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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葬禮

  炎修羽在外麵跪,嚴清歌也沒有閑著。


  命婦們不用像大臣們那樣,在宮門外跪足七天七夜,可是她們也要陪著皇後在皇帝下葬的時候,一路嚎哭送靈。


  命婦們的哭,跟大臣們的哭,還有一些不同,大臣們人多,隻要聚在一起,麵露哀色就好了,畢竟男人家哭哭啼啼已經很不錯了,還叫他們大呼小叫,就有些太假了。


  而命婦們,卻是要哭出花樣來,才能表示你對已逝皇帝忠心的。


  幾乎大部分命婦都掌握了哭喪這項技能,嚴清歌也是。


  她在諸多命婦中,既不掐尖,也不露頭,表現的非常中庸,讓人挑不出錯來。


  尤其是一直死死盯著她的嚴淑玉的,也沒辦法說出嚴清歌哪裏不對。


  自打皇帝死後,嚴淑玉的臉色就一天難看過一天。


  她跪在靈前,披麻戴孝,一雙手卻一直牢牢的貼在自己的肚皮上。


  如今是三月末,嚴淑玉的這一胎,已經有六七個月。如果孩子這時候生下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都能活下去了。


  嚴清歌心無旁騖,表演著一個哭靈命婦的身份,根本不去看心思不定的嚴淑玉,以為她實在是沒有精力了,這場上不止是嚴淑玉大著肚子,她也大著肚子呢。


  終於,停靈滿七日的皇帝靈柩,被抬了起來,浩浩蕩蕩朝著宮外行去,一直哭靈的一大串兒命婦,才終於得了清靜。


  她們身份高貴,自然不能夠在人前拋頭露臉,靈柩出了宮門,相送的就是外頭那些臣子們了。


  哭了這麽久,身體受不住的除了嚴清歌,還有很多別的婦人家。


  女人們的體力本來就不如男人,加上她們中有人年紀大,有人正得著病,還有好幾個孕婦。


  嚴淑玉身心疲憊,站起來後,竟然暈了一下,差點摔了,虧得她的宮女眼睛快,一下子扶住她,擔憂道:“皇後娘娘,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嚴淑玉憂心忡忡,她本來以為草原上那個能夠拖到她把孩子生出來呢,虧得她一直暗地裏派遣醫術高明之人到草原上給那個廢物看病,沒想到他還是死了!


  那現在她肚子裏這個怎麽辦?

  嚴淑玉想到了太子,忍不住一陣的咬牙切齒!自從上回她在外麵的四家酒樓被太子的人查抄以後,她手裏的勢力就大大減弱。


  那四家酒樓,不僅僅是她製造流言,傳播謠言的地方,還是她的收入來源之一,同時,還做著她和某些線人來往消息的據點。


  盡管她還有旁的地方可以用,但被人忽然折了半隻膀子,感覺很不好。


  她肚子裏這個,並不是皇帝的兒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擔心極了,到時候太子會怎麽對付她呢?


  這時候,嚴淑玉的眼神一飄,落在了嚴清歌的身上。


  她能夠依靠的人不多了,也許,是不是該試一試嚴清歌這條路子。


  雖然她知道自己和這個嫡姐之間曾經水火不容,可是她們到底都是嚴家人,身上流著嚴家的血,若是她放下臉麵去求,說不定嚴清歌會答應她呢。


  隻是一會兒時間,嚴淑玉這腦子裏就過了好多東西,她被宮女扶著回了宮室休息,吩咐宮人道:“將外麵寧王妃娘娘帶進來,她也懷著身子,仔細別傷了身子。”


  嚴清歌跟別的貴婦們一樣,現在隻能麵對著皇陵跪下來,直到外麵有人通知,說皇帝已經下葬完畢,她們才有資格起身。


  那宮女來叫她的時候,她還挺吃驚的。


  嚴清歌不想和嚴淑玉有太多交流,但她肚子可不聽她的,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想了又想,嚴清歌覺得嚴淑玉也不敢這麽膽大,在這種場合害她,況且嚴淑玉自己也懷著身孕,像在熏香裏加料這種也會害到嚴淑玉自己的手段,嚴淑玉肯定不能用,也就安心的朝跟著宮女去了。


  進了嚴淑玉的寢宮,隻見嚴淑玉坐在椅子前,宮女正給她梳頭發。


  嚴淑玉笑道:“姐姐也坐吧,我哭了一天,頭皮發麻,有些想吐,叫人給我梳一梳頭,理理血氣。姐姐要麽?”


  嚴清歌聽她叫自己姐姐,就知道嚴淑玉一定是有什麽大事兒相求她,要不要照嚴淑玉這個德行,還不得一口一個本宮的自稱啊!

  “臣婦不敢當姐姐這稱呼,皇後娘娘折煞臣婦了!”嚴清歌嘴上說著,人卻老實不客氣的坐在了軟軟的繡墩上。


  能坐下來歇一會兒,真的是太舒服太舒服了!

  盡管嚴淑玉屋裏的茶水她不敢喝,東西她不敢用,但是跟跪在外麵相比,能夠歇這麽一會兒,簡直就和天堂一樣。


  嚴淑玉微微一笑,對嚴清歌道:“既然姐姐不喜歡我稱呼你為姐姐,那我就叫您寧王妃娘娘吧。”說著,一雙妙目看過來,好像在嗔怪嚴清歌見外一樣。


  嚴清歌心中一冷,偏過臉不看她,怎麽的,嚴淑玉這意思,竟然是她嚴清歌想要擺架子,不肯當嚴家女,隻肯當寧王妃娘娘麽?

  “寧王妃娘娘還記得麽,咱們小的時候,我在紅蓮寺住過一段時間!這次陛下沒了,我心中難過的很,過些時日,想要再去紅蓮寺清修些時日。那裏清幽的緊,不知道寧王妃娘娘願不願意跟我同往。”嚴淑玉柔聲說道。


  嚴清歌一愣,她怎麽也沒想到,嚴淑玉居然邀請她去廟裏麵住。


  她聽到了紅蓮寺,腦子裏電光火石般,卻是想起來了一個人,那個人,正是她前年冬天在青州抓到的那個靜心和尚。


  那個靜心和尚便是紅蓮寺出去的。


  嚴清歌嘲諷的看了嚴淑玉一眼。


  嚴淑玉自己知道皇帝死了以後太子不會輕饒她,嚴清歌焉能不清楚這一點。


  “哦?臣婦對紅蓮寺還有那麽一丁點印象,好像聽說那兒有位大師叫做靜心,後來好像去北邊雲遊了。”嚴清歌淡淡說道。


  嚴淑玉的背上一僵!

  曾經靜心被她派到草原上,搞風搞雨,弄出來頗大風波,也給她斂到巨額財富,是她一直覺得自己辦的最厲害的事情之一。沒想到就是前年嚴清歌去了一趟青州,就把她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以至於她不得不舍棄了蠻人這條線,甚至於後來連和蠻人走得很近的四皇子、二皇子也不得不割舍。


  她從曾經的天下近在眼前,咫尺可得,淪落到現在朝不保夕,竟是獨善其身都做不到,都是因為嚴清歌當初的舉動!


  嚴淑玉的心中恨意勃發,但是她的理智卻告訴她,不能動嚴清歌,一點兒都不能動嚴清歌!

  因為現在,除了嚴清歌,她能依仗的人幾乎沒有了。


  “我不記得有這個和尚了,紅蓮寺僧人眾多,也許寧王妃娘娘你給我一起去那邊清修的時候,可以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找到這靜心大師的下落。”嚴淑玉道。


  嚴清歌一笑:“這倒是不必了,臣婦沒有去紅蓮寺的打算,臣婦懷著身孕,行動不便,倒是皇後娘娘您的身子真是健朗,臣婦真是佩服。”


  “什麽健朗不健朗的,陛下不在,我就想風中浮萍,指不定那一刻就被吹斷根了。”嚴淑玉咬著嘴唇,可憐巴巴看向嚴清歌:“寧王妃娘娘,您真的不陪我麽!”


  嚴清歌朗聲道:“臣婦自知身子不好,不敢去給皇後娘娘您添亂。”說完後,竟是怎麽都不肯開口了。


  嚴淑玉心裏越來越惱火,嚴清歌這樣油鹽不進,和她原來的計劃完全不同。


  但不論如何,紅蓮寺她都是要去的。


  如果嚴清歌一定不肯救她,那她就偷偷地從紅蓮寺逃走,逃到別的地方去。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隻要她說出太子想要殺死她和她肚裏皇帝遺腹子的事情,很多人都會收留她的。


  譬如說,大皇子那裏!

  如果能夠去了大皇子那裏落腳,她就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性。


  嚴淑玉在心中盤算不已,慢慢的,竟是將巴結嚴清歌的想法淡了些。


  她這個嫡姐,就像是一塊兒又臭又硬的頑石一樣,想要點開她那個死腦筋,一時半會兒可不行。


  嚴清歌在嚴淑玉的屋裏歇了好久,等到外麵宮女來通報,說是皇帝已經安然下葬了,所有的命婦們可以回去了,嚴清歌才對嚴淑玉告辭。


  回到嚴家以後,嚴清歌七天來第一次看到了炎修羽。


  炎修羽好像沒什麽特別大的變化,除了滿臉胡子拉碴外,也沒黑也沒瘦。


  因為這次是大國孝,炎修羽連著一年都不能刮胡子,嚴清歌好奇的上手摸了摸他硬邦邦的連鬢胡子,道:“咦!想不到你有壺子竟然這麽醜。”


  “哼哼!現在嫌棄我,晚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孩子都給我生了兩三個了,想跑,沒門兒!”炎修羽故意凶巴巴的說道。


  嚴清歌被他逗得咯咯笑起來。


  夫妻兩個美美的泡了溫泉,將這些天全身的疲憊趕走,坐在院子裏喝茶賞月,隻覺得渾身舒服。


  嚴清歌依偎在炎修羽懷裏,問道:“不知道舅舅什麽時候會出宮見我們呢。”


  “應該快了,太子登基的時候,他一定會出現的。”炎修羽安慰道。


  就在這時,連翹從花園的小徑上過來,通報道:“娘娘,才得到的消息,大皇子沒了。他知道皇帝駕崩,當場悲傷過度,犯了心疾,沒有救回來。”


  嚴清歌和炎修羽對望一眼:不!大皇子一向身子健康,哪兒來的心疾,他這死的,也太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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