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攔路
第四百六十五章
極目遠望,前方是青翠的麥田,一回頭,身後卻是長草鋪滿的丘巒。
現在已經出了青州,離京城日近一日。
嚴清歌在馬車上撩起簾子,吩咐尋霜道:“近中午了,有些兒憋氣,問問什麽時候歇。”
尋霜跳下車子,快步跑出去問,一會兒過來回她:“娘娘,再有一刻鍾,有個小村莊,在那邊兒歇下能做點兒熱的,還可以跟鄉民買點兒新鮮的蔬菜和魚肉。”
“好!”嚴清歌點頭道。
救出樂軒差不多有一個月了,樂毅的身子也養的差不多,開始主持政務,嚴清歌便沒有多留必要,一群人重新上路,回京城去。
來時大車小車,回去輕裝簡行,唯一多的便是十幾車子青州特產,和近百匹青州養的上好駿馬及其路上用的口糧。
回去的時候因馬多東西少,走的比來時快,不像那時時常吃住在野外,而是總能找到較好的地方,不甚辛苦。
若要換嚴清歌一個人,她必然選擇快馬回京,奈何還有兩個孩子,隻為了他們兩個,也隻能緩步。
前方的農莊很快就到了。
車馬停下,自有人打著炎王府的名號,去尋農人們借用灶具廚房,並買些東西。
正吃著熱湯飯,外麵忽然吵了起來,問雪氣喘籲籲跑過來,道:“娘娘,前麵來了人,說是炎王妃娘娘派來的,但我們瞧著不像,要問他們要信物,他們 不肯給。”
嚴清歌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麽說他們不像?”
一邊說著,她一邊走到門邊兒,隔著簾子瞧了一眼,便知道為什麽了。
隻見外麵站了十幾個男子,風塵仆仆,打扮的挺正常的,但稍一仔細看便會發現,這些男人的臉上,都沒有留胡須。
時下男子大半都有蓄須的習慣,即便是像炎修羽這樣不留胡子的,在這樣的旅途中,胡子也不會刮得那麽幹淨。
一來是時間倉促,條件不夠,刮起來難度大,二是路上在外經曆風霜雨雪,有胡須保護比沒胡須好。
但是這十幾個人,麵上清潔溜溜,半根毛都沒有,唯有一個解釋,便是這些人都是太監。
也怪不得炎王府的人會起疑心。
雖說柔福長公主是從宮裏麵嫁出來的,按照例律,合該陪嫁不少太監,但是她不喜歡這些閹人,從不叫他們在炎王府伺候,身邊也沒跟過這樣的,有什麽事兒更是吩咐炎王府的下人去做,絕不會勞動這些太監。
這件事在炎王府人人得知,且這十幾個太監的態度強硬的很,不但不拿出來證明身份的信物,還非要立刻見到嚴清歌,自然叫人深深懷疑。
嚴清歌隔著簾子看了看,心中也是疑點重重,這時候,旁邊屋裏阿滿忽然跑了出來,好奇的探著腦袋看熱鬧。
那太監中的一個一見到阿滿,一雙銳利的眼睛便盯緊了他,看的院子裏攔他們的人趕緊將阿滿朝他們身後護。
“把阿滿抱回去。”嚴清歌心中也是一緊,這太監的眼睛裏滿是毒氣,怕是來者不善。
約莫是這些太監沒想到炎王府的人竟然防備這麽深,便有領頭的一個冷笑一聲,高聲道:“叫寧王妃娘娘預備著些兒,我們娘娘叫我們交代了,救出小王爺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嚴清歌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些太監帶來的居然是這樣的消息。
她等不得,明知道這些太監可能是旁人假扮的,明知道他們可能別有目的,但還是腳步一抬,從屋裏走了出來。
即便是出門在外,嚴清歌的打扮也和常人不同,身上很多小細節的地方,都是唯有她的品級才可以穿戴的。
“寧王妃娘娘,您非要咱家說出來那些不能當庭說的東西,才肯請咱家一敘麽?真真是叫咱家開了眼界。”一名太監陰陽怪氣道。
“公公誤會,實在是我才知道這消息。”嚴清歌回他:“請公公們進屋來坐,給公公們上茶上座!”
見嚴清歌客氣,這幾個太監的臉色稍緩。
領頭那人卻依舊陰陽怪氣,道:“也怪不得娘娘,我們幾個本就不聽命於炎王妃娘娘,她是朝旁人借調的我們,娘娘眼生也是該的。”
嚴清歌聽了,心裏也是一陣兒不舒服,這太監是在告訴她,他們的地位高,就算柔福長公主叫他們辦事兒,都客客氣氣,這會兒在嚴清歌這兒受了委屈,是多麽不應該。
雖說現在看著不好解決,但是太監愛財,一會兒多送點兒銀子,他們想必就會喜笑顏開。是以,這件事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請這十幾個太監進屋坐下以後,茶也上來了,兩方自有人介紹,那領頭的太監姓趙。
嚴清歌看他不喝茶,勸道:“公公且嚐一嚐,這是青州一處孤崖上長的野茶樹上所采茶葉製成的香茶,一年攏共也才有十斤左右,雖不太出名,可卻是極難得的,味道不比那四大名茶差。”
這太監假笑道:“是好茶,聞聞味兒咱家就知道了!不過咱家喜歡小孩子,剛才外麵那小娃娃虎頭虎腦,咱家喜歡得緊,若他來奉茶,咱家才喝的香。”
“那是我們府上小少爺!”伺候的一名嬤嬤忍不住,在旁說道。
這太監也實在是太過分了,阿滿雖說不曾穿金帶玉,可是一瞧就知道身份尊貴,還跟在嚴清歌身邊兒,便是過腦子想一想,就曉得他必然是嚴清歌孩子。這閹人實在蹬鼻子上臉,太把自己當回事兒,還想叫阿滿給他奉茶,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模樣。
嚴清歌亦是心中不快,但麵上卻不顯,道:“家裏孩子隻有兩歲,還不曉事兒,便是自己也沒有親自動手吃過一筷子飯,喝過一碗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倒不是不想叫他跟公公親近,隻怕打攪公公雅興。”
這太監嗬嗬一笑,不再提起來這事兒。
嚴清歌等他喝了一會兒茶,尋霜悄悄進來,捧了個匣子,嚴清歌便知道她已經將給這些太監的銀子備好了。
嚴清歌將匣子從她手裏接過來,打開一看,見裏麵放了厚厚的一疊銀票,每一張都是二十兩的,瞧著有近百張,驢皮做成的銀票本來就不薄,這麽多銀票放在一起,還是讓人看了後非常心喜的。
尋霜這事兒辦的不錯,其實她們帶出來的也有大麵額的金票,但是若隻寥寥數張,盡管金額不會比現在的少,但卻不如現在這樣更和這些太監的心意。
嚴清歌隻稍微瞥了一眼,臉色一正,對尋霜假意嗬斥道:“公公們車馬勞頓,你怎麽隻取了這些謝儀,見我們在青州獲的土特產再拿些來。”
尋霜機靈的很,立刻一副受了大教訓的樣子,誠惶誠恐的磕頭出去,一會兒便帶了個粗壯的下人進來,那下人手裏報了個沉重的大盒子。
盒子一打開來,裏麵是金燦燦的一盒子“金子”,色澤微微有些發紅,反倒顯得更亮了,這些“金子”大的有小孩兒拳頭大,小的有黃豆大小,起碼二十公斤。
看到這些太監的眼睛亮的快要燒起來,嚴清歌才叫人將那匣子銀票遞過去,溫聲道:“多謝公公們千裏迢迢來報信。還望公公們給我們說說方才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在金子的麵子上,便是那一直甩臉子的趙太監都顧不得矜持了,笑盈盈道:“娘娘擔心什麽,炎王妃娘娘叫我們給你報個信兒,那肯定就是八九不離十了。對啦,您在青州,還不知道京裏頭狀況吧,皇後娘娘冬日裏沒了,今年春要立新後了。”
嚴清歌大吃一驚,青州一入了冬,路途艱難,很多消息都滯後的很,所以她竟是根本不知道皇後去世的事兒。
她趕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幸好,沒有什麽穿紅著綠的,樸素的緊,雖說沒著孝服,可是也沒有什麽值得詬病的,不然以後給這些太監們學嘴,又是一幢麻煩事兒。
“敢問幾位公公,到底哪位娘娘要被封侯?”嚴清歌問道。
“這個是皇家的事兒,咱們不清楚。但娘娘家裏卻有樁喜事兒要告訴您知道。您家妹妹才良人,去歲封了妃,真是大喜大賀!”
嚴清歌沒想到自己隻是幾個月不在京城,竟然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心下不由得咯噔一聲。
皇後死,嚴淑玉封妃,都在她離開京城後的那個冬天。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呢?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那趙姓太監已經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箱子旁,把玩起那微微帶紅的黃橙橙“金子”了。
“真是好東西啊!青州真真是個好地方!”趙太監癡迷的說道。
嚴清歌心裏冷笑一下,麵上笑的越發柔和:“是啊,這便是從青州的某個金礦裏弄到的呢。”
這話出口,趙太監更滿意了,他已經完全相信了這就是金子。
唯有嚴清歌知道,這一下箱子,真的就是青州的土特產,它們的主要成分是銅,也含有一點兒金子,但含量極少。不過,它們的確是在金礦裏發現的伴生銅,嚴清歌也沒有說謊。
她趁熱打鐵,看這趙太監很滿意,於是,決定再多問他幾個問題。因為她直覺這趙太監心裏肯定知道不少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