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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K依約送上!)

  天演大陸共分七十數境域。


  基本每一境內都有一位人族化神修士。


  可一座城池的坊市裡匯聚整整五名化神,顯然是臨時聚集。


  高端的地下交易廳內,圍著一個琉璃瓦堆砌的展台。


  下方,四男一女共計五名修士零星端坐。


  幾人的身邊,皆懸浮著一、兩樣靈性十足的物品。


  五大化神中,氣息最強盛的乃是一名灰袍長臂老者,達到了後期之境。


  其餘四名化神都對此修保持距離的同時,隱帶一絲拘謹和恭色。


  「老夫遠道而來參加你昭雲宗趙道友牽頭的交易會,貴宗卻拿一些破銅爛鐵應付,是否有欺客之嫌?」


  長臂老者一掃前方,淡漠的道。


  他視線對準之處,則是一名化神中期的矮壯男修。


  此人身旁,懸浮著兩件水屬性的通天靈寶。


  「茅道友應約入城,趙某乃至整個昭雲宗都榮幸之極。」


  「這通天靈寶只是拋磚引玉,當然不敢拿來糊弄茅道友。」


  矮壯男修客客氣氣的抱拳回復。


  說著,他以及另三位化神不約而同的往長臂老者召出的物品上多看了幾下。


  並皆流露躍躍欲試的樣子。


  只見茅姓老者的面前,正漂浮著一個透明的布袋。


  布袋錶體貼滿古怪的黑色符文。


  此時,袋中支撐邊角的一根晶瑩斷木上,一頭灰不溜秋的小雀收攏雙翅,獃獃站立。


  它好似被下了什麼異術,身軀死死黏著斷木無法移動。


  唯有一雙眼珠中透出悲悼之色。


  「茅某為捉住這頭成年的冥魂天雀可謂是煞費苦心,單單自己煉製的異法魂網都消耗了五份之多!」


  「一頭活蹦亂跳的六階中期妖皇價值幾何,想必各位心知肚明。」


  「如果能馴化壓服,鎮守山門自是極妙。」


  「最次也可打造成一頭飛行傀儡,增加一些保命手段。」


  茅姓老者徐徐說著妖皇的價值。


  同階修士洞若觀火,他倒是未有誇大。


  「冥魂一族在天演近乎絕跡,茅道友可弄清了此雀的來歷?」


  清泉之音響起,唯一的一名化神中期女修開口道。


  「慧英仙子想說什麼儘管直言。」


  茅姓老者眉頭一皺。


  與他對話者是附近第一大人族宗門七曜宗的太上長老項慧英。


  「皓玉海修鍊界,曾就出世過一頭冥魂天雀!」


  見眾修目光匯聚過來,項慧英一字一頓的道。


  皓玉海?

  幾人一聽身子齊刷刷的一震。


  如今的大千界,要論風頭之盛的地方,皓玉海一枝獨秀!


  蓋因為那裡是通天閣的管轄之地。


  隱隱被譽為第一人族的陳平,正是此閣的領袖。


  天演大陸也一直流傳著他的傳聞!


  僅僅一個名號,便能叫六階生靈聞風喪膽。


  這不是誇大其詞。


  以往鼎鼎有名的屍天境就是毀於此修之手。


  那方人跡罕至的屍族領地早已荒廢多年。


  空出的偌大地盤硬是無一勢力敢去佔據!


  「我七曜宗和陳閣主有些糾葛,暗地裡收集了一套完整的情報。」


  項慧英深吸口氣,目光灼灼的道:「茅道友,你早知這隻冥魂天雀的來頭吧!」


  「不錯,這小雀的確是出生於皓玉海!」


  茅姓老者不以為然的道。


  他已調查清楚,落在他手中的冥魂天雀和陳平是對立的陣營。


  不過為防出現麻煩,他還是打算將此妖儘快脫手。


  「通天閣玄虻與這天雀關係不淺。」


  項慧英面色一冷的道。


  「姓茅的不安好心啊!」


  昭雲宗趙宗主和另兩位化神不禁腹誹連連。


  現在的通天閣如日中天,誰都不敢沾一點因果!

  ……


  精緻小廳的氣氛陷入了死寂。


  「茅道友,此妖妾身買了,你看價格是否合適。」


  項慧英邊說著,玉手微微一搖。


  身邊的兩樣七階靈物朝茅姓老者飛去。


  揭開天雀的身份后,剩下的幾人壓根不存爭搶接盤的心思。


  而項慧英的舉動也不出意料。


  七曜宗與陳平有舊怨。


  這頭小雀和通天閣不論存著什麼關係,拍下送上去總是沒錯。


  「嘰嘰!」


  布袋禁制中,冥魂天雀冷眸閃爍。


  它沒想到有一天,僅僅憑藉一星半點的牽扯就保住了道途。


  它閉關衝擊瓶頸的這千年間,陳平竟已強成這樣了嗎?


  「妖皇,本座可從沒虐待過你,屆時你若真見了那位,切莫亂說一氣。」


  見項慧英和一眾道友如此的忌憚通天閣,茅姓老者也不由自主的深受感染,特意傳音叮囑。


  不過,即使通天閣找他的麻煩也無所謂。


  他的壽元還剩數百年。


  大不了將雀皇脫手后,神隱起來傳下道統就是。


  冥魂天雀一言不發,一副高傲的姿態。


  接著,茅姓老者收下項慧英的寶物,輕輕一拂袖,裝著天雀的布袋便遞了過去。


  但就在兩人交換物品的剎那間,原本沿著法力軌跡飛去的布袋突然調轉方向。


  無聲無息的落入一名紫袍修士的手中。


  此人在一眾化神的神識監測下毫無徵兆的出現!


  簡直是不可思議之極。


  「交易本座的兒媳,爾等該當何罪?」


  紫袍修士輕輕一笑,渾身的浩瀚氣息橫掃而出,頃刻間籠罩大廳。


  幾名化神猶如狂風中野草。


  被牢牢地釘在石壁上動彈不得。


  「通天閣之主!」


  五名化神一個個眼神驚駭,暗暗叫苦。


  一次再尋常不過的高階交易會,竟引來了陳平這位正主。


  關鍵是他口中的兒媳……


  所指明顯就是冥魂天雀。


  但陳平什麼時候有了子嗣?

  「異鄉碰面,小麻雀,你有福了。」


  沖袋中的天雀道了一句,陳平抖抖袖口,頓時將其塞入懷裡。


  ……


  接下來,化神交易會繼續進行。


  在陳平的熱情引導下,五位化神心有靈犀的展示珍奇之物。


  大部分的寶貝自然不入他的法眼。


  最終,他買走了四塊七階礦石。


  令其頗感興趣的是,囚禁冥魂天雀的茅姓老者居然是一位罕見的異術師。


  觀其壽元無幾,陳平便大發善心的與他換了一份傳承。


  「各位道友珍重!」


  結束之前,陳平朝幾人一拱手,無跡消失。


  而七曜宗的項慧英也一同不見。


  顯然是被陳閣主帶走了。


  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覷一眼,才發現各自流下的冷汗已浸濕道袍。


  「茅道友,你竟從那位手裡生還了!」


  趙宗主突然驚奇的叫道。


  茅姓老者心驚膽戰的咽咽喉嚨,不予理會的破開陣法倉惶逃離。


  ……


  此時此刻,一束隱晦跳動的劍光已穿梭了數萬里。


  遁光尾部,項慧英偶爾一掃前面的紫袍人,心裡既恐懼又好奇。


  「本座放過茅道友,倒是叫你等吃驚不小。」


  突然,陳平回眸講道。


  聖女推動大千界融合在即,沒有資格圖謀規則之息的普通六階好歹是一份助力。


  守護棲息的故土,自然不可能只依靠通天閣。


  何況,茅姓老者的所作所為並未冒犯到他。


  畢竟冥魂天雀和他確實沒有多深的關聯。


  「當年有眼無珠冒犯了陳閣主,妾身願付出一切代價贖罪。」


  項慧英忐忑的試探道。


  茅道友的安然無恙,給了她無限的希望。


  「哦?」


  盯著女修瞟了數下,陳平並未直接表態。


  他與七曜宗的仇怨可不是簡單的利益之爭。


  當年,通晉玄追殺白素,大有覆滅通天閣幾人的架勢。


  之後,雙方雖互相顧忌表面達成了和解,但這仇不能不報。


  「貴宗之內,只有你師兄才勉強能和本座談一談條件。」


  陳平目不斜視,一道禁制隔絕過去。


  ……


  七曜宗坐落在群山之間。


  連綿萬里的建築屹立當中,各處的布置都展示著一個超級宗門的底蘊。


  兩日後。


  一名不速之客遁入七曜主峰。


  「白素道友在本座的感化下已金盆洗手,事實證明,通道友之前是瞎操心了!」


  驀然,一道戲謔之聲入耳,閉關中的通晉玄還沒反應過來便神魂劇痛,身子向後一仰昏迷不醒。


  就是從這一日開始,弟子們齊齊發現了一件蹊蹺之事。


  寶庫中大半的資源不翼而飛!


  並且,宗門裡的貌美女修還時不時被召入山巔,仙樂起舞中,營造出一片祥和之景。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


  到處瀰漫著紙醉金迷之味。


  輕輕推開懷裡的尤物,陳平的雙目始終保持清明。


  望著隨手可除之的通晉玄,他忽冷忽熱的表情,卻是令對方萬分忐忑。


  「當日若不是本座神通高明,基本就已隕落在道友手裡。」


  「雖然利益能化解一切,不過,本座想想還是賜你一死。」


  此話一落,通晉玄登時手腳冰涼,惶急的化為一道雷光遁出大殿。


  「七曜宗弟子,四散逃遁!」


  通晉玄一聲暴喝,自己卻身形折返,悍然迎向大敵。


  不過,隨著一朵白色的靈焰擴散而來。


  通晉玄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化為灰燼。


  「嗷!」


  「吼!」


  與此同時,七曜山脈的幾個方向,皆都飛出了一道道的龐大身軀。


  一頭接一頭的六階傀儡現形屠戮。


  短短一盞茶時間后,七曜山上下除了淡漠凝視的陳平外,再無第二個活口。


  ……


  天演大陸的超級勢力七曜宗,一夜之間飛灰湮滅。


  鋪天蓋地的血氣遮住了本就黯淡的月仙辰。


  俯視下方的廢墟,陳平眼皮一跳,怔神不語。


  面對雷蛟呈上的數之不盡的戰利品,他亦是無動於衷。


  眉宇間的陰霾越發深厚。


  甚至連五官都微微扭曲了幾分。


  將這番變化看在眼裡,雷蛟忍不住寬慰道:「主人,七曜宗該死,況且我們的收穫……」


  「閉嘴。」


  陳平森然的說道,目光像刀劍一般犀利,絲毫不掩飾身上的殺意。


  「是!」


  一時間,雷蛟噤若寒蟬,盤住一根殿柱極力隱藏自身。


  到這一刻,它也感覺主人有些不對勁了。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陳平臉色陰晴不定的回顧方才之事。


  七曜宗是留是亡不重要,結局全在他一念之間。


  但剛剛,似乎有一股隱晦至深的力量侵入情緒,推波助瀾般影響了他的判斷。


  心驚之下,陳平雙眼一閉,一遍又一遍的檢查神魂和肉身。


  可壓根沒有發現異樣之處。


  「難道是它?」


  迅速召出一塊藍色星海,陳平意念刺入。


  丹仙圖殘片中,外魔四周的封印依舊完好。


  其本身也無一絲蘇醒的跡象。


  「我的魂道已等同於煉虛初期,即便七階外魔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滲透!」


  呢喃中,陳平的臉色難看之極。


  到了他這一步境界,可不會出現無緣無故的錯覺。


  下一刻,他眼神一寒,一劍往雷蛟身上斬去。


  「主人,是小雷我啊!」


  雷蛟驚恐交加的求饒。


  伴君如伴虎莫過於此。


  「唰!」


  鋒利無匹的劍芒從雷蛟頭頂劃過,直插蒼穹。


  一盯嚇傻的雷蛟,陳平胸腔起伏,死死壓制著心裡的無限殺意。


  「主人,你承諾還要帶小雷去星辰界見見世面。」


  雷蛟哭喪的吼道。


  「今日之事,切記不可對任何人提及,包括通天閣一眾!」


  稍微平定情緒,陳平聲音沙啞的警告一句,把雷蛟收進了靈獸鐲。


  接著,他面無表情的遁離七曜山脈。


  四元重天。


  一束劍芒飛越不定。


  陳平臉色無比陰沉,幾次想肉身入金珠查驗端倪,卻硬是掐斷了這個念頭。


  如果這是誰在算計他,自己恐怕只有一次掙脫的機會。


  一定不能輕易的打草驚蛇。


  ……


  屍天境。


  這裡一片荒蕪。


  曾經密密麻麻的陰靈大軍都無影無蹤。


  雖然從七曜修士口中得知金童屍皇為避通天閣的鋒芒,已銷聲匿跡了千載。


  但陳平還是不甘心的降臨此地。


  目睹著荒涼場景,他一拍白鰭,空間之力毫不保留的瀰漫出去。


  數日後,他找到了一處十分隱秘的節點。


  於是二話不說的穿身進去。


  偌大的屍血秘境中,寂靜無邊。


  四周的濃郁屍氣,代表著此地曾有大屍皇逗留許久。


  一番搜索卻一無所獲后,陳平只能悻悻的離去。


  ……


  屹立在劍光中,陳平隨手打開了一隻透明的布袋。


  看著裡頭灰漆漆的一隻麻雀,不禁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梵滄天雀的名號整整震懾了他數百年之久。


  那會,他經常幻想自己終將因為人族大義與天雀一戰。


  沒料到後來,胥道青、冥魂天雀以及他三者在無相宗沆瀣一氣,聯手坑了其他種族的資源。


  再接著,他遠赴天演大陸尋求化神。


  而天雀則跟著玄虻反抗中央海域的貂龍皇。


  據玄虻所說,在一次追殺中,它和天雀入了死局,不得不分開逃竄。


  自此分別千餘載。


  所以,這回天演大陸偶遇冥魂天雀,倒是出人意料。


  「啪」


  「啪」


  陳平屈指連點,捏碎了天雀身上的異術禁制。


  「小雀參見陳閣主。」


  冥魂天雀得以自由,連忙飛出布袋,恭敬的請安。


  人族修士擒下它,卻不曾受盡苦頭,完全是因為面前這人的震懾。


  時至如今,兩者的地位猶如天淵。


  「你既清楚通天閣已制霸皓玉海,為何不投奔玄虻?」


  陳平語氣一冷的道。


  「陳閣主誤會了。」


  扇著翅膀,天雀簡單描述了它的經歷。


  原來,從貂龍皇的追殺中脫身後,它便遠離了皓玉海。


  一路逃亡,最終在數十億裡外的一處修鍊界落腳。


  閉關千年,冥魂天雀突破六階中期。


  又偶然聽說通天閣的威風后,它毫不猶豫地動身,準備前去投靠。


  哪知數載前飛至天演大陸時,陡遭化神後期的茅姓老者埋伏。


  這才被當做交易物出現在人族城池。


  冥魂天雀彙報完畢,卻發現陳平正饒有興緻的打量它。


  「你族是不是有鳳凰的血統?」


  陳平意味不明的道。


  「冥魂烏鳳是小雀的老祖宗。」


  天雀小心翼翼地道。


  「哈哈,那敢情妙了!」


  雙手鼓掌,陳平興沖沖的道:「本座救了你一命,也不求報答,回通天閣后你就和大灰做個伴。」


  大灰?


  陳平身邊的那頭飛岩翅惡王!


  「妖蟲和小雀雖都分屬妖獸一族,但根本不能結合。」


  一聽此言,冥魂天雀驚得翎羽直豎。


  「誰說的?」


  陳平似笑非笑的道:「你還瞧不起大灰么,人家好歹也是大千界古往今來的第一頭六階翅惡!」


  這下,冥魂天雀更是愕然不已。


  將翅惡如此低劣的血脈培養至六階,陳閣主究竟投入了多少資源。


  「大灰它自幼孤單,又缺少本座的教導,有此怪癖希望天雀道友理解。」


  「再者,通天閣一向包容,無人敢對你指指點點說閑話。」


  陳平淡淡的道。


  彈指一閃,一柄蘊含死氣的劍芒削在天雀頭顱上。


  若是此雀不識時務,就別怪他辣手了。


  反正修鍊界的鳳凰血脈不算少。


  「嘰嘰!」


  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冥魂天雀垂頭叫苦,忽然眼珠一瞪劍芒,聲音尖銳的道:「你領悟了死之規則?」


  「不錯。」


  聞言,陳平傲然的看去。


  小小天雀,好像對他身懷特殊規則很不可思議。


  「幾年前小雀回天演大陸時,曾經穿梭過一座險地。」


  「那裡終年被一股黑色霧氣覆蓋,小雀只是從邊緣的萬丈高處飛過,就憑空流逝了不少壽元。」


  「驚慌之下,小雀立刻選擇繞路,方才擺脫了死氣的負面影響。」


  冥魂天雀難掩心悸之色的回憶道。


  「當真!」


  聽罷,陳平急忙追問。


  再次得到確定的結果后,他已經是喜出望外。


  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他發動通天閣的人脈滿修鍊界尋找死靈淵之主的消息,但都石沉大海。


  今日卻從冥魂天雀口中獲得了一點線索!

  僅僅釋放的一縷異象就讓一頭六階中期妖獸折壽不小。


  這擺明已能鎖定死靈淵之主。


  「若是大功告成,大灰那邊你可不服侍了!」


  機緣在前,陳平立刻把靈寵的幸福拋之腦後。


  盤問一番,他不假思索的升起遁光,朝著北方飛去。


  距離天雀的遭遇僅隔了幾載。


  死靈淵之主很大概率未更換隱居之地。


  現在是誅殺此獠的最佳時機!

  ……


  天演大陸和天雀所說的異常險地隔著二十餘億里。


  「期間好像會路過南儀修鍊界。」


  陳平一番尋思,全力催動劍光趕路。


  中途,他忽然一個急停,一股暴虐之色浮於眼角。


  望著下方的一座城池,陳平嘴角抽搐,臉龐通紅,手背青筋暴起。


  一副竭力剋制的跡象。


  幾息后,他瞳孔中的扭曲越發強烈,迸射著實質性的殺心再無法抑制。


  「嗡」的一聲召出劍陣,對準人影密集的一處就要揮斬而去。


  「定!」


  千鈞一髮之際,陳平運轉太一衍神法,重獲一絲清明后,以一個難以捕捉的速度,緊貼地面劃過。


  但數萬裡外的一個巨靈族部落卻是慘遭血洗。


  殺戮一通,陳平渾身已被凝厚的血光籠罩。


  一層又一層,幾乎看不清他的面孔。


  而滅掉一片巨靈后,他好似恢復了神智。


  換了一套道袍,陳平表情陰森,繼續上路。


  越往北走,心裡的殺戮越來越重,時常無法抑制。


  以至於到了天演北境定海宮的地盤,他甚至生出把此境生靈屠戮一空的可怖念頭。


  降落身形,陳平抓住一名定海宮的金丹弟子。


  一通搜魂后發現,大約一年前,定海宮的長老們已傾巢而出,朝著天演西部匆匆趕去。


  原因似乎是有一方境域被黑色的靈泉淹沒。


  除了少數擅長飛行的生靈,基本沒有生還者!

  「陽仙辰聖女選擇的第一塊滅世之地竟是天演大陸。」


  甩開昏迷的金丹小輩,陳平深深地喘了口氣。


  接著,他不猶豫地破空而去。


  ……


  就這樣,陳平在迷失於殺戮和恢復清明的過程中穿越了天演大陸。


  死在他屠戮下的各族生靈數以億計。


  這一切的反常都和外魔入體的特徵極其相似。


  但他心知肚明,自己壓根沒有被外魔控制!


  因為越往北邊飛,他的殺心就會愈加的濃烈。


  可一旦換了方向,那種受支配的感覺便慢慢的消沉下去。


  半個月後。


  陳平緊握拳頭,一聲不吭的懸浮在一片廢墟之上。


  四處一望無際的荒蕪。


  肉眼可視的地界遍地是黑泥和碎石。


  地面除了一些寸許長的低矮野草外,看不到任何山峰樹木。


  方圓數十萬里寂靜無聲。


  連一絲蟲鳴都沒有,絕對是一處死地。


  這裡是南儀修鍊界!

  曾經,還算繁榮的區域被太上閣斬草除根,一舉覆滅。


  當時眾修皆以為太上閣有毀滅大千界之心。


  然而,滅了南儀后,太上閣便就此沉寂,沒有再對第二個目標下毒手。


  他知曉此處的怪異,還是來自許無咎的彙報。


  許無咎奉命摧毀純陽商會,曾路過南儀。


  他在這感應到了一股強悍無匹的隱藏力量。


  本次,陳平真身親來,更加認定南儀修鍊界暗藏玄機!

  好歹是一方修鍊之地。


  時隔這般久,居然沒有生靈遷徙而至。


  並且,越靠近南儀,陳平的失控感便如決堤的大壩,隨時會傾瀉而出。


  他甚至浮現一個可怕的猜測。


  如果真正踏進去,自己立馬將淪為一具只存殺戮的傀儡。


  不必深究,一切都是天縱針對他的布局!


  「通過肉身傳遞控制心智?」


  陳平臉色森然。


  他能肯定神魂方面無一絲的異樣。


  與天縱有瓜葛的無非是這具肉身。


  如此詭異萬狀的手段,已大大超乎了化神修士的想象。


  「當初是金珠擇了這具肉身,關你陳爺何事!」


  面前的南儀修鍊界彷彿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大口,不斷吞噬陳平的精氣神。


  道途艱險,他不怕磨鍊。


  但天縱的手腕深不可測,使得他找不到一點反制之法。


  稍稍調整心境,陳平足下霞光一卷,並相隔甚遠的單手一掐訣。


  頓時高空中劍芒湧現。


  一頭百丈高的劍氣麒麟凝聚而出。


  巨獸朝南儀修鍊界使勁一沉,吞吐千里劍芒,咆哮不定。


  殘壁廢墟,厚厚的塵土頓時翻江倒海!


  如蒼龍滑行一般的裂縫被切割而出。


  陳平控制劍光,不顧法力損耗,將南儀的地表再次翻了一遍。


  可惜沒有丁點有用的線索。


  於是,他當即把目光放在了高空。


  意念一動間,懸浮在地表的劍氣分化萬千。


  暴風驟雨般,毫無目的的朝上方接連閃動射去。


  「嗡!」


  「嗡!」


  這下,一股浩瀚的靈壓從虛空處莫名凝聚出來。


  南儀修鍊界的某片高空,彷彿撕裂了一個口子。


  一股股耀眼的金光彷彿是從一個固定的通道落下。


  帶著讓人無法凝視的光柱衝擊而出。


  迎擊斬去的劍氣扭曲變形,破碎聲不絕於耳,接著一陣紊亂的靈壓風暴后,一切又變回平靜。


  包括極遠高空的裂口也恢復如初。


  「這是……」


  一直用瞳術觀察的陳平,躲在一個角落,目露震撼之色。


  他清楚的看見,那片摧毀劍氣的金光,竟來自四元重天之上!

  而四元重天之外是什麼?

  高階修士個個心如明鏡。


  毫無疑問,是星辰界外域!

  難道天縱慾將南儀打造成一個飛升通道?


  「在剛剛那片金光面前,即使融合死氣的劍術都沒有多少的反抗餘地。」


  陳平駭然的同時,不覺涼意攻心。


  隨後,他一咬牙,身形繞過南儀一路遠去。


  此地的隱秘暫不是他能觸碰的。


  一個不小心就會身死道消。


  ……


  此時此刻,恢復平靜的高空中,不知相隔多少距離的地方,隱隱的印出一隻鮮紅似血的眼珠。


  此眸一半猙獰,一半清冷。


  彷彿蘊含著兩股不同的意識。


  而其微微轉動間,竟擴散出無邊無際的殺戮之氣。


  只不過穿越至大千界后,這股能量立刻稀薄了不止九成。


  並不露絲毫外顯景象的延伸出去,且如附骨之疽般跟隨陳平,直至越發黯淡的不見蹤影。


  「主人對付一名下界化神土著還要催動蓋星煞珠,看來他老人家也已到了油盡燈枯之地。」


  「可惜隔著兩界通道攻擊威力十不存一,難以直接擊殺此子,否則替主人分憂倒是義不容辭。」


  血色眼珠的意識回蕩在無盡虛空,下一刻便徹底的隱匿潰散。


  ……


  兩個月後。


  跨越數個大修鍊界,深感疲憊的陳平暫緩腳步,在一座山谷里暫時修整。


  盤腿坐下,他像是扔糖豆般,往嘴裡倒了一把五道紋丹藥。


  充沛的藥力滋潤周身。


  他心無旁騖的吸收起來。


  不久,陳平的狀態恢復巔峰。


  「入侵心神的煞氣來源就在南儀修鍊界!」


  他用確信的口吻自語。


  自從遠離南儀一路向北后,意念中所控制不住的屠戮之意漸漸消失。


  到了十數億裡外的此地,再無出現過失去心智的異狀。


  「星辰界中難道有接應天縱的存在?」


  想起當日的南儀所見,陳平不禁毛骨悚然。


  這絕非自己嚇自己。


  天縱要真是大能之身,收的親傳徒弟或是養的一隻靈寵,怕是都能碾壓他。


  算計聖女淹了南儀?


  抬頭望天,陳平表情陰鬱。


  他必須得做出有效的反擊。


  「先解決了死靈淵之主再說,若死之規則一蛻,我的存活手段就能拔高一截。」


  琢磨著,陳平一手劈開洞府飛入天際。


  他的位置距離天雀所說的地方已不足千萬里。


  ……


  萬參裂谷。


  此地深嵌於兩座修鍊界之間,乃是一處鼎鼎有名的險境。


  曾經,縱橫十萬里的裂谷是妖族的地盤。


  可不知何時起,裂谷中妖獸慢慢絕跡。


  一股恐怖力量直接籠罩全域。


  試圖從這裡穿越的生靈們紛紛退縮,寧可花費數倍時間繞路,也不敢穿越裂谷。


  久而久之,萬參裂谷就成了一方實至名歸的禁地。


  某日,在陰森的下沉地帶,一縷透明的魂絲正在當中飄動起伏。


  萬裡外,陳平雙臂環抱,目光不停打量魂絲看見的場景。


  「天助我也!」


  直至在裂谷最深處捕捉到一片千尺長的黑影后,陳平略顯激動的一收魂絲。


  感應到體內生機的飛速流逝,他沒有直接動身。


  死靈淵之主掌握的死之規則委實驚人。


  他尚未靠近壽元就削弱了二、三十年。


  一場大戰,還不得憑空少掉數百、上千年的生機之力。


  悄悄地潛入地下,陳平馬不停蹄地開始煉製傀儡。


  經過十幾次的發狂殺戮,他倒是又收集了一批上好的胚子。


  ……


  數月後。


  陳平閉關結束。


  他的雙手已纏滿近乎透明的蠶絲。


  而蠶絲的另一端,則是二十餘頭氣息強盛的六階傀儡。


  沿著萬參裂谷布置一圈。


  眼見此地已變成了一個大囚籠后,他方才滿意的露出身形。


  「宰了你后大千界的神魃族或該絕種了,可誰叫你阻了本座的道?」


  惋惜的一嘆,陳平右手尾指輕顫了一下。


  馬上,一條形似大黃蚯蚓的六階妖獸傀儡竄入裂谷。


  行進間轟鳴萬囂。


  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浮現而出,將方圓千里的泥土碎石硬生生的一擠而開。


  下一刻,四周轟隆隆的爆音頻頻迭起。


  那些泥土碎石又宛如活過來一般向兩側瘋狂倒退。


  竟形成了一道奇長的裂縫,直通黑暗瀰漫的幽幽深處。


  「嘶」


  「嘶」


  頓時,巨大的異動驚醒了裂谷中的唯一生靈。


  四面八方,猶如毒蛇吐信的怪鳴瘋狂湧來。


  接著,一頭千丈長的凶物就此凝聚。


  此凶物的外相與蟒蛇有八成相似。


  上半身遍布滾滾的血雲,下半身卻黑光燦燦。


  沿著腹部的一塊,又有暗紅暗紫的妖異霞光繚繞不定。


  單從本體上看,不符合任何一支蟒族的形態!


  不錯,它壓根就不是妖族。


  而是比仙裔族還稀少的神魃族。


  神魃族,天生的死道生靈。


  成年後,此族掌握的死之規則能水到渠成的步入一蛻之境。


  不管在大千界還是星辰界,神魃族都是令普通種族聞風喪膽的存在。


  今日,貴為神魃之身的死靈淵之主,從沉眠中被人驚醒后,立刻一聲低吼。


  一股濃稠的綠液湧出,噴向了蚯蚓傀儡。


  傀儡毫不遲疑的扭曲一晃,就帶著一串殘影滑到百里遠去。


  綠液撲空灑落在地。


  大量的霧氣冒出,散發作嘔的惡臭,並俯視掉一片廣闊的土石。


  一看就知帶著極強的劇毒!


  但同時,神魃的蟒頭一個盤旋,迅雷不及掩耳的緊隨咬來。


  傀儡畢竟只是六階初期。


  躲閃不及,「噗」的一聲,被神魃咬住了腦袋。


  血光一閃,傀儡就硬生生的被扭為亂麻。


  「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讓我親自動手?」


  一聲淡淡的話音從妖血中傳出,隨之一名身形出現在了裂谷之下,雙手倒背,筆直站立。


  「是你。」


  神魃目中印出一名紫袍人的身姿后,意識里的情緒登時駭然一變。


  「凡俗里,曾有丑將軍嚇哭小兒的典故。」


  「嘿嘿,如今本閣主的名號讓大千界排名第二的死靈淵之主拋棄福地,來這旮旯角落躲藏,也是不遑多讓了!」


  陳平自得的摸摸下巴。


  「你為了殺本尊,不惜煉製了如此多的傀儡。」


  神魃緩緩望向紫袍人,冰冷刺骨的道。


  同時,身上的黑霧大放,凝聚到有形的死氣淹沒過去。


  「見識堪憂,這分明是本座的丹藥分身!」


  沐浴在死氣之下,「陳平」陰森一笑,隨即不假思索的雙手連抖。


  十數道光華在其身邊亮起。


  青牛妖皇傀儡、雷宮傳人傀儡等一一出現。


  「轟隆!」


  不懼死氣的傀儡們,張牙舞爪的朝神魃激射而去。


  「嘶!」


  神魃雙瞳黑光一閃,將身子驅空一盤。


  頓時一大片厚厚的黑色寒霧悄無聲息的噴出。


  這朵黑雲急速漲大一圈,翻轉狂舞起來,然後往傀儡陣中狠狠一落。


  冰冷的寒芒一下將撲來的幾頭傀儡沖的七零八落。


  並還不罷休的卷向丹藥分身。


  「它竟還有一手風屬性神通?」


  「陳平」不動聲色的單手一劃。


  青牛妖皇傀儡就擋在了面前。


  一道厚厚的冰牆拔地而起,將那些黑風擋住。


  與此同時,一隻巨大的火焰之手從黑風中射出,剎那間就到了神魃的頭顱前。


  一把將它抓到手裡用力的一掐。


  神魃拚命掙扎,釋放著死氣。


  一時半會,那火焰大手竟衰竭似的潰散泯滅。


  「噗呲!」


  相隔數千里地,陳平真身猛地一吐烏血。


  「不行,還是得依靠傀儡,本座參與進去實在不划算。」


  一收元焰,陳平乾脆往斷壁上一坐,冷眼旁觀進來。


  接著,他不計損耗,牽動蠶絲,命令傀儡們前赴後繼的圍堵過去。


  ……


  整整三日。


  萬參裂谷中爆裂聲始終不絕。


  強大的衝擊波已把這座裂谷震成了粉碎。


  陳平也正在經歷著踏上修鍊界以來最久的一次纏鬥。


  煉製的六階傀儡不斷自爆。


  到目前,除了青牛妖皇傀儡還有較強的作戰之力外,所剩的傀儡皆都受損嚴重。


  不過,在傀儡陣的圍毆下,神魃的傷勢也好不到哪裡去。


  猙獰的頭顱上缺了數塊,流淌著猩紅的毒血。


  「一物降一物,死之規則確實被無生命的東西克制太深。」


  「本座要以此為戒,斷不能太依賴某一種神通!」


  陳平目光炯炯的嘀咕著。


  但從一天前,隨著神魃傷勢的加重,死之規則的另一逆天功效也顯現出來。


  越瀕臨隕落神通越強!

  神魃的實力,已快達到直逼異修神的程度。


  眼見青牛妖皇傀儡也漸漸不支,陳平終於坐不住了。


  遙遙一彈指,神魃頭顱旁便綻開一朵白色蓮花。


  蓮影閃過之處,一股融燒萬物的熱浪勃然爆發。


  頓時令神魃激靈的打了個冷戰,身形不由地一頓。


  而就這片刻的耽誤,玄黃神通和攝魂術一同鎮壓而去。


  與此同時,二十一道沾染死氣的火劍發出刺目光彩,圍著此蛟的頭顱交叉一斬。


  「咔嚓」一聲。


  碩大的蟒蛇頭一下從脖頸處滾落。


  這時,陳平真身紫影一晃,一下在原地消失。


  另一邊,蛇頭掉落的霎那間,陳平已是接近戰場。


  雙手一點,青劫仙雷彈出,化為一張青色的電網,迎頭罩下。


  「嗖!」


  從神魃屍體上被展開的血口處,一條蟒蛇狀的魂魄慌慌張張的向外激射。


  卻正好一頭扎進了電網之內。


  等其想另施神通衝擊,噴出一縷縷的灰色死冰準備破開而逃時,早有準備的陳平一張嘴巴。


  一大團元焰鋪開涌去,轉眼間就把神魃之魂融為了灰燼!

  待見一縷魂煙沖入雲霄后,陳平的神色才為之一松。


  「看在你讓開道途的份上,本座就放你輪迴。」


  抬手一抓,收走滿地的傀儡殘肢和神魃屍體后,陳平直接踩在劍陣上飛出裂谷。


  ……


  這一刻,他面露無邊的喜色。


  神魃隕落後,天地中的束縛一下消失。


  進無可進的死之規則開始鬆動!


  「一蛻之機!」


  陳平心懷澎湃之意,只飛了萬里不到便降下身形。


  並飛速破開一個洞府閉起死關。


  大千界掌握死之規則的生靈還有幾位。


  就連通天閣里的白素也是其一。


  若讓此女無意的搶佔先機,他屆時可不願做出道侶相殘之事!


  關閉石府,陳平立刻盤腿坐下。


  「嗖!」


  死玄天書的仿製品懸於頭頂,灑落一層層的死輝。


  同時,幾枚從雷宮大殿獲得的死屬性仙晶也接連飛出。


  可這還不夠。


  接著,囚禁外魔的丹仙圖殘片也漂浮在陳平胸前。


  「本座雖不是笨鳥,但藉助寶物先飛一陣也是情理之中。」


  為防被另幾位修鍊死術的生靈撿了個便宜,陳平毫不客氣的祭出諸多底牌,開始爭搶那一蛻之機。


  ……


  時光荏苒。


  二十餘載后。


  洞府中,陳平捋袖揎拳,「嚯」一聲站起。


  背後,一道青面獠牙的魔影吞吐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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