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報酬
“就說呢，在很久很久以前，有那麽一個國家；”艾迪略微彎下了腰，以便夜星能夠聽得更加清楚些：
“這個國家裏，有一些居民流離失所、被賣為奴隸；
於是國王宣布，凡有人見到本國人在國外被賣為奴隸、將其贖買回本國之後，可以將這份贖金報銷。”
夜星在治療的空檔看了艾迪一眼，隨後輕輕點了點頭：“這真是個仁慈的國王呢。”
“……有一位好心的商人，路過某個國家的時候，遇見了一位同國的奴隸；”
艾迪感覺夜星的關注點有點不對，
“於是，他就將其贖買回國；
同時，他是一位很富有的商人；
他覺得做人是善事，於是沒有接受國王的報酬。”
“這位商人的品德實在是太高尚了……”夜星的目光中帶著些許憧憬；
“然後，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老師。”艾迪頓了頓，“你猜猜，他的老師會作何反應？”
“他這樣品德高尚的人的老師，定然是更加賢明的人；老師一定會嘉獎他的行為吧？”
夜星看向艾迪，但後者卻搖了搖頭。
“不，他的老師極其憤怒地將他批評了一頓，認為他做的事大錯特錯。”
“這……這怎麽可能呢？”夜星瞪大了眼睛，“他的老師……不應該……”
“他的老師這樣批評他：
如果你贖買回奴隸後不求報酬，那麽其他人就會以你為榜樣、標杆；
再有人贖買回奴隸後，如果他們拿走國王的報酬，人們就會嘲笑他們在品行上不如你；
而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富有、有足夠的錢用在贖買奴隸上；
於是，其他人為了不遭到譏諷，就不會再有人去贖買奴隸了。
表麵上是做了一件好事，實際上卻拔高了‘道德’的標杆；這造成的破壞力，可不比作單純地做壞事要小啊。”
這個故事……出自孔子和他的徒弟子貢之間；艾迪在講述的時候做了一些修飾。
“那麽，夜星……”艾迪嚴肅地凝視著她，“你不收下這錢，真的就是‘善良’嗎？”
“這……這……我……”
夜星的神態……
看起來就像是兒童成語故事“自相矛盾”最後一張插畫上那商人的表情一樣。
“聽好，道德、善良，這些美好的存在……
絕不等同於損己利人。”
正是因為這個，艾迪才一直都痛恨那些喜歡把標準強加到別人頭上的聖母裱……
他們才是真正扼殺了‘善良’的人。
“唔……我明白了。”夜星的表情豁然開朗，但隨即又暗淡了下去；
“怎麽了嗎？”艾迪皺了皺眉；
“我的魔力用盡了……”夜星低聲說道，“剛才在和魔獸的作戰中消耗太多了；
外麵的那些暗雲駒雖然也有魔核，但都是貴族的戰利品，絕對不可以私自取走的……”
這也在自己的預料之中……艾迪這麽想著，從懷裏拿出了幾個魔核；
四個黑鐵的，一個青銅的；
“用它們吧。”艾迪微笑著將那五個魔核塞到了夜星手裏——
隨後從那準備遞給夜星的兩枚金幣之中拿走了一枚，揣進了自己的懷中：
“各取所需；無論從你還是我的角度出發，都是‘善良’，也都是好事。”
“您……您說得太有道理了……”
夜星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啟示一般，眼角竟有些濕潤；
她一手拿過了金幣，一手開始煉化魔核——
感應到世界線的變化，因果點+30。
當然，合理的報酬也是要收取的——艾迪向著倉庫外走去，嘴角上揚；
一般來講，青銅魔核之中蘊含約五單位的魔力，價格在五個銀幣左右；
四個黑鐵魔核，四單位魔力、四個銀幣；
也就是說，自己其實多拿了一個銀幣作為報酬。
好心腸的姑娘啊，故事也不是白給你聽的喲
倉庫外的兩人這會兒正在看著防線那邊的戰況；
艾迪注意到，橙風那丫頭……這會兒嘴噘得似乎能栓個醬油瓶子上去。
“嗯哼”艾迪突然將手放在了橙風的頭發上，胡亂地來回摩擦了一番；
“少……少爺，你在做什麽啊少爺？”橙風顯然被嚇了一跳；
“沒什麽”艾迪又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瓜，最後將視線投到戰場那邊——
……情況不妙。
哪怕是對實際作戰一竅不通的愣頭青，也能看出來這防線可能撐不太久了。
那些魔法陣進攻的速度越來越慢——這並非是那些士兵偷懶，而是因為魔核儲備不足；
個別魔法陣已經徹底歇火，負責操縱的士兵已經拿起武器投入到了戰鬥之中。
沒有了魔法的強力壓製，整個陣線就好像趨於沸騰的油鍋一樣讓人不安。
“說不定得做好撤退的準備了啊……”艾迪讓開倉庫門口的位置——傷員正源源不斷地向著倉庫送來；
壘土牆一道接著一道地被暗雲駒撞破；能作戰的士兵們數量卻在不斷地減少。
這樣下去撐不住的啊……
正當艾迪構思和撤離相關的預案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吆喝聲——
難道說，是援軍嗎？
艾迪略微分辨了一下，又感覺不是——數量並不夠密集，且其中夾雜著車輪的聲響；
很快，一輛馬車就在幾名騎兵的護送下進入了艾迪的視野中；
馬車麻利地停靠在了陣線附近，隨後幾名騎兵從馬車上搬下來了一些小型木箱、再分發到各個魔法陣那裏；
“全體，撤回防線內！”男爵對著戰場中和那些魔獸纏鬥的士兵們呼喊道；
那些士兵轉身撤退的同時，那些魔法陣重新開火了；
赤紅色的魔法箭矢在陣線中炸裂開來，揚起一片又一片的煙塵；
在這連番轟炸之中，暗雲駒死傷慘重，原本凶猛的攻勢也被迫遏製了下來。
僅過了一碗飯的工夫，魔獸的陣列就被徹底擊潰；零星的幾批暗雲駒要麽被士兵們解決掉，要麽認清了形勢掉頭逃回森林；
艾迪看向了那輛馬車——毫無疑問，這就是最適宜情況的援軍了；
魔核供給足夠的情況下，那些魔獸根本不足為慮。
但那麽大個轎廂裏麵，就裝了幾個巴掌大的木頭盒子？這不太可能吧。
如同回應艾迪的疑問一樣，一位態度囂張的正裝男子，不急不緩地從車廂中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