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執子之手
這是陳家大宅西北角的一座二層樓閣,倚著二樓圍廊的欄杆,林宇飛放眼望去,眼中的錢塘城宛如一幅動感的畫卷。
東南形勝,大月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
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
不遠處有一片浩瀚大湖橫亘在天地之間,碧波蕩漾,湖在青山環抱之中,群山起伏,山在霧氣朦朧之中,湖邊遊人如織。
「宇飛!」
陶醉於美景中的林宇飛霍然轉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精緻的面容,明眸、柳眉、瓊鼻,粉薄的嘴唇。
素雅的襦裙將她高挑身材中段那迷人的曲線完美的襯了出來,肌膚欺霜傲雪,秀髮柔順醉人。
「若穎!」陳宇飛微笑的回答。
陳若穎微微頷首,清澈的眸子直直地望入陳宇飛眼底,帶著絲絲困惑、欣慰、驚喜.……
………………..
陳若穎依舊記得五年前多日未見的父親突然出現在她的書房中,滿臉疲憊、欲言又止。靜靜地坐在父親身旁,她知道家中出大事了。
父親告之林啟元伯伯因為誹謗朝政被彈劾關進了刑部大牢。更加讓她無法接受的是誹謗案的直接證據是一封林啟元寫給自己父親的書信。
這封父親藏於書房之中的信件,卻莫名地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最終林啟元因誹謗朝廷而流放瓊州,父親陳浩文卻因舉報有功受到嘉獎。
她雖然想不明白這封信為什麼會從家中遺失,但也理解父親的難處,如果父親不承認是自己舉報的,那就是包庇的同犯了。
她下定決心一定要見到林宇飛,為了自己也為了向他解釋父親的苦衷。她以到『阜康銀號』汴京分號的名義又一次來到了京城。
後院的臘梅花依舊在這個季節里綻放著,但摘花的少年已不知所蹤。院子中唯一留下看門的老僕方伯告之少爺也去了瓊州,卻.……未給她留下隻言片語。
雖然明白已不大可能再見面,陳若穎還是寄出了幾封信件,結果是不出意外的石沉大海。
………………..
「我們回屋聊吧,外面太冷了。」陳若穎上前一步拉住林宇飛的手,垂首輕音,小聲道:「你身體剛好,不要著涼了。」
之前因為猜到了自己來陳家的動機或許就是復仇,林宇飛考慮的是自己在這錯綜複雜的環境中如何獨善其身。
直到見到陳若穎,讓他感受到的是一份妻子對丈夫的摯愛。
林宇飛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遇襲跟妻子無關,其次父親林啟元的案件絕不會是事情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少爺、少夫人請用茶。」回到屋內,阿牛已經手腳麻利的端上兩杯茶:「我到外面候著。」
「阿牛你先下去吧,宇飛這邊有我呢。」陳若穎轉身看了一下阿牛道:「這段時間多虧了有你照顧,今天你就早點去歇息吧。」
「謝謝少夫人、少爺,那我先下去了。」
阿牛走到陳若穎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給林宇飛打了一個『記得要向少夫人道歉』的手勢,轉身離去。
「若穎.……這段時間多虧有你照顧。」
「你是我相公啊,這些天家裡出了太多事情,我本應該多過來陪陪你的。大夫說你很難再醒過來了,我聽了心裡堵得慌,都不敢來見你,怕你真的醒不來了。」
「現在你醒了,也不再把我當仇人了,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陳若穎臉頰微紅,晶瑩的淚珠奪目而出。
「若穎,都是我不對,以前我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家父的案子沒有我之前想的那麼簡單。」
陳若穎有些意外,雖然他知道父親沒有像外界所說的那樣舉報林啟元,但總是覺得自家虧欠了林家,加上這次林宇飛遇襲,她總覺得是自己害了他。
「我其實一直想找出那個盜走書信之人。」陳諾穎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
「之前你總是說我父親監守自盜。」
「其實有一點我一直很困惑,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本事,知道我家有一封能讓林伯伯獲罪的書信?」
「可以查一下這封信除了你我父親外,還有誰可能看到過。」
「我也覺得只能從這方面入手。對了宇飛,阿牛說你之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真的嗎?」陳若穎關切的問道。
「是有一些事情想不起來了……過去不愉快的事情忘了也好,記住你對我的好就行了。」
陳若穎啞然失笑:「你怎麼變得油嘴滑舌了呢……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吃過晚飯搬回去住吧,總不能老待在這裡啊。」
「.……」 ……
陳若穎閨房。
準確的說是陳若穎、林宇飛的婚房。
「宇飛,忘記自己睡哪裡了?」陳若穎笑著問道。
林宇飛環顧四周,這是一棟獨立樓閣的二樓,分卧房、書房、堂屋。
看著房間的布置,林宇飛猜出了大概。
「還真有點記不起來了,不過這個房間我沒住過。」陳宇飛指著陳若穎的閨房含笑答道。
「你呀結婚的時候說在我能證明家父清白之前,跟我分房睡,自己搬去書房睡了。」陳若穎臉蛋少許微紅,盯著林宇飛說道:「現在是不是很後悔啊?」
林宇飛揚起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我已經是大小姐的人了,隨時聽候差遣。」
「那我可要好好考慮一下了。」陳若穎抿了抿嘴唇,含笑答道:「本大小姐覺得作為一名淑女,我應當保持適度的矜持。」
「.……」
「那我就在書房裡好好學習,提升自己的才華。」
「我要讓大家知道陳大小姐看上我並不是貪圖我的美色,而是仰慕我的才華。」
「噗呲!」陳若穎單手掩面,笑著說道:「宇飛你身體剛恢復,這段時間還是要注意多休息,不要太過勞累了。」
「.……」
夜深了。
陳若穎還在燭火下盤算著賬本,算盤噼里啪啦,眉宇間已無前幾日的憂愁。
不知過了多久,她單手掩面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轉身看了一下隔壁。
那裡的燭火依舊亮著,林宇飛正如饑似渴地學習著新世界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