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回沈家
沈家和獨孤家距離不遠,十五分鍾的車程後,便已抵達了沈家大門前。
門衛摁動按鍵,大門自動向雙側平移,一輛加長林肯駛入,從右方的花園後繞行至沈家停車位。
車上,沈隱渾身僵直,明明是回到自己的家,卻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師坤旭在底下輕輕地用指尖彈了彈她的掌心,雖然這方式,挺特別的……但沈隱還是忍不住被他給逗笑了。
另一邊,阮姝瑤就坐在她邊上,不過好在母女倆剛吵完兩場架,因此整條路都沒有半毛錢的對話。
倒是副駕駛的獨孤振英,先是沉著嗓子回頭道:“寒夜,一會注意分寸,不能像在沈家那樣無禮。”
“放心吧,爸。”她也懶得爭論自己為什麽會“無禮”。
“還有你。”看向阮姝瑤時,他的神情顯而易見的鄙夷,“能不說話就別說話,別給我獨孤家丟臉。”
“我知道,我不會的。”阮姝瑤一手攥緊了裙子,另一手又忍不住拿起鏡子,第n次檢查自己的妝容。
不同於以往的庸俗裝扮,她今天的著裝是獨孤振英親自“審核”過的。
一條優雅的黑色連衣裙,雖是簡約的純色,卻能極佳地掩飾掉她突出的小腹。她化著淡雅的妝容,頸間戴著的鑽石項鏈,比她本人看起來更璀璨。
俗話說,人靠衣裝,即便普通長相的她,這一刻也看起來美了不少。
隻是,那緊張失措的神情出賣了她。
說到底,氣質這一塊,最難調整。
獨孤振英出席大場麵時,從不帶她,隻有萬不得已的時候,才勉強攜她一同出場。
下了車後,他們在仆人的帶領下,穿過了芳香四溢的後花園後,行至正廳門前。
沈隱望著眼前的歐式別墅,心中瞬間感慨萬千。
她又回來了。
自有記憶起,她在此處生活,一晃眼,就是二十六年過去了。
那會,從這進進出出始終都是件理所當然之事。
現如今,她要費盡手段才能回到這裏,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重新和他們相識。
也有太多事,無法言說,也不能說。
懷著這份心情,她隨著仆人走著,被一路帶到了偏廳。
落座後,每人麵前都呈上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在岔眼嫋嫋的迷蒙霧氣間,她看見了喬管家逐漸走近的身影。
他頭發已經半白,由於長期操勞的緣故,才五十多歲的男人,麵容上就覆著不少皺褶。
他還是老樣子,不苟言笑,沈隱往前和他的所有交流,也永遠都是浮於表麵的官方話罷了。
此刻,喬管家站在桌子的前沿處,對眾人稍稍鞠躬,露出了為難的神情:“抱歉,現在的會客廳裏正在接待客人,我家老爺不知各位今日前來,一時無法抽身,請問各位可否等待片刻?”說罷,他又鞠了個躬,“實在對不住,怠慢之處還請諒解。”
獨孤振英和阮姝瑤同時扔了個責怪了眼神給沈隱,而當事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正悠悠地品著茶。
“無礙,讓沈老先忙,我們可以先作等待。”獨孤振英回以大氣的笑容,“是我們突然到訪,考慮不周了。”
“獨孤先生見外了,待我家老爺送完客,便會立刻來見各位。”
“沒事。”
雙方寒暄過後,喬管家便退下了。
他一走,阮姝瑤便是一股氣湧向大腦,對著沈隱便皺起了眉頭:“我早就說你……”
“咳咳。”獨孤振英不快地睨了她一眼,“別說話。”
偏廳大門敞開,外麵還有來來往往的仆人,稍不注意,就隔牆有耳。
阮姝瑤適時地閉了嘴,卻還不甘心地瞪了沈隱一眼。
此刻,這四個人坐在一桌上,屬實是個奇怪的組合。
這夫妻倆貌合神離,顯然沒話聊,沈隱和他們更是要少說話,為了避免紛爭。
她也就和師坤旭聊得來,偏偏他這會還不能說話。
牆上的秒針走動聲都清晰可聞,隻有茶盞時不時的發出碰撞,茶水喝了添、添了喝。
空氣安靜得詭異,大家都如坐針氈,挺尷尬的。
終於,沈隱先起身了:“茶喝多了,我去方便一下,嗲花陪我一起吧。”
師坤旭仿佛這一生都在盼著她這句話,毫不掩飾地立馬起身跟上。
“你認識嗎?”獨孤振英怕她迷路。
“問人就好了。”
結果剛走出門,沈隱就像徹底解放了一樣,活動好筋骨,拉著師坤旭的手腕,開始像條魚一樣地一路狂溜,整條路上,順利地躲過了各種仆人的眼角。
不出三分鍾,就順利繞到了一個小閣樓,沈隱推開門後又重新掩上,隨之帶著他從一個個積滿灰的桌子椅子間跨過,來到了一個緊閉的窗旁。
沈隱打開窗,一絲黃光照進,空氣中的微小塵埃瞬間顆顆分明。
師坤旭捂住口鼻,壓低聲音問:“這是哪?”
“秘密基地。”沈隱衝他狡黠地一笑,“我爸都不知道,這個沒人管的小破倉庫還能有看見正廳的視角,這簡直是我家最大的bug!所以,我那會為了方便偷聽,就偷偷帶工匠來敲了個小窗。”還未等師坤旭回答,她就把食指豎在唇前,“噓,聽他們聊什麽。”
今日突訪之人,是權家。
此時,沈學箴和祁芷鳳背對著自己並肩相坐。
權訴和林若虹坐在長桌的一側,他們身邊,則是權仲森——亦是沈隱心心念念想見之人。
他仍是西裝革履、身姿挺拔,而那張英氣逼人的俊容卻憔悴不堪,瘦了一大圈的臉,顯得眼眶都有些凹陷。
沈隱眯著眼,直到看清他正臉時,眸中仍是不經意地顫動了。
身旁的師坤旭恰好側過頭看她,捕捉到了這一幕。
她神情很哀傷,似是在懷念,又似是在隱忍。
他很想逗她開心一下,但一時,卻又莫名覺得心裏膈應。
而正廳中,林若虹則是冷著臉,一副杠上了的樣子:“沈老,我也不跟您客套了,小隱走了,我們權家也很難過,但該談的事,也終歸要談清的。”
“你們到底是不是人了?!”祁芷鳳臉色煞白,瘦削的容顏上覆滿了淚水,“我女兒屍骨未寒,你們居然……居然有臉和我們談這種事?!”
沈學箴不悅地看了一眼她,命令道:“帶太太下去休息。”
兩位仆人應聲,撫著瘦若蟬翼的祁芷鳳,一路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這時,師坤旭再次忍不住看向了沈隱。
昏黃的燈光下,她抿著唇,眼中不斷泛著顫動的微波。
“啪嗒”兩聲。
淚水滴落在她的紅色裙擺,似是暈開了一朵絢麗的花。
師坤旭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給她傳遞了絲絲暖意。
她笑著搖搖頭,抹去淚水,示意自己沒事。
而正廳裏,沈學箴終於沉著臉,給出了回話:“晟宏確實有權家的股份,但還未到可以讓仲森掌管公司的地步,希望權老可以先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再談事宜。”
沈經在一旁翹著腿,幽幽道:“更何況,沈隱和權仲森隻是訂了婚,法律上不是夫妻關係吧。”
“今日,我正要說此事。”權訴一臉老謀深算的笑,從進門起,無論旁人情緒有多失控,他都未受絲毫影響,“小隱和我家仲森,領過證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最穩得住的沈學箴,都驚住了。
就連樓上的師坤旭,都感覺到沈隱握住他的手明顯一緊。
“砰”的一聲巨響,所有人的視線,瞬間挪到了那個沉默至此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