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辭官
待收拾好東西,嚴清歌和炎修羽待要出發。
雖然沒有提前約淩霄,但想必她是極喜歡嚴清歌上門邀約的,這幾天淩霄的母親一定逼著她跟各家男子相親,想要將她的親事快點定下來,以避免落入和水家“重續就好”的惡心局麵。
嚴清歌此時上門,對淩霄來說,完全就是解脫。
沒想到正等套車,龍葵從外進來,道:“王爺,娘娘,外頭來了好多人家,給咱們府上送拜帖,說要請小王爺出去做客。”
炎修羽擺擺手:“都推了吧,送禮的都記下來是哪家,挑了時候把禮回過去。”顯然是不想跟這些人多打交道。
他早料到自己回來會有人找上門巴結,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麽快,還如此精準的找到寧王府,而不是把拜帖送到炎家去。
“能推的門房那邊已經推了,這幾家奴婢們實在是沒辦法做主推脫。”龍葵將懷裏抱著的匣子給嚴清歌看:“這裏麵是昭親王府、二皇子府、四皇子府、右相府的拜帖。”
“右相府的拜帖拿來我看看。”嚴清歌伸手道。她和右相府是真真的親厚。
打開信封一看,嚴清歌喜上眉梢,原來這是右相夫人喬氏親自寫的拜帖,她說的是自己已查出有了身孕的好消息,想這些時日和嚴清歌聚一聚。她年紀大,又是頭胎生養,有些不放心,想要聽嚴清歌跟自己傳授一點保胎的經驗。
待嚴清歌看喬氏帖子的時候,炎修羽也將剩下的那幾封帖子看了,滿臉疲懶的扔回去:“沒什麽有意思的,都不見。”
他在宮裏麵關著的時候,這些皇子皇孫們明明可以很輕易的出入宮廷,見到各位娘娘和太子,但沒有一個給他說情的,更沒有一個上門照看過他家妻子和孩子,現在倒會來巴結了。
隻不過,炎修羽在宮裏關的久了,比以前成熟多了,性子穩重下來不是一點半點,對這些人頂多也就是不搭理,並不會再為了他們而徒生脾氣。
嚴清歌也不想去見那些皇子們。
二皇子現在跟廢人無異,四皇子前些時日才被收拾過,處於半軟禁狀態。至於昭親王府,地位一直都那麽不鹹不淡的。說白了,這些人,都是仰皇家鼻息活著的一群可憐蟲罷了,整日狐假虎威,實際上,得罪了也就那樣。
“我給右相夫人回個帖子,然後咱們就走吧。”嚴清歌笑道:“隻耽擱小片刻。”
說完,她便在桌上的匣子裏拿出空白信笈,給喬氏寫了簡短的回信,表示自己這幾日一定會親自上門拜訪,叫喬氏不要在亂走動,在家靜心養著。
才寫完信,正封信封的口子,龍葵又進來了,道:“娘娘,宮裏傳旨下來了。”
兩人麵麵相覷,嚴清歌問道:“是哪個宮裏來的太監?”
她最怕的就是鳳藻宮來太監。嚴淑玉可不懂得跟人客氣,極有可能前腳放了炎修羽回來,後腳便派人上門收債。
“是儲秀宮的朱六寶公公。”龍葵說道。
雖說嚴清歌也不想跟太子打交道,可是比起嚴淑玉稍好一些,點頭道:“前麵請公公喝茶,我和王爺後腳就去。”
炎修羽雖然之前被關在儲秀宮,可是跟朱六寶還真是見麵不多。
到了前麵,隻見朱六寶籠著袖子,一團和氣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嚴清歌和炎修羽迎上去,兩邊各自寒暄片刻,朱六寶便道:“殿下還等著咱家回去,咱家這就宣旨吧。”
說完後,等一室人跪定,展開杏黃色的聖旨,念起上麵內容來。
炎修羽聽著聽著,一雙拳頭死死握緊。
這聖旨好不歹毒,竟然要炎修羽即刻接替他哥哥在刑部的位子。
就他個人來說,此乃莫大的恩寵,才二十多歲就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未來不可限量!
但這真的是好事兒麽?
炎修羽的哥哥自二十多歲起,就去了刑部,經過約數十年磨練,才獨掌大權,直到現在,於刑部任職近二十年之久,可謂是兢兢業業,將那裏上下打點的極好,秉公主持,極得民心。
炎修羽以往曾跟著他哥哥在刑部行走學習,對自己的哥哥也是極為欽佩的。
但他的誌願一直在軍伍上,從未想過一輩子拴在京城做這種官吏。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而在其位謀不了其正,比前者要過分的多。
讓沒有什麽經驗,也根本不擅長處理這些事物的炎修羽直掌刑部大權,即便手下的人很是能幹,將大部分活包攬下來,但是很多大事還是要靠炎修羽來決策的。
毫無經驗的他,能做好什麽?隻要沒多久,炎修羽必然會因為做出錯誤的決定,而背負上無能等等罪名,從此後給朝廷雪藏,再無東山再起可能。
這軟刀子殺人,好不厲害!
眼前著眼前是個火坑,炎修羽卻不能不朝裏麵跳,還得感恩戴德,笑著朝裏跳。尤其是聖旨中表明,要求炎修羽即刻上任,炎修羽就連找人商量的機會都沒有。
“咱家回宮了。寧王爺您早些去刑部吧,想必大家夥已經在那兒等著您了。咱們大周,可是一刻離了刑部都不行啊。”朱六寶和顏悅色的笑著,離開了嚴家。
炎修羽和嚴清歌心中都很是不舒服,尤其是嚴清歌,已經將眉頭皺成了川字,比起炎修羽還要憤慨的多。太子這是要將炎修羽趕盡殺絕,至不至於做的這麽過分!
就在嚴清歌滿頭怒火之時,炎修羽卻是淡淡一笑,握住了嚴清歌的手:“不要急。”
“不急?這時候還不急,那要什麽時候才著急。”嚴清歌道,恨不得殺進儲秀宮。
“你難道不知道一個詞,叫做辭官不就麽!”炎修羽的嘴角噙著一縷微笑:“我若現在不領這職,是抗旨不尊。但去領了以後,再掛印而去,便不叫抗旨,隻叫做辭官不就。”
嚴清歌瞠目:“這也可以?”
“當然可以。我們走吧,不過一會兒去淩家的路上,要在刑部門口停一下,你略等我片刻就是。”
雖說炎修羽滿目正經,但嚴清歌一眼看出,炎修羽又在調皮了,對這件事,他非但沒有半點覺得不開心,反而充滿了興趣,躍躍欲試。
這就是她和炎修羽最大的不同了。炎修羽總是開開心心的,不會被任何困難打倒,跟他在一起,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艱難都會變得充滿樂趣。
待一個時辰後,兩人來到淩家門口時,嚴清歌已經被哄得笑聲不斷了,兩個孩子也因為能出門兒,變得活潑極了。
淩霄正焦頭爛額的應付自己母親。她現在開著滿京城出名的酒肆,日進鬥金,結交了不少達官貴人,心思和眼界早就不在內宅中了,母親忽然嚷嚷著讓她必須挑一個男子嫁過去,重新過那種“宜家宜室”的生活,淩霄打心底裏接受不了。
可是不管她怎麽反抗,母親都不肯放她回去,雖說酒肆她讓春泥和歸燕回去盯著了,但自己不在,總是放心不下。
眼看淩霄聽了丫鬟的通報,滿臉雀躍,淩霄的母親知道,這回放淩霄走,再想把她捉回來就難了。她不由得大聲嗬斥道:“淩霄,你是要氣死我麽!難道你就那麽想跟水家那人複合。”
淩霄不由的愣住了,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是這樣想的。
自從嫁人以後,她就極少再像小時候那樣跟母親談心了。尤其是跟水穆鬧翻,搬回了淩家,她更是極少和母親再交談這方麵的問題。
“媽,我不想回水家,但是,我也不想再隨隨便便的嫁人。”淩霄坐了下來,認真的看著母親的眼睛,說道。
她覺得,今天有必要跟母親深談一次,她們必須要對方明白自己的想法,不然這種事以後還會時不時的發生。她既然不想嫁人,那家人就會是她最親近的人,她必須好好維護同家人的感情。
外麵嚴清歌正等著淩霄,結果卻出來個丫鬟道:“我們姑娘說了,今兒出不去,叫娘娘您白來一趟,改日約了您再在一起玩兒。”
夫妻兩個出了門兒,嚴清歌還有點擔心,道:“你說淩霄到底是怎麽了?會不會是她媽逼著她嫁人,將她關起來了。”
“不可能!你們之前不是在福祥街開店麽,那時候都沒把她抓回家關起來,現在關什麽。淩霄這麽大的人,是想關就關的麽。你啊,就是愛操心!今天跟我出去玩兒,就別想那麽多了。”炎修羽刮了她鼻子一下,大大咧咧將她攬在懷裏,說道。
嚴清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現在的確是總愛操心,也不知道是當了母親的緣故,還是炎修羽被囚禁在宮中的兩年,她必須事事親力親為的緣故。
炎修羽見著嚴清歌那略微不好意思的表情,心裏有些酸楚。
都是因為他不好,沒有好好的保護住她,才讓她這樣辛苦的。他不由得回想起剛才在刑部他要辭官時的場麵。
他哥哥也接到了聖旨,為了不讓炎修羽難做,將他身邊跟了多年的四個幕僚全留下來,叫他們輔佐炎修羽。而且炎修羽以前曾跟他在刑部行走過一段時間,隻要事事聽幕僚的,多看少開口,慎言慎行,時間久了,也能磨練出來。
可是他怎麽舍得被這些俗物纏身,像個蒙童一樣從開始一點一滴的學習,被龐雜的瑣事扯在衙門裏出不來,而不能和清歌廝守在一起。
他已經虧欠了她太多,哪怕哥哥給他鋪好了路子,讓他不至於落入太子的陷阱,反倒能夠重新走出一條路來,他也選擇了放棄。
那些幕僚們再三的勸誡,甚至像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他,他都不為所動。
這世上,總是有一些英雄,不為功名,不為利祿,隻求問心無愧,為自己的一腔柔情而活於這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