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鬥耀世 第二十章 神兵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在數名僮子的簇擁下，一個身穿白衣，神色威嚴，麵容略顯疲憊的老嫗緩緩而入，手中龍頭拐杖精雕細琢，金光璀璨，竟真的是用純金打造而成。
眾人齊聲作揖道：“主母！”
公輸家現在真正的掌門人，就是這位主母，妘氏。
當初就是她帶著幾個孩子流落到魯莊，隨後通過匠門手藝替人打造農具，獲得當地人的認可，率先得以安置下來。隨後又招來了散落各地的公輸家其他親人，這才得以讓公輸家族化零為整，以魯莊為家園，生息繁衍下來。
妘氏雖以年邁，可耳聰目明，身體還算硬朗，一雙大眼精光爆射，看到公輸班醒轉，心中大喜，道：“你們都起身吧！快讓我看看我的乖孫兒，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奶奶嚇得不輕呀！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公輸班一愣，原來自己已經昏睡這麽久了，躬身道：“不過是一些皮外傷，兄弟姐妹們已幫我上過藥了，不打緊的，請主母莫要擔心。”
妘氏拉起他的手坐下，道：“心肝兒小寶貝兒，快讓奶奶瞧瞧有沒有受內傷。嗯，還好還好。”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玲瓏剔透的丹瓶，取下蓋子後滿屋飄香，倒了一顆通體炫光流離的藥丸，遞到公輸班的手上。
“這顆九轉聖心丹對身體大有裨益，你趕快服下吧。”妘氏微笑道。
公輸信蹙眉道：“主母，這九轉聖心丹一共隻有四顆。是我花了極大的力氣，從吳越之地用千件上等精品武器換回來孝敬您老的。盤兒他還年輕，用不著這個。”
其他人也想隨聲附和，被妘氏怒目一掃，全都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信兒，盤兒自小體弱多病，這次又為了保護家人，吃了那麽多苦。剛看到他身上二十多處刀傷的時候，你不是也哭了嘛。給他吃幾顆丹藥怎麽啦？”
公輸班更為心疼主母，剛想推脫。妘氏不容分說，閃電般出手點中他的穴道，令他動彈不得，然後將九轉聖心丹彈入他的口中。
這丹藥芳香四溢，入口即化，一股熱流循著他的經脈遊走全身，公輸班立時覺得神采奕奕，連傷口都沒有之前那麽疼了。
妘氏又替他把脈，發現脈象穩定有力，方才放下心來，問道：“進屋前聽你們提起軒轅劍，是怎麽回事？”
公輸班簡明扼要說了一遍。
妘氏緩緩點頭道：“若軒轅劍當真重現於世，那隻能說明天下又將分崩離析，陷入殘酷的戰爭泥潭了！”
眾人一怔，想不到軒轅劍竟關係如此巨大，不由請教妘氏，這軒轅劍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
妘氏思忖半晌，拍腿道：“罷了，既然孩子們都已長大，給你們講講也無妨。”
“話說洪荒時代，華夏大地上的人類，還分金、木、水、火、土五族而立。那時軒轅黃帝尚是一個無宗無族的流浪少年，直到他遇到了好兄弟蚩尤，兩人俱是天縱奇才，後又因緣際會學得一身本領。在神農帝去世之後，不忍看大荒百姓生靈塗炭，毅然決然開始了止息幹戈的統一之戰。”
“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兩人攜手不知滅掉多少強敵、妖孽，勢力也開始急速擴張。就在這如日中天之際，卻發生了一場改變天下命運的變故。”
“蚩尤在為黃帝爭奪一件天界神器——天地烘爐時，力戰五神而亡！所幸的是，天地烘爐還是落入了軒轅黃帝手中。”
公輸婉婉驚叱道：“什麽，蚩尤死了？主母，不對呀，蚩尤不是後來還做了苗帝，和軒轅皇帝大戰於涿鹿，九戰九捷呢嘛。怎麽會就這麽死了呢。”
妘氏微微搖頭，接著說：“在那個時代，人與神來往頗為緊密，人無法做到的事情，自然是可以求助於神了。”
公輸班略一思忖，失聲道：“主母，您是說神有起死回生之力！？”
妘氏頷首道：“不錯，地絕天通之前，若論天下醫術最強者，非靈山十巫莫屬。靈山十巫相傳為太古大神伏羲的十根手指所化，神力無窮，手眼通天，更有起死回生之能。於是軒轅黃帝就拜托靈山十巫務必救治蚩尤。”
“不知過了多久，竟然真的將蚩尤救活了。而且經過這次的死裏逃生，使得蚩尤不但法力倍增，還無師自通，發明創造了很多兵器、工具的製作方法。有神兵利器的加持，軒轅皇帝更是如虎添翼，實力進一步增強。”
“也就是在這一階段，蚩尤某日夜觀星象有感，參考天地烘爐上的太古蛇文，留下了製煉北鬥神兵的方法。”
公輸柔忖道：“原來竟是這樣，難怪從此以後，再無任何兵器可直攫軒轅劍鋒，它的來曆竟是出自太古！”
妘氏道：“不錯，據說蚩尤將北鬥神兵的製煉方法交給軒轅黃帝後，不久便墜入魔道，以九黎部落為根基，自立為‘苗帝’。開始還能幫助黃帝共同禦敵，後來逐漸與其分庭抗禮，最終導演了上古時代最著名的那場大戰……”
“涿鹿之戰！”公輸班喃喃道：“雖然北鬥神兵來曆極為不凡，但畢竟好幾千年過去了，它現在究竟還能起到什麽作用？能讓素來與我們交好的齊軍，突然為它變的如癡如狂，不惜冒與魯國開戰的風險，也要剿滅魯莊？”
眾人目光齊齊向妘氏望去，半晌，妘氏道：“要說起這軒轅劍的妙處，隻怕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不過今天，我可以告訴你們關於它的三條最神奇的玄妙之處，隻此三條，便足以吸引全天下的諸侯勢力，不惜代價爭奪一番。”
眾人不禁豎起耳朵聆聽，妘氏抿抿嘴唇，品了兩口茶，繼續道：“這第一條，便說它是一柄聖道之劍。”
“但凡天下兵器，沒有不沾血腥的，而殺戮過重又會反過來，將兵器沁染，變成至陰至邪之物。這就是為什麽，傳下來越古老的兵器越是森寒，殺氣越重，若是千人斬還會嗜血，很容易影響使用者的神誌，將其誘入魔道。”
“而北鬥神兵卻大為不同。它周身被一股溫暖的黃光籠罩，觸碰它的人不僅不會嗜殺，還能激起持劍者無比的勇氣和智慧。仙也好，魔也罷，無論它斬殺多少生命，它都是聖者的化身，正義的代表，強大而不自恃，凜凜王者之風。”
公輸班思忖道：“換句話說，隻要得到這柄北鬥神兵，就代表受命於天，哪怕推翻周朝天下，也是出師有名，正義之師。”
妘氏默然點頭。眾人一怔，不禁大駭。
自五百多年前，武王伐紂，滅商建立周朝以來，無論時局怎麽變化，這天下始終還是姓姬的。
沒想到就因為一把劍的出現，各諸侯國就有了名正言順，改替朝代的理由。這細細想來，怎麽能不令人心動！？
換你手握重兵，富甲一方，什麽軟玉溫香、榮華富貴都已享盡。難道不想更上一層樓，嚐嚐呼風喚雨，做天子的滋味嗎？
眾人不禁覺得有些背脊發寒，三條之中，主母隻不過剛說完第一條，他們就完全理解齊軍為何願意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也要突襲魯莊了。
“第二條，”主母又道：“那就是在軒轅劍柄上，刻有洪荒時代的文明記憶。”
“傳言那上麵一邊書農耕蓄養之術；一邊寫著統一四海之策。如何治國、如何征戰天下的智慧，盡皆記錄其上。”
公輸信拂須道：“天下之權柄無非兵與錢，這是抓住了戰略上最重要的兩個關鍵環節。也就是說，得到軒轅劍的諸侯，不但有名正言順奪取天下的理由，若按照黃帝之策治國、征戰，想必其實力也會迅速壯大，最終一統四海，登臨天子寶座，指日可待。”
妘氏道：“沒錯，光憑這兩條，確實就足以讓任何一個諸侯心動，人的貪欲若不自製是會不斷擴大的，擁有百頃良田就會想要千頃萬頃；有嬌妻傍身又想要美妾豔姬，唯有成為天子，將整個寰宇踩在腳下，才能滿足那不斷膨脹的野心。”
公輸班蹙眉道：“主母，若果真如您所說，人的胃口越來越大，即便真的讓我做了天子，我也不會開心。因為總有些東西是無法得到的。所以，其實真正的症結並非在於軒轅劍，而是自己的心。野心無邊無際，而知足方能常樂。”
妘氏雙眸一亮，微微笑道：“好一句‘野心無邊無際，而知足方能常樂’！盤兒慧根頗深，當真是將天下的諸侯都比下去啦！我們公輸家族的子弟一定要謹記這句話，常言道欲壑難填，貪欲往往會將我們拉入毀滅的深淵，而懂得自控取舍，才能細水長流，生生不息。”
眾人齊聲道：“是，主母金玉良言，兒等記住了。”
公輸景勝道：“主母，您方才隻說了兩條，那第三條是什麽呢？天下都已在我的囊中了，還想要啥？難不成還想飛天遁地，長生不老麽？”
此言一出，連景勝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隱隱之中又覺得殊有可能。
果然，妘氏揶揄道：“不錯不錯，而今，景勝這小猴子都學會搶答啦！軒轅劍上隱藏的第三條奧秘，就是天地宇宙的法則，升仙成神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