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下雪
炎婉兒和炎修羽的事情,樂毅一個人都沒有說起,他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從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變化,其氣定神閑的功夫,已臻化境。
嚴清歌算上重生前和重生後的年紀,加在一起,也有四十歲了,而且經曆的事情亦件件樁樁是普通人難以接受到的,所以,她的養氣功夫也非常深。
兩人雖然經曆了一場密談,各自知道了驚心動魄的大秘密,但是表麵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
和嚴清歌談完話不到兩天,樂毅便又出門辦公務去了,差不多要半個月才能回來。臨走前,眾人送他出門時,樂毅心照不宣的對著嚴清歌點點頭,嚴清歌便明白,這次樂毅出去,主要是為了炎修羽的事情。
顧氏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還以為樂毅隻是和以前一樣公務,笑微微的揮手送走了自己的丈夫。
嚴清歌心裏對舅舅感激不盡,對樂軒的婚事便更上心了,除了大包大攬的將所有算賬、清點等等顧氏不耐煩也不擅長的事情全包攬過來,剩下的空閑時間,也飛針走線,給顧氏一家一人做了身衣裳。
雖然因為時間緊急,這些衣裳上什麽刺繡等花哨的裝飾,但是卻是嚴清歌用了萬分心思做成的。
她對照著平時樂毅一家人的生活習慣,在這些衣服上改動了一些小小的細節,讓穿的人會更加舒服。
顧氏拿到嚴清歌給她做的單襖和馬麵裙時,非常驚喜。這衣服上身畫了一直非常優雅的折枝玉蘭,從衣擺處精致的開叉處起,斜斜應向胸口盤口,底子是閃動著珠光色澤的寶藍色緞子,配了下麵單穿會顯太濃豔的磚紅色長裙,怎麽看怎麽美麗。
這衣服的樣式是今年京城裏才開始興的,尤其是馬麵裙上的無數褶子,走動間猶如碧波浮水,掀起陣陣漣漪。
她上身一試,頓時更喜歡了。
顧氏的四肢很瘦,穿別人給她做的衣裳的時候,經常會覺得腋下有些不舒服,可是稍微改改,又繃得很,不好動彈,但穿嚴清歌給她做的這件衣裳,則活動自如,半點兒沒有難過的感覺。
嚴清歌看她驚喜的跟自己說起這個,笑道:“舅媽,這衣服的袖口接法跟普通做衣裳時不同,我已經給你身邊丫鬟交代了,以後她們再給你做衣服,照著這樣來,便舒服多了。若是買來的成衣,也能照著改一改呢。”
顧氏知道嚴清歌最是個有心人,拍了拍她肩膀道:“若你是女兒多好!你小時候,你舅舅還跟我說起過,要將你接到樂家,若真那樣,你便是我女兒了。”
嚴清歌笑起來:“舅媽,以後你有了徐家小姐,便和女兒沒什麽區別的。而且在我的心裏,我一直將舅舅舅媽當成是世界上最親的人。”
顧氏笑起來:“看這小嘴甜的。”
正說話,外麵走進來個婆子,對顧氏道:“夫人,小少爺跟婉兒姑娘打起來了。”
嚴清歌不由得吃驚,樂梁是個乖巧的性格,炎婉兒更是比樂梁還乖,這兩個怎麽會打起來呢。
“瞧瞧去!”顧氏也是不解,攜著嚴清歌的手出去了。
路上,那婆子絮絮叨叨道:“方才看著婉姑娘和小少爺在亭子上頭玩兒,不知怎麽就打起來了,兩個現在都在哭,那邊兒丫鬟們哄著,奴婢便趕緊來跟二位主子說兩聲。”
到了小花園裏,果見炎婉兒和樂梁各自在丫鬟懷裏大哭。旁邊阿滿蹬著小腿小腳,在奶娘懷裏掙紮,一副想要上前添亂的樣子。
丫鬟們見了顧氏和嚴清歌,趕緊過來行禮,道:“夫人,娘娘!二位小主人並沒有事兒。”
嚴清歌接過來樂梁一看,果然沒事兒,再看炎婉兒,渾身上下也是齊齊整整的,不見有任何傷,才放下心。
“他們怎麽會打起來呢?”顧氏問道。
“婉兒姑娘和小少爺本來玩的極好,方才飛來隻鴿子,婉兒姑娘去逗鴿子,小少爺不叫她去,兩個就打起來了。”
樂梁現在三歲多,懂得很多道理了,個子又大,跟個小大人一樣帶著哭腔插嘴道:“這鴿子不好,會啄妹妹。上回外麵還有小孩兒叫啄瞎眼睛。”
炎婉兒哭的打嗝,完全不搭理樂梁的辯解,她小小的腦袋瓜還不能理解什麽叫做被啄瞎眼睛,她甚至連自己當初是因為鴿子的事兒跟樂梁打起來都忘了。
嚴清歌摸了摸樂梁的腦袋:“婉兒小,梁兒你是做舅舅的,身為長輩,不要跟她計較。”
“我知道!”樂梁停止了胸脯,認真的點點頭,也不哭了。
炎婉兒給嚴清歌哄了一會兒,也止住淚,顧氏在旁邊道:“清歌,你帶來的丫鬟都交代交代,別叫那些野牲口離孩子近了。樂梁方才說的是真事兒,青州這些鳥兒啊獸啊的,凶得很,現在馬上入冬,它們在外頭找不到吃的,就來城裏尋摸了,很容易傷到孩子。”
嚴清歌點點頭,她還真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交代了丫鬟們一番,再轉過頭,樂梁和炎婉兒已經重歸於好,樂梁拉著炎婉兒在後麵說話,逗得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的炎婉兒咯咯的笑。
小孩兒間的聊天,大人根本聽不懂,嚴清歌就任由他們兩個在後麵玩兒呢。
離樂軒婚禮還有六七天的時候,樂毅才回來。
一到家,他就對嚴清歌招招手,道:“你來!”
兩人屏退下人,到了屋裏,樂毅從袖子了抽出一張寫滿了字跡的黃帛,下方還蓋了印章,給嚴清歌看。
嚴清歌細細讀完上麵的文字,眼眶瞬間紅了。
這信是在邊關充任守將的皇帝手書,他明白交代了在自己大去之後,讓炎修羽替他鎮守邊關之事。
樂毅見嚴清歌差點要哭了,道:“清歌,這件事你就別擔心了,那位不但留下手書,還交代了他信得過的幾個守將,到時候即便是太子要反悔,也由不得他。”
這件事樂毅辦的滴水不漏,甚至連太子可能不承認這條黃帛所書都考慮到了。
嚴清歌重重點頭,道:“多謝舅舅!”
她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道:“舅舅,我有樣東西給你。”
“什麽東西?”樂毅笑道:“你舅媽方才和我說了,你給大家一人做了一身衣裳,都很合身。”
“不是那個。”嚴清歌從袖口裏抽出一個扁扁的密袋,自裏麵取出幾張紙,遞給了樂毅。
樂毅一目十行,掃視過幾眼,眉頭緊緊的皺起。
他知道嚴清歌肯定不會騙他,那就意味著這上麵的事情是真的了。
而且,他一直都知道,城裏麵有草原上蠻人的據點,可是要查起來,卻是千難萬難,因為大部分蠻人都是正經的移民,隻為了抓住幾個奸細,就讓本來對大周已經歸心的那些蠻人又起反叛之意,得不償失。
所以一直來,樂毅都投鼠忌器,不敢有大行動。
這張紙,真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額吉部本就是草原上那些不肯歸順之人中的一支勇軍,若將這些人抓到了,再審出今年額吉部落劫掠的計劃,青州的百姓今年就可以過個好年了。
“好好好!”樂毅沒有問嚴清歌這消息是從哪兒得來的,讚歎一聲,長身而立,剛毅的眉目中閃過光芒:“我這就去布置!”
說完後立刻離開家。
他這次回來,比上次歇息的時間還短,幸好這回是在城裏辦事兒,晚上還能回來休息。
樂毅雷厲風行,很快將信上的幾個據點連根拔除,甚至審問出了幾個別的部落的據點。
他動手極為隱秘,竟是極少驚動人,除了個別別有用心之人外,玉湖城平靜的好像從來沒有少過被他抓走近百個蠻人一樣。
眨眼便是樂軒的婚禮了。
婚禮當天,自是熱鬧非凡。
嚴清歌參加過不少婚禮了,可還是被當日的氣氛感動的有些想哭。
這場婚禮辦得其實不算大,但是因為樂毅在本地極得民心,所以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差點兒將門檻都踏破了。
婚禮當天,嚴清歌陪著顧氏招待各位來賀的夫人們,忙到深夜,感覺自己的腰都快要斷掉了。
夜裏躺在床上,嚴清歌由著尋霜和問雪和給自己按摩,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第二天早起,嚴清歌看見外麵亮堂堂的,著急道:“怎麽不叫我起床!什麽時辰了!”
今天是新婦敬茶的日子,雖然嚴清歌不是長輩,可是嚴清歌也要到場的。
“大小姐,還早著呢,這是外麵下雪了。”尋霜笑嘻嘻道。
“下雪了啊?”嚴清歌一愣!昨日下午開始,天上的確起了陰雲,但是她沒想到竟然說下雪就下雪。
這青州的天,還真是詭異!
尋霜問點著頭,笑道:“大小姐,要不要我把窗戶給您支起來點,昨天半夜奴婢們看著雪下的大,就給屋裏多加了兩個炭盆,怕您燥得慌。”說完,她倒了一杯溫差,遞給嚴清歌潤口。
嚴清歌果然覺得口鼻有些發幹,道:“支起來點兒吧。”
迎著開了個小縫的窗戶,一陣陣帶著清新雪味兒的新鮮空氣湧進來,一掃屋裏過夜的氣味兒,讓嚴清歌覺得舒服多了。
她簡單的梳洗打扮過,帶上自己早就挑選過要送給新婦的禮物,朝著樂毅和顧氏住的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