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胎動
高高的宮牆上落滿了積雪,那是去年冬天的雪,現在已經春天了,它們還沒有化掉。頑固的守著寂寞的宮廷。
一輛小小的馬車從宮門口駛了出去。因為趕車的太監和他們很熟,又是儲秀宮得力的人,所以,看守宮門的太監根本就沒有去檢查那馬車上有什麽?反倒是開開心心的,和趕車的太監說樂幾句恭維的話。
這輛車子行駛到了城外,向洞山上行去。
這地方,嚴清歌本該熟悉的,並不是因為她來過數次洞山,而是她重生前,便是被拋屍在此處。
山上,草木才剛剛發出新芽,一派初春的欣欣向榮之景。
聊無人機的懸崖邊上,馬車停了下來,一個麻袋被從馬車上揪了下來,這麻袋上透出暗淡的鮮血,看血色好像已經凝結很久了。這麻袋很大,裏麵裝的鼓鼓囊囊,如果換算成人體,那麽裏頭要麽是個很胖的人,要麽是兩個人。
趕車的太監下來,拽著麻袋,往下一推,過了好久好久,山崖下才傳來一陣噗通的輕響。
這處山穀,直上直下,又四麵被山環著,根本沒有人知道山崖下是什麽。
那太監拍了拍手,滿意的離開,看他熟練的樣子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第二天一早,嚴清歌才剛起床,連翹就上前通報:“娘娘,宮裏麵出事兒了,好像鬧出了時疫,現在隻許人進,不許人出。”
嚴清歌不由得愣住了,宮裏邊忽然鬧出了時疫?這不太可能吧!那兒的人最惜命,隻要發現有人得病,立刻會被挪出來,根本不具備鬧時疫的條件。
況且,在她的記憶力,她重生之前,宮裏麵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按理說不應該。
轉念一想,嚴清歌思量,這會不回跟之前的圍城有關係呢?外麵災民眾多,說不得會有人得烈性傳染病,許就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這時疫傳染進攻了。
她定了下心神,問向連翹:“你曉得那時疫現在怎麽樣了麽?”
連翹回答顏清歌:“娘娘,我們沒得到太多消息。但是跟據傳出來的信兒力,五黃子和侯妃娘娘染上病了,他們兩個的身子已經撐不住,人沒了。”
猶豫了一下,連翹又道:“聽說好像之前,六皇孫殿下去世的事情也被算在這次時疫裏麵。”嚴清歌重生以後,經曆的變故太多了,有很多事情和她重生前都已經不一樣了,本來她已經真的以為宮中有了傳染病,但給連翹這麽一說,她驟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五皇子和侯妃娘娘,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因為傳染病而死,他們是被人害死,隻是死在了有些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人手裏,所以才被安上了得病而死的名號。
就如同炎深被送出宮一樣,這件事不可說,幹脆就稱之為“暴病而亡”。
皇宮那個地方的秘密太多了,水太深了,嚴清歌隻是想了起來,身上就不寒而栗,她害怕極了,手指忍不住蜷起來。
她還記得自己初次進宮時的情景,那天她偶遇了五皇子。
五皇子白白嫩嫩,胖胖的,那個時候大約有七、八歲年紀,嫩的好像一瓣才頂破殼子的筍芽。他在禦花園中跑來跑去,就和她膝下的炎婉兒和炎深一個年紀。
嚴清歌也許是因為懷孕的原因,進來情緒波動的厲害,常常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根本見不得小孩兒家受苦。
發生在五皇子身上的事兒,讓她先是想到炎婉兒和炎深,再想起了自己重生前,她那可憐的兒子朱銘,也是在和四皇子當年差不多的年紀被人陷害成傻子的。
當年害了朱銘的是嚴淑玉,嚴清歌的腦海中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五皇子跟後妃娘娘出事兒,跟顏淑玉也有關係呢!
盡管上次虎符被盜案,嚴淑玉已經摘出去了。但嚴清歌卻覺得,她的妹妹還在醞釀著一個更大的陰謀。
外頭,炎修羽虎虎生威,練完了早課武藝,隨手衝個涼,想著嚴清歌差不多該起床了,帶著自己給汗水濕透的衣服,從外麵走回來。
外麵的流民之禍,隨著四皇子被抓,很快就平息下來,炎修羽當即交印辭帥,回家和他的娘子廝守。
他見嚴清歌倚在梳妝台邊,想抱一抱嚴清歌,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嚴清歌竟然嚇得一跳,躲避開來。
她回過身,看見是炎修羽,才長籲一口氣,反手緊緊摟住炎修羽的腰身。幸好,幸好這輩子她有炎修羽在身邊呢!
炎修羽伸手抹去嚴清歌眼角隱約的水光,道:“怎麽了?誰敢欺負我娘子。告訴為相公,相公給你找回場子。”
嚴清歌撲哧一笑:“才沒有!我隻是心情不太好。懷了這孩子以後,我老是有些傷春悲秋的。”
“傷春悲秋好!阿滿跟炎深太調皮了!”炎修羽道:“我記得嚴家祖上不但出大儒,還出詩人!我看咱們這個孩子,身上嚴家詩人的血脈要顯露了。”
嚴清歌給他哄得笑起來,她問炎修羽:“你說,舅舅現在在忙什麽?”
炎修羽愣了一下:“師父他老人家不是在玉湖城做州牧嘛,那邊正亂,想必師父現在忙著呢。”
嚴清歌非常擔心舅舅樂毅的情況,心裏有些忐忑不安,她已經有很久沒有接到舅舅的信了,雖然說那邊在打仗,消息傳遞不變,可這還是頭一次她這麽久沒有和舅舅聯係,她非常迫切的想知道他們一家是不是安全。
除此以外,她也想知道皇帝的情況,不知充當青州守將的皇帝現在還活著麽?
炎修羽大概猜出了嚴清歌的想法,他捏了捏嚴清歌的鼻子:“別想太多了,我們出去吃早飯吧。今天早上廚房做了上好的龍眼包子,餡兒肉豐富,有鹿肉餡兒的,魚肉餡兒的,還有還有素餡兒包子,有的用了山珍,有的則用了今年春在城外挖的新鮮野菜,都鮮著呢。”
炎修羽故意做出來一股饞樣,惹的嚴清歌忍不住有點想笑,之前的那些愁緒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明明上一刻還擔心的要死,下一刻就又開開心心的。
沒多久,三個孩子也被抱過來一起用飯。
阿滿最喜歡吃,隻是聽奶娘說了早上包子很多餡兒,他的口水都掉下來了。而且還不要單獨吃,嚷嚷著非要要上桌吃飯。
因為個子太矮,阿滿雙腳懸空坐在椅子上,根本夠不到桌麵,奶娘抱著她,他還要亂動,扭來扭去不安生,一個沒拉住,啪噠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上,痛的他嗷的叫了一嗓子,跟小老虎似的,嚴清歌那會兒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阿滿別哭,姐姐吹吹!”炎婉兒也嚇了一跳,她最寵弟弟,趕緊從椅子上跳下去上前拉起阿滿。
阿滿的臉上摔了好大一個包,慢慢腫起來,看起來長了個獨角一樣,如果不是樣子太慘,瞧著還挺逗人的。
“快看看小少爺傷到哪兒了?”一群丫鬟婆子圍著阿滿,查看起他的傷勢。
因為摔的很疼很疼,阿滿的大眼裏都現淚花兒了,人人都以為阿滿要嚎啕一番,甚至有人已經做好了哄他的準備,開始拍手、唱歌的轉移他的注意力,但沒想到,阿滿根本不為所動。雖然疼的呲牙咧嘴,但他還是將目光緊緊的黏在桌上熱氣騰騰的幾籠包子上。
見阿滿摔的這麽狠,嚴清歌差點心疼得差點替他哭出來,沒想到這小子到了現在還隻惦記著吃,嚴清歌也是服氣了。
檢查過阿滿的身體以後,人們發現他除了頭上的大包,別的地方並沒有受到傷害,大夥才放心下來。嚴清歌笑到:“快給阿滿吃包子吧。”叫人給阿滿每個餡兒的包子都夾了一個,放在他麵前的小碗裏。
有了包子吃,雖然有點兒疼,但阿滿很快就忘記了頭上的傷。
炎深本來沒有太大的胃口,但看著阿滿大口小口吃包子的行為,頓時覺得那包子香極了,跟著多吃了兩個。
炎婉兒的飯量不是很大,如今見阿滿吃的香,另一個弟弟也吃的香,於是她也多吃了些。三個孩子小豬一樣賽著吃飯,叫嚴清歌欣慰極了。
這三個孩子除了阿滿結實點,剩下倆體型都偏瘦,得養壯點她才放心。
她不由得想著,等她肚子裏的這個生出來以後,會不會更熱鬧呢?到時候,家裏4個孩子一台戲,可真真是好極了!
想著想著,嚴清歌就微笑了起來。好像是感應到了室內歡快的氣氛,嚴清歌的肚子輕輕地動了一下,是那個小搗蛋鬼又在踢他了。
剛好,炎修羽的手放在嚴清歌身邊,他快速的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於是,炎修羽的手下感受到了嚴清歌胎動未結束的那點餘韻,他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盡管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要當爸爸了,但是,還是會被小生命的神奇所震動。
“它這麽做多久了?”炎修羽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你還在外麵帶兵的時候,他就會動了。這孩子以後是個調皮的呢!”嚴清歌柔柔一笑:“看來,你想讓他當詩人的願望要落空啦。”
正在夫妻兩個調笑時,連翹匆匆進來,臉色雪白:“娘娘,宮裏麵又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