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鬥耀世 第三十四章 公輸傳人
公輸班顫抖著握住妘氏的手，暗中查探脈搏，忽然，兩行清淚從眼角奪眶而出。
“主母，恕孩兒不孝。您老十六年來的教導，並不是讓我成為一個狹私自重，野心勃勃的梟雄。”
妘氏淡淡道：“盤兒，你怎麽還不明白！眼下周王室衰微，將來天下大亂已成必然。既然生靈塗炭的命運無法逆轉，那為什麽不能由我們公輸家取而代之！”
公輸班沉聲道：“主母，您說的沒有錯！當今天子失其鹿，以後誰都有資格去拚奪這天下。但目前並不合適，一則周天子仍然是天下共主，誰敢將兵鋒對準他，全天下的諸侯一定會共討之。”
“二則我們公輸家並沒有很高的聲望。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公輸家若貿然舉事，試問天下英豪有幾人肯跟隨？人偶畢竟是沒有靈魂的機關人，數量縱使有百萬，也難成大事……”
妘氏仔細聆聽公輸班剖析天下大事，默然不語。
當聽到他說“無法繼承家主之位”時，龍頭拐杖破空翻飛，忽然緊緊地抵在他的肩膀上。
“盤兒，別怨主母心狠。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你真的不願繼承家主之位，去奪取大周的天下嗎？”
公輸班斬釘截鐵道：“主母，倘若您一定要將奪取天下和繼承家主之位綁在一起，那我公輸家將更加岌岌可危。日後也定會遭世人唾罵，永不翻身！為了家人安全、祖宗名譽，孩兒願意現在就血濺五步，隻求您收回成命！”
話音剛落，公輸班閉緊雙眼，猛地用喉嚨朝那龍頭拐杖的低尖撞去！
電光石火間，那龍頭雙睛一亮，原本尖利的拐杖忽然像活了一樣，分卷成萬千根金亮的絲線，將公輸班全身綁縛。
妘氏“撲哧”笑道：“我可愛的小猢猻，天下誰人不知道我護短，就算殺盡天下人，又怎舍得讓你傷到分毫。”
公輸班全身一震，忖道：“主母，莫非剛才您說的那些話都是誆騙我的？”
妘氏咯咯笑道：“不然怎麽叫誅心堂呢？”反手輕拍龍須杖，公輸班周身的龍須絲霍然抽散，於空中螺旋攪扭，重鑄為杖。
公輸班晃了晃膀子，道：“主母，您這隨身的龍須杖果然十分厲害。方才瞬間就被綁住，全無還手之力。”
妘氏若有所思道：“那是自然，這龍須杖可是你祖父專門為我打造的靈蘊神兵。那時的他風流倜儻，才高八鬥，是多少懷春少女的夢中情郎。可是，他卻偏偏中意我這個跛腳的小姑娘。為了對得起他對我的這份情誼，無論如何，我都要守護好公輸家，定要為家門培養出合格的繼承人。”
公輸班道：“主母，那現在這三項考驗，我是否都已經通過了？”
妘氏微笑道：“不急，盤兒，你先說說這三關考驗，每一關我都想考驗你什麽？”
公輸班掰著手指道：“第一關名叫‘黃河九曲’，實則是想考驗我對九宮八卦的掌握情況。因為隻有深通此理，才能善用天時地利，是鑄造神兵、巧思機關的基礎所在。”
妘氏點頭道：“不錯不錯，那第二關呢？”
公輸班歎道：“第二關名為‘醉神宮’，主母您真的是下了好大一盤棋，就為了測試我能否抵住誘惑，不惜重金建造了一個仙境一般的宮殿，差一點兒就上了你當。多虧了紫淩送我的定情信物，我才能保持定力，走出宮殿。”
頓了頓，疑道：“倘若……我真的被她們的美色所迷，不願走出醉神宮。主母，那又當如何？”
妘氏正色道：“盤兒，那你就會在巫山之後的夢境裏，與整座醉神宮，一齊消失。”
公輸班寒毛盡乍，道：“主母，您真的如此狠心麽？”
妘氏默默地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放到他的手心。
公輸班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短短兩行字：“公輸家七公子公輸班，煉器術冠絕天下。欲求此人，十黃九土。”
公輸班狐疑道：“主母，這是什麽？”
“這是你在江湖上的暗市價格。一黃即為百斤黃金，九土指良田九百畝。”
公輸班哈哈笑道：“意思是我這條命價值黃金千斤，良田九百畝嘍！各位江湖朋友還真是抬舉，看來我蠻值錢的嘛。”
妘氏凜冽的目光朝他一掃，沉聲道：“盤兒，莫要驕傲自滿，這並非是什麽好事。天柱山頂一戰，在江湖中你的名氣已然傳播開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知眼下就有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
“你身負如此高超的煉器能力，若再習得機關術。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奈何於你？更何況，你還是機魔神的宿主。隨時都有暴走的危險。若你的定力連珍寶美色都能輕易蠱惑，那天下人豈不岌岌可危。”
公輸班頷首道：“主母所言甚是。盤兒自知罪孽深重，確如主母所言，如果我連那點兒定力都沒有，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妘氏搖搖頭道：“不，盤兒，你不是罪孽深重，而是肩上的負擔太重。未來製服機魔神，還要靠你呀。”
公輸班思忖道：“哦，我明白了。所以這第三關取名‘誅心堂’。就是想徹底考驗我的心性。”
妘氏道：“不錯，原本我準備的第三道題目，就是風初堯和墨翟兩個小鬼，在這堂內向你刺殺。作為我們公輸家的繼承人，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就算麵對最親密無間的朋友，也不能放鬆警惕。”
“因為在這江湖上，往往給予你致命一擊的，就是你最親的人。”
“不過後來，我想加大對你的考驗，於是親自上陣。事實證明，盤兒，你的確身恒心正，能力、智謀、秉性都十分出色，足以擔當咱公輸家族第七百二十三代的繼承人！”
話音未落，龍須杖用力一刺一轉，隻聽“轟隆”聲四起，點將台劇烈震動。
二人麵前的一塊巨型石板緩緩分開，黑洞洞的甬道裏，脆步聲陣陣，不一會兒，兩個美女款款而出。
公輸班大吃一驚，失聲道：“如玉、春香兩位姑娘，怎麽會是你們？”
隻見眼前一紅一藍兩位少女亭亭玉立，巧笑倩兮，正是醉神宮的二女無疑。隻是身上的衣裳正常許多，不像在宮殿裏那般妖嬈。
春香嫣然道：“小哥哥，我們又見麵啦！我說過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啦！”
妘氏作揖道：“兩位仙子，我這孫兒公輸班聰明絕頂、善良守貞，通過了層層測試。現已決定讓他做我下一任的繼承人。請二位明鑒！”
公輸班愕然道：“主母，她們不是你做的人偶麽，為什麽還要對她們畢恭畢敬？”
春香“撲哧”一笑，道：“誒呀呀，小哥哥還真的是傻得可愛呀。還不知我們在醉神宮放了多大的洪水，才讓你全身而退呢。”
“哦？此話怎講？”
如玉淡淡道：“官人，我和春香都是絕地者。”
公輸班凜然大驚，這二女看上去如此柔弱，沒想到竟然是絕地者。
他深知絕地者絕非一般人偶可比，平時需將本身能量壓製在三成以下，才能避免表層“皮膚”的龜裂。而若全部施放，實力可堪比江湖一流高手。
“另外，”如玉接續道：“我們的製造者並非妘氏。”
春香上前拍了拍妘氏的頭，道：“是呀，製造我們的人可是幾千年前的一位大人物。嚴格來說，我們還是小妘妘的長輩呢。”
公輸班震驚不已，目瞪口呆道：“幾千年前……小妘妘？”思緒飛轉，凜然想起一人道：“製造你們的人，莫非是上古水神共工！？”
二女麵色微變，春香笑道：“小哥哥，你果然夠聰明！奴家真的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呢。不如你再猜猜，共工大神當年創造了三十六天行者，七十二絕地者。其他機關人的能力都遠超我們。可他為何偏偏將我倆留下。”
公輸班一時語塞，思慮半晌，不禁向主母求助。
妘氏道：“盤兒，還記得之前我曾經給你講過，水神共工臨死之時，偷偷將與天界相關的秘籍留給了自己的後裔。但是，我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他是如何將秘籍保存起來的。若你是他，你會想出什麽樣的方法呢？”
“保存秘籍的方法，和兩位絕地者之間，存在著怎樣的聯係？”
公輸班蹙眉苦苦思索，突然靈光一閃，拍手笑道：“我明白了！哈哈！這共工先祖真是狡黠……哦，不，是聰明絕頂！”
“據我所知，在上古之時，共工與顓頊爭奪皇位失敗，又撞斷不周山，顓頊一定勃然大怒。他是絕不可能讓共工輕易就留下秘籍予後人的。但共工畢竟水神之尊，死後所居的陵墓豪華氣派些倒是無妨。而兩位仙子姐姐姿容俏麗，傾國傾城。”
公輸班越說越覺得合乎邏輯，到後麵理直氣壯道：“所以，我猜你們必是共工先祖安排陪葬的絕地者！而《神機引》也一定就藏在你們的身上！”
如玉妙目一瞬，嘴角微微翹起，笑道：“公子果然機智過人，佩服，佩服。”
她這一笑，登時若雲開雪霽，百花齊放，令人目奪神搖。
公輸班呼吸一窒，思忖：原來如玉姐姐笑起來竟這般好看，真真是仙女下凡，我還從未見過笑容如此美麗的女子！
春香眼見他直勾勾地盯著如玉，不禁醋意大發，道：“不錯，我們確實為水神守陵而僥幸得以存活。小哥哥，既然你那麽厲害，不妨再猜猜看，這《神機引》又究竟在何處呢？”
公輸班道：“你們都是機關人，自然是在肚子裏，或者是屁股內的暗格處吧。”
春香嫣然一笑，在他耳邊嗬氣道：“小哥哥，這你可就猜錯了哦。看好啦，別眨眼！”
話音未落，她旋身轉舞，那迷人的舞姿中，身上的衣衫竟盡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