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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魂歸阪泉

  “啟稟黃帝陛下!苗軍實在太過勇猛,目前連破六道防線,斬我方大將力牧、常先,直奔這裏來了!”


  大帳中眾仙、將聞言無不大駭!


  逐鹿之戰,炎、黃兩族傾盡所有兵力,以二十倍的優勢將苗族殘餘重重圍困。


  不僅如此,還邀請了各路神、仙前來助陣。


  想不到竟然還是讓苗族突出重圍!


  更可怕的是,他們突出重圍後,並沒有選擇向南方的淮水流域逃竄,而是徑直往西,直奔炎黃兩軍大本營,阪泉而來!


  女魃黛眉緊蹙道:“父皇,眼下咱們已將大部分兵力置於南方山穀,又分出幾部設於東、北兩麵。常先將軍率領的八千虎賁勇士幾乎已是大本營前的最後一道防線!難不成蚩尤叔叔……苗帝,他真的想要殺了您嗎?”


  說到最後幾個字,女魃聲音不住地顫抖,到最後竟然泣不成聲。


  案台前,一個仙風道骨的長者黃袍翻飛,輕輕替女魃拂去淚水,微笑道:“傻孩子,你蚩尤叔叔是爹一生摯友,若不是他,朕早就死了七八回啦!哪裏還能生出你這個闖禍精。記住,蚩尤為整個大荒子民做出的貢獻,絲毫不比朕少。他是華夏民族的英雄,這一點永世不變!”


  說著,淩厲的目光掃過帳下所有仙、將。群雄受其神威所攝,均拜服在地,默然不語。


  唯有女魃身後躲藏的一個小男童,強忍淚水,低聲啜泣。


  黃帝緩緩歎了口氣,轉身撫摸著一柄散發著金黃色光芒的寶劍。


  指尖觸及,竟然溫暖如陽光,毫無半分冰冷涼意。


  一時間,黃帝思緒萬千,他的腦中倏然閃過年輕時,與蚩尤一起相依為命,縱橫大荒的日子。


  那時候,兩個少年風流倜儻,年少輕狂,是何等的瀟灑恣肆!


  他們曾一起肩並肩,勇鬥萬千凶獸;也曾一起背靠背,坐在星空下,暢談心中的理想,對幸福的向往。


  “軒轅,以後即便到了陰曹地府,我們也要做一對牛頭、馬麵。生生世世都是好兄弟!”


  蚩尤那爽朗的笑聲仿佛言猶在耳,可惜物是人非,鬥轉星移,想不到百年之後,他自己竟然成了阻礙兩人完成華夏一統大業最後的難關!


  命運無稽,亦玄妙。


  突然,帳外傳來陣陣嘈雜之聲,由遠及近。


  一個訓練有素的鐵甲戰士掀開帳簾,踏步而入,上報道:“啟稟黃帝陛下,苗軍所剩餘孽不足兩千人已突襲到阪泉之野,離中軍大帳僅咫尺之遙!”


  群雄聞言大驚,想不到苗軍鋒芒淩厲如斯。竟這麽快就打到家門口了!


  眾人紛紛進言道:“軍情緊急,還望黃帝陛下保重龍體,暫時撤退,避其鋒芒。我等必死戰不退,與苗軍玉石俱焚!”


  黃帝哈哈大笑道:“朕縱橫大荒百餘年,從未聽聞‘撤退’二字。眼下鏖戰正酣,豈能功虧一簣?眾將士,點齊三千黃龍軍,隨朕親征。今日不殺盡邪魔誓不還朝!”


  群雄山呼海嘯般應諾,各自領命而去。


  片刻功夫,黃帝率領女魃、風後等一幹眾將及三千金甲戰士,浩浩蕩蕩從中軍大營洶湧而出。


  營外,喊殺聲震天徹地。


  目之所及,隻見藍天白雲下,塵土飛揚,刀戈遍地。幾杆丈餘高的苗字大旗斑駁飄揚,迎風獵獵。


  千餘名打扮怪異的戰士正怒吼著朝這邊狂奔猛衝!


  最前麵的,是數十個四臂牛蹄的“怪物”,他們銅頭鐵額,口中能噴水火,手中兵器極為鋒利,衝擊力亦甚為強悍。


  在他們的瘋狂斬殺下,約莫三刻鍾的功夫,就將中軍營外的防禦部隊消滅的一幹二淨,餘勢未衰,兵鋒更是直指黃帝!

  黃帝目光灼灼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暗歎道:“五靈行者凶悍更勝從前,蚩尤,你果然是天縱奇才,無人能及!”


  眾將之中,屬風後性子最為火烈,眼見這群“怪物”直奔黃帝而來,竟等不及下令,倏然縱獸叱喝道:“一群廢銅爛鐵也敢在陛下麵前恃強逞凶!?看本座不將你們拆卸了當積木玩兒!”


  話音未落,胯下巽雷獸怒吼嘶鳴,揚蹄直奔入敵陣。


  黃帝恐她有失,立刻令女魃率本部精騎緊隨風後衝入苗軍陣中。


  風後手中芭蕉扇縱橫揮舞,卷起陣陣狂風,即便是那衝擊力極強的五靈行者,也行進的十分吃力。


  有幾個離的近的,更是被風後直接扇飛,撞到後麵的怪物身上,登時“砰砰”震響,鐵肢碎飛。


  “風姐姐,我來助你!”


  風後正殺的興起,後方女魃輕叱一聲,蓮花掌勢中噴出一道三昧真火。風助火勢,登時鼓卷起數道烈焰旋風,將五靈行者撞得七零八落。


  黃龍軍將士見二女將如此神勇,不由得山呼海嘯,為她們助陣,士氣重又暴漲三分。


  恰此時,一個渾厚無比的聲音嗡嗡喝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們兩個小女子竟然敢在寡人麵前逞威風?看你們細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


  話音未落,突然一道白色霧氣席卷過來,彌漫的速度飛快,瞬間將二女將及她們周遭的黃龍戰士“吞”沒進去。


  那白霧中茫然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十尺之外不見人影。


  隻聽得四周不斷有慘叫聲傳來,恐怖至極。


  風後怒喝道:“哪裏來的邪魔歪道!竟然敢在本座麵前裝神弄鬼?有本事咱們麵對麵較量較量!”


  說話間,手中芭蕉扇怒旋飛舞,一道勁力極強的羊角風暴貫空而出,將眼前的白霧吹散少許,“砰砰”震響聲中,更將兩台五靈行者卷上藍天。


  女魃借著風後的得意技‘萬象破空’找準風後的位置,方想和她會合。


  隻見風後眼前突然冒出個碩大無比的牛首人身的怪物,還不待風後緩過神,怪物的牛角就已經鑽透芭蕉扇,赫然貫入她的左肩,昂頭猛甩,將風後瞬間扔出八丈遠。


  怪物張口將白霧吸入,嗡嗡震笑道:“很好!寡人還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夠勁兒的小娘子,今日就從你開葷!”


  左臂伸張,眨眼間將重傷的風後吸入手中,掐住喉嚨。隻見風後身上鼓起一圈圈綠色光波,不斷通過怪物掌心納入怪物體內,風後臉色瞬間蒼白,口中噴出數道血箭,雙目一翻,眼看要昏死過去。


  女魃大驚道:“不好,是蚩尤叔叔的‘吞食天地’,他在攫取風姐姐的真氣和生命力!”一時間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連忙咬破手指,嘴唇翕動,念動咒語。


  片刻間,女魃解封了沉睡於體內的熾焰鳳凰,她的整個身體漸漸化成一隻火鳳,鳴叱聲中,撲展雙翼,驀地朝蚩尤猛撲過去,所過之處,天火燎原,萬物俱焚!

  蚩尤嗡然大笑道:“來的好!”


  倏然從背上又生出兩隻手臂,一手舉起青銅巨盾,硬生生擋住女魃的奮力一擊之後;另一隻手斜握盤古斧,對女魃兜頭猛劈!

  女魃心下大凜!想不到憑自己地仙的修為,竟然連蚩尤兩招都抵擋不住!


  正萬念俱灰之際,突然感受到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鏗鏘一聲阻擋住了那開天裂地的斧勢。


  “父皇……”


  萬分危難之際,黃帝終於出手了!


  蚩尤的紅色眼眸怔怔凝視黃帝手持的青銅寶劍,良久,喃喃道:“北鬥神兵,難道這真的是北鬥神兵!”


  趁此機會,黃帝揮舞寶劍,金黃氣芒層層疊爆,將蚩尤震退兩步,順勢抄起風後輕巧的扔到女魃背上,道聲:“快走!”


  女魃立時轉頭,掃飛圍過來的幾台五靈行者後,快速退出戰場。


  蚩尤也不追趕,仍然木立當場,突然雙手抱頭,似是疼痛不已,發出淒厲至極的嗡吼!

  吼叫聲震得周遭兵士氣血翻騰,有幾個真氣弱的當場耳、鼻暴血而亡!


  黃帝立時鼓起護體氣罩,不分敵我地將周遭兵士盡皆保護起來。看著蚩尤痛苦哀嚎的模樣,心中百味雜陳,黯然神傷。


  “蚩尤,你睜眼看看這北鬥神兵呀!它就是朕完全按照你所述的方法鍛造而成,威力無比卻不帶一絲殺氣。真正的護國神兵!”


  蚩尤聽了黃帝的話語,似是頭更痛了,赤紅色的眼眸竟噴出兩道火焰!怒喝道:“區區小兒也敢違抗我的意誌,黃帝,我要殺了你……殺!殺!殺!”


  “那就隨我來吧!”話音未落,黃帝咬破指尖,嘴唇翕動,驀地幻化出一條黃金巨龍,張牙舞爪,騎龍升空。


  蚩尤怒吼聲中,背後又生出兩隻手臂,各拿奇怪兵刃,雙腿分震,腰間竟生出一對黑色翅膀,鐵羽紛紛,撲閃著追金龍而去。


  一龍一妖在空中你來我往,酣鬥不已,天空中不斷炸散著各色光圈氣浪。


  開始時,群雄還能分清誰是誰。但隨著他們戰鬥的速度越來越快,或是穿雲吐霧,或是東飛西衝,到最後隻見天空金光疊爆,星鬥避彩,偶爾傳來“轟隆”之聲,便再也瞧不見二帝的身影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突然,隻聽金龍痛吼一聲,金光渙散,一道身影徑直從雲層中墜下,剛好撞到一塊金剛岩上。


  那岩石應聲碎裂,來人口噴一道血箭,手中北鬥神兵脫手飛出,整個人躺在碎石上,顯是受了極重的傷。


  “黃帝陛下!”“父皇!”


  群雄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蚩尤在打敗了那麽多神、仙、高手之後,竟然還打敗了黃帝!


  難道整個大荒,真的要被邪魔統治了嗎?


  很多黃龍軍戰士抽刀劈石,憤怒不已。


  蚩尤從天上緩緩落下,嗡然喝道:“哈哈哈!黃帝小兒果然有兩下子,竟然能和寡人對招三千回合以上!可歌可泣,值得嘉獎,就讓寡人親手送你最後一程吧!”


  說罷,右手一探,又是一記‘吞食天地’,將黃帝憑空吸入掌中。


  眾仙、將見狀大凜!無數法器、神兵縱橫呼嘯,將士們呐喊著潮水般地衝湧上前,他們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即使拚了性命也必須保證黃帝陛下的安全!


  蚩尤嗡聲怒喝道:“盤古麵前耍斧頭!無能宵小之輩,竟敢在寡人麵前玩兒兵器!?不知道寡人正是萬兵之祖嗎!”


  隻見他堅逾鋼鐵的後背重又生出四臂,五隻手上各拿一柄神兵縱橫捭闔,氣浪炸舞,將前仆後繼的黃龍戰士切瓜砍菜般紛紛擊倒在地。


  赤紅色的牛眼突然變成湛藍,星辰大海旋轉其中,全身綻放出藍紫色光芒!


  “封神眼!”“快……快退!”


  還不待群雄反應過來,漫天神兵、法器突然被紫色光芒包裹,頓在空中片刻,倏地逆向飛旋,反噬主人!

  哀嚎聲中,氣浪光波層疊炸湧,群雄瞬間死傷慘重,汩汩鮮血竟將阪泉之水都染成了紅色!


  蚩尤嗡嗡大笑道:“哈哈哈,號稱天下第一的黃龍軍團也不過如此!天下終歸是寡……人……”


  “的”字還未出口,突聽“嘭”地一聲,蚩尤半邊牛頭竟然寸寸龜裂,隨聲碎炸,裏麵竟然露出一副疤臉男子的半邊臉來!


  那疤臉男子嘿然道:“機魔神,你以為老子已經神魂俱滅了是麽。我蚩尤千百次死裏逃生,靠的可不全是運氣啊。”


  獨眼橫掃,看到黃帝和他手中緊握的北鬥神兵,疤臉男子嘴角微揚,道:“軒轅,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你永遠都不會讓我失望。”


  黃帝在方才大戰中昏厥了過去,聽到疤臉男子的聲音,陡然醒轉,二人三目相對,瞬間就讀懂了對方心中的萬語千言。


  “來吧。”


  “蚩尤,我,我真的舍不得……”


  “軒轅,為了我們的理想,為了千萬大荒子民,你必須刺出這一劍!”


  “還有什麽,我能為你做的?”


  “我這一生,如霹靂似驚雷,已死而無憾。隻是,隻是工兒他……”


  “放心,我會將他視如己出。”


  “可他畢竟是我的血脈,即便沒有繼承機魔神的魂血,隻要我還留有後人,機魔神勢必重生!”


  “蚩尤,你要相信我們的後代,一定會比我們更優秀。”


  “好吧,兄弟,他的生死,就交由你來定奪吧。”


  突然,蚩尤頭痛欲裂,他的口中再次發出那嗡嗡的聲音:“好小子,是寡人小瞧你啦!你們兩個小子,真是給寡人帶來了很多歡樂,還有更有意思的麽?”


  二人對視一眼,黃帝看著疤臉男子堅定不移的目光,心知這一次,是他們二人最後一次合力擊敗強敵。


  他緩緩舒了一口氣,心靜神明,將雙手合十,嘴唇翕動。


  隻見北鬥神兵忽然憑空而起,嗡然長鳴,戰場上的神兵利刃上,徒然飛出千百個顏色各異的光球,螺旋繞舞著次第進入北鬥神兵中。


  整個劍身黃光暴吐,旋轉翻飛。猛然間化成一個極為巨大的黃金龍頭,咆哮怒吼著朝蚩尤雷霆猛戳而去!


  啟幕

  洪荒時代,軒轅黃帝聯合炎帝敗苗族於逐鹿之野,斬蚩尤於阪泉之畔,終於一統大荒。


  其後,黃帝於昆侖被天下英豪共舉為大荒天子,同年,頒天子令,大荒貴族、百姓遷徙雜居,眾生平等。


  次年,天子軒轅登封禪台,大赦天下,褒獎眾神、仙、將,並封蚩尤為戰神,天下萬民更尊稱其為‘兵主’。


  然而,蚩尤的後人在此後千萬年間悄無聲息地隱世生存了下來,仿佛已消失於曆史的長河中。


  直到了春秋時代,他的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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