不能夠拿獎,對於我來說,真還不是一回事,但對於電競社來說,無異於性命攸關。如果你自己覺得無所謂,我這邊也無話可說,反正四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隻手、兩隻腳的人滿大街都是。怎麽做,取決於你,而不是我。”
“幾點?”常衡思索半天後,吐出了兩個字。
“晚飯過後,五點半,我們還是飛宇見。”
常衡沒有當即答應,“我盡量在五點半,出現在飛宇。”
孫堯聖已經起身,“記住,讓別人失不失望無所謂,最關鍵的是,別讓自己失望。”
說完,孫堯聖瀟灑離去。
看著孫堯聖走出後門,背影消失不見,常衡嘴裏低聲嘟囔道。
“別讓自己失望?”——————下午的五點左右,孫堯聖就早早地趕到了飛宇。
來到上一次熟悉的二樓靠窗卡座,意外地發現了熟悉的三個身影。
“靠,趙凱你怎麽不支援我啊,要是你早來幾秒鍾,我也不至於要一打三,更不會在這裏就翻車,栽在了這幾個菜鳥的手上。這種死法,簡直就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少廢話,自己菜,別以為我沒看到,剛才你明明有一槍秒掉第一個人的機會,第二個人和第三個人是在你狙擊槍一槍沒秒掉第一個人,陷入到纏鬥之後才趕到的。另外,我之所以死,還不都是因為你在那鬼哭狼嚎,死命催著我趕快過來,結果倒好,直接成了催命的黑白無常。”
孫堯聖在三人背後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在看到眾人沒有因為上午的那場糾紛而產生感情上的隔閡以後,欣慰地笑道,“不是說好了五點半嗎,你們幾個怎麽提前來了。”
“什麽?五點半?”胡天一哀嚎道,“小衡和我們說是四點半,害得我們專業課都沒上,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從後門偷偷溜了出來。”
常衡看到孫堯聖帶著疑惑的眼神望向自己,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別聽他們在那添油加醋,四點半是我說的不假,但你下午找我的時候也看到了,即使是專業課,其實也和公開課一樣的自由。雖說我們不在一個班,但都是一個係的,再怎麽嚴格,也絕對沒有限製住他們的人身自由。”
賣慘被揭穿的胡天一也不害臊,而是繼續嚷道,“我不管,反正你欺騙我們是事實,難不成傷害了我們,還想一笑而過?”
常衡不想再糾結下去,也清楚這個認識了一年多的損友是副什麽樣的德行,“行了,有什麽要求趕快提吧,眼看著就快天黑了,我們訓練的時間也沒多少了。”
達到目的的胡天一當然是有備而來,拉著常衡,指著電腦上的瀏覽器頁麵說道,“這款小黃衣我已經鍾情很久了,可因為賣得太貴,買上一套就能頂.我一個星期的飯錢,所以一直舍不得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