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換臉神像
長長的餐桌一直延伸到大殿門口，潔白的餐巾上繡著清幽的藍色花朵。人們有序的坐在桌子的兩邊，他們無不身穿黑色的禮服，純黑色的禮服與潔白的桌布的組合，好像最著名的音樂家手下的琴鍵。不時有刀叉撞擊盤子的叮咚聲，那無聲的琴鍵居然在這一刻蘇醒，伴隨著清脆的叮咚縈繞在肉與麵包的香氣之中。
幽幽的魔法燈光散發出優雅與靜謐的昏黃，讓肉與蔬菜的色澤更加的迷人。朦朧的色彩模糊著人們的視線，這大殿好似火柴劃出的火光中出現的那夢中的天堂。
普雷斯科特靜靜的坐在餐桌的主位，他身邊放滿了各種美食，有六階烈焰魔牛的肉排，酒紅色的色澤搭配上棕色的醬料，與點綴的蔬菜迸發出了勾人的香氣，有三階珍珠羽雞的雞肉，切開的那段可以看見肉的纖維，沾飽了肉汁顯得更加的鮮嫩，有四階搖電鰻的湯，五階火靈樹的果.……但是他卻隻吃了一點旁邊的白麵包。
他的旁邊，帝國的皇帝戰戰兢兢的將白麵包沾上肉汁吃了下去，至於那些美味佳肴，他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對於這個帝國傳奇的老祖宗，帝國曆史上最英明神武的大帝，作為後背的他實在是畏懼的很。
不光如此，普雷斯科特沒有動筷子，所有人都隻敢用白麵包沾上湯汁吃下去。他們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言不發的對著桌布幹瞪眼。實際上，這些人全都是大陸其他帝國的帝王，在一方叱吒風雲，又何曾如此心驚膽戰過？
但是麵對這個大陸的最強者之一，大陸上行走的神靈，不光是他們，就算是他們的老祖宗，帝國守護者，在普雷斯科特麵前也是心驚膽戰。
普雷斯科特用食指輕敲桌子，然後撫著額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如今的局勢，讓他這個金字塔頂端的存在都不由得感到棘手。伊明赫姆帝國與大陸為敵，大陸上已經漸漸劃分成了兩個勢力，一方是伊明赫姆帝國，另一方就是以格萊納姆為首都的聯盟。雖然帝國處在爭端的中心，但是有普雷斯科特坐鎮，這些帝國的帝王們還是選擇了以格萊納姆為首。畢竟，如果伊明赫姆帝國將曾經在格萊納姆發起的攻勢在他們的領土上重演的話，他們的老祖宗可不像是普雷斯科特。
但就如此也罷了，普雷斯科特如今傷勢已經痊愈，雖然再無進步可能，但是實力任在，可保帝國氣運。但是前幾天伊明赫姆帝國降臨的所謂神明，讓他都感到恐懼，泄露出的氣息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千年前那個席卷大陸的存在。
更何況.……
普雷斯科特掃了一眼下麵的那些帝王們，深深的歎了口氣。看到老祖宗這樣看著自己，還歎了口氣，下麵所有人即使正在吃著東西的都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一個個如芒在背。白麵包停在嘴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大陸的局勢都這樣了，這些人居然還有臉在這裏吃著東西？當今天看到這些珍饈的時候，普雷斯科特差點掀了桌子。
有著財力，不如下撥給浴血奮戰的將士們，下撥給流離失所的災民，帝國如今哀鴻遍野，邊疆將士們又溫飽不存，這些珍饈全部換成白麵包的話，又能養活多少人啊！
這群不學無術的昏君們，不說他們的祖輩，連他們的父輩都差遠了！
罷了。
普雷斯科特起身離席，繼續留在這裏，這些珍饈倒是浪費了，不如讓那群廢物吃個夠吧。這群廢材不僅毫無建樹，一個個身為帝王卻一點風度都沒有，竟然怕成這樣！膽小如鼠，毫無血氣，又談何守家，談何治國？
普雷斯科特負手向大殿外走去，當他踏出大殿的門逐漸走遠之後，直到看不見普雷斯科特的背影，這些人才一個個顯露出原型，收起了自己的紳士做派，餓虎撲食般向桌上的美食撕咬去。更有甚者，緊身的黑禮服都被撕裂，露出白花花的肉來。肉汁四濺橫飛，黑禮服上都沾滿了肉汁的香氣，大片的油汙沾染在了禮服上，讓人看著就感覺油膩。但是這群人卻絲毫不在意，隻知道那烈火魔牛的肉排鬆軟，珍珠羽雞的雞肉筋道。
旁邊的服侍的侍從們，見到此番情景，不由得對視了一眼，互相都能看見對麵眼中的無奈與悲傷。
帝國有主，不如他國無君。
時至秋季，從天落崖上空吹下來的寒風衝散了南方來的溫暖潮濕的空氣，讓風中帶來了絲絲涼意。格萊納姆的人們早早的就換上了長衫，帝國人民喜黑，喜紅，滿大街都是黑紅交織的人流，看起來頗為喜慶。
翠綠的魔法植物即使在寒風中也不曾掉落一片樹葉，空中偶有飛鳥飛過，灑下曼妙的歌聲。身邊的幾個人在討價還價，遠處有姑娘在放聲高歌。遊吟詩人從自己的身邊彈唱跳過，普雷斯科特還能聽到他留在空中的頌詞。
靜靜的走在街道上，普雷斯科特感覺到一種心靈的寧靜。格萊納姆的人們依舊熱情，很難想象現在這個國家正處在動蕩的戰爭期間。白色的教堂顯得無比聖潔，朝聖的人群絡繹不絕，旁邊的民居上還留著不知道何人的塗鴉，上麵寫著：“光輝的未來。”
“嗬嗬。”普雷斯科特扯了扯嘴角，這樣在街上閑逛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滄海桑田，當年叱吒風雲的時代已經過去，認識他的人，效力於他的人，在他手下赫赫發抖的人也早就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之中。在這片前進的車輪上，還殘留了他這過去的道路上的泥土。當這塊老舊的泥土和新鮮的泥土接觸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的感歎他們的活力於未來。
要是沒有戰爭，要是帝王們不是那群昏君就好了。
普雷斯科特走進了教堂，教堂正在禮拜，神父在上麵做著引導，所有人都低下頭，十指交叉雙手和拳舉在胸前，默默的無聲訴說著自己的心願。
如果是在往常，普雷斯科特是絕對不會踏入教堂半步的。他本身就沒有任何的宗教信仰，而且到達他這個層次，神靈這種東西在他眼前也不再是一片迷霧，甚至他自己差一步就成為真正的神靈。踏入教堂，他拜他自己嗎？
更何況，最近各種所謂的神靈不神靈搞得他焦頭爛額，如果踏進教堂祈求神靈的幫助就能化解這些麻煩的話，那他寧願天天來教堂祈禱。但是他明白，如果伊明赫姆帝國所降臨的神靈真的是那位的話，即使是這所教堂所供奉的神靈真的下凡，恐怕也是隕落的命運。
“黑夜是她的眼睛，我們.……”
神父在台上閉著眼睛高聲念叨，回聲在教堂裏升起一股奇妙的色彩。普雷斯科特東張西望，由於所有人都在專心祈禱，並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異類。
“原來是夜之女神教啊。”普雷斯科特暗暗的想到，帝國沒有專屬的信仰，各種教會雜在一起，而格萊納姆的教堂的模樣又大差不差，經常會出現有人走錯教堂被人打出去的情況。但是雖然畸形，不過這些教會們倒是也相安無事。帝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閑來無事，普雷斯科特就聽完了所有的禱詞，禱詞在空氣中掀起波瀾，他看見微小的信仰之力向天空飛去。那夜之女神必然是收到了人們的祈禱之力，但是人們會不會收到女神的恩澤，那就兩說了。
——多半是不會。不，肯定是不會。
普雷斯科特吐槽道，見人們緩緩的抬起頭，為了防止在人群中太過紮眼，就轉身離去了。
臨走前，他不經意的向教堂之中撇了一眼，但是突然就頓住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夜之女神不是一個穿著暴露的女性形象嗎？為什麽這座教堂的神像，卻是身著長袍，身材魁梧呢？
台下似乎沒有人發現這個問題，他們都在專心的聽著神父說話。神像的簾幕正好擋住了神靈的臉，普雷斯科特看不清楚，便向前一步，走進了教堂去仔細觀察那神像的臉。
但是有一團迷霧覆蓋在神像的臉上，饒是以普雷斯科特的實力也看不清這神像到底是什麽玩意。就在他想用自己的魔素將那迷霧驅逐開的時候，迷霧卻慢慢的消散，露出了神像的臉。
先是眉毛，然後眼睛，鼻子，當迷霧完全消失，露出刀鋒一般的棱角的時候，普雷斯科特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這神像的麵貌，他居然見過！赫然是那日格萊納姆遇襲，跟在托拜厄斯身邊的小子！
“你……”普雷斯科特突然一震，那位神靈的出現，加上那熟悉的臉龐詭異的出現在了神像上，這氣息讓他想起曾經千年前另一位恐懼。那曾經籠罩在迷霧之中的夢魘。
“好久不見了啊。”神像居然緩緩的翹起了嘴角。
“普雷斯科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