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毀屍
嚴清歌和柔福長公主坐在船艙中,聽見外麵丫鬟們的驚呼,心下都是一沉,難道外麵那些丫鬟們釣上來又是一個人不成。
她們兩個對視一眼,嚴清歌先忍不住,走了出去。
隻見幾個丫鬟大呼小叫,幫著其中一名丫鬟朝上拉魚竿。
好一會兒,魚竿上綴著的東西才被拉上來,隻見那是好大一團水草。
嚴清歌呼了口氣,原來隻是水草而已。她心中暗暗笑話自己現在越來越穩不住氣,轉身想要回到船艙中。
才剛抬腳,便聽那邊的丫鬟們嘰嘰喳喳吵了起來:“水草裏似乎有東西。”
借著,就有人叫起來:“是個匣子。”
嚴清歌探頭看去,隻見一個小匣子被丫鬟們從水草中扯出來一半兒,因為是新被裹進的,匣子表麵看著還很新。
“娘娘,您來看看,奴婢怎麽瞧著,像是咱們來參加下元節遊船放請柬的匣子啊。”一名丫鬟說道。
嚴清歌一看,見那匣子不大不小,用紅栆木做成,表麵上雕著一隻鏤空的遊船,看起來果然和自家接到請柬的匣子差不多。
“不如我們打開來看看吧。”一名少女說道,伸手就要掀開盒蓋。
嚴清歌急忙道:“且慢。”
如果這真的是下元節放請柬的匣子,這裏麵問題可能就大了。
她仔細的看了看跟匣子一起撈起來的水草,果然發現,那水草上麵有人為打結的痕跡,很可能是有人潛水到河下麵,將這匣子藏在水草中的。
她不敢確定裏麵的東西到底是什麽,生怕有暗器或是毒物,說道:“你們仔細些,人離遠點,找根長點的木頭,把這匣子敲開,看看裏麵是什麽。”
幾個丫鬟果然聽嚴清歌的話,到船邊上放雜物的地方摸出兩根長長的竹竿,隔得遠遠的將匣子口又是敲又是打。
柔福長公主聽得動靜,也跟著出來看。
搞了好半天,那密閉的很嚴的匣子,才被徹底敲開。
隻見一個黃褐色的扁扁的東西,從匣子裏漏了出來。定睛一看,那東西原來是一個牛皮紙袋子。
一名膽大的丫鬟上前將紙袋子打開,隻見裏麵是薄薄的幾張紙,上麵寫滿了字兒。
這些丫鬟裏隻有尋霜和問雪還略微認識幾個字兒,可是信上用的字體是狂草,她們根本看不明白,便捧來給嚴清歌和柔福長公主看。
嚴清歌和柔福長公主就著丫鬟的手一看,麵麵相覷。
嚴清歌忽然道:“船尾那人會說大周的話,我知道他是誰了!”
柔福長公主也是福至心靈,道:“他是衛樵。”
那寫滿了狂草的信上,交代著讓草原上某部落的首領不要遷怒衛樵。雖然衛樵這次任務失敗,埋下的暗樁劉家全家被抓,可是他們還有別的後手,這次衛樵回去,是請這位部落首領再給一點金子做經費的,除此外,他們還掌握了一個事關大周天下存亡的秘密,必須要衛樵親自告訴這位部落首領。
之前嚴清歌隻是覺得她釣上來的那個滿臉刺青的人有點眼熟,但是完全沒有朝衛樵身上想。
因為衛樵在她心裏的形象,雖然打上了壞人和對手的標簽,可是那張臉還是如當年一般的溫潤如玉才對。
她根本想不到,一個人竟然會將自己的容貌折騰成這樣。
也許是相由心生,也許是他的紋身,也許是他斷成好幾截的歪歪扭扭的鼻子,要不是有這封信做提醒,嚴清歌根本就想不到這人會是衛樵。
柔福長公主沒想到她們隻是出來遊湖一趟,竟然能毫不費力的抓到衛樵,還得了反賊的信件,不由的感慨萬千。
雖然她們是內院婦人,但柔福長公主卻是正經的大周皇室,她對嚴清歌道:“那信上說,衛樵嘴裏有個事關大周存亡的秘密,我們先叫他來審一審。”
嚴清歌心下一跳,想到:“若是得到了那秘密,再和太子交換,是不是就能叫炎修羽回來?”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可是反駁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姑嫂兩個叫丫鬟們看牢左右,將衛樵提到船艙裏,一桶清水潑到他臉上。
衛樵被船夫那一船槳打的結結實實,但十月中旬的河水已經很涼了,一桶水上去,衛樵打著寒戰醒過來。
為了怕他醒來後再蹦起身,衛樵被抬到室內後,不但身上的繩索被加了幾道,半個身子也被困在了船柱上。不管他怎麽掙紮,除非力氣大到可以將整個船都掀翻,不然絕對翻不出任何浪花。
衛樵醒來後,陰沉的烏色眼睛在嚴清歌和柔福長公主身上看來看去,眸子裏全是毒辣的光芒,就好像她們兩個是他的獵物一般,分分鍾就要被他殺死飲血吃肉,野性十足,怪不得剛才船老大被他嚇到了呢。
嚴清歌毫不畏懼的看著衛樵,已經認出他身份之後,她在腦海中將記憶裏衛樵的麵龐輪廓和眼前這人對應著,果然可以確認他就是衛樵了。
“別裝蠻人了,我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嚴清歌冷哼一聲:“衛樵,你好大的膽子,逃獄以後,竟然還敢幾進幾出京城。”
衛樵知道瞞不下去,裂開了森白的牙齒,猙獰一笑:“難為寧王妃還記得衛某人,你這些年晚上睡得可還香麽?”
他話說的陰森的很,嚴清歌不由得脖子一涼,柔福長公主在旁滿聲道:“逆賊,總比你在天牢裏睡得強。”
“今日你們出來,是將你們府裏的兩位小姐,一位少爺都留在家裏吧?你們可真是放心啊。”衛樵從牙縫裏絲絲的吐氣說話,語氣惡毒無比,威脅之意非常明顯。
柔福長公主冷笑,撚起桌邊用來溫酒的紅泥小火爐上的鐵鉗子,將燒紅的一段對著衛樵:“你若再犯口舌,本宮就將你舌頭燙下來,再將你牙齒一顆顆敲碎掉。”
衛樵這才怨毒的閉了嘴。
嚴清歌這些時日和柔福長公主相處的還算比較多,對她的脾氣也比以前了解。柔福長公主輕易是不動怒的人,今天顯見是動真怒了,顯然是衛樵拿炎靈兒和阿滿、炎婉兒三個當威脅,讓柔福長公主的怒火被挑起來。
一瞬間,嚴清歌覺得自己和柔福長公主的心貼的更近一些了。
她遞給柔福長公主一個讚同的眼神,點點頭,道:“你在水下藏的密信,我們已經看到了,信裏說你藏著一個秘密,要告訴草原生的部落主,那是什麽秘密?”
衛樵的瞳孔猛然一縮,滿臉的震驚:“不可能!你們怎麽會看到那封信。”
嚴清歌指了指桌子上放的牛皮紙袋:“怎麽不可能!世上沒有瞞得住秘密,必是你壞事做盡,老天爺不讓你再活。”
衛樵聽了嚴清歌的話,眼珠變成了赤紅色,怒道:“老天要亡也是亡你們大周!老天無眼!老天無眼!”
當年,衛樵全家因涉謀反,一夜間除他之外,被殺了個雞犬不留,他因此變得瘋魔起來,幾年不見,衛樵竟是越來越瘋魔,要不是還長著人的外表,簡直就和得了狂犬的病狗一樣。
喊了半天,衛樵才冷森森的停下來,翹著嘴角露出個惡心的笑容:“你們想知道到底是什麽秘密?我絕不會告訴你們的。因為,那秘密我也不知道。”
嚴清歌一怒,學著方才柔福長公主的樣子,拾起火鉗子,道:“你別想騙人。”
“我為何你要騙你!離京之前,交給我信件的人準備了三個匣子,一個被我隨身帶著,一個早就送到了青州的根據點,另一個,則被送去草原上那位部落主處。我要帶著身上的信,到了青州,取到另外一封信,才可以知道那個大秘密是什麽,然後才可以拜訪草原上的部落主。”
嚴清歌聽他說的煞有介事,總覺得哪裏不對,柔福長公主已經冷喝一聲:“騙子!”
衛樵懶洋洋的,滿是疲賴:“不信你們來燙我好了!兩個大周的毒婦,朝廷的走狗!”
柔福長公主冷冷的看了衛樵一眼:“你肚子裏那個秘密,我也知道。它根本就不是秘密。”
衛樵身上一僵,柔福長公主回身看看嚴清歌:“清歌,你暫且出去避讓一下。”
嚴清歌不解其意,還是站起身,走出去了。
不一會兒,裏麵傳出衛樵鬼哭狼嚎一樣的聲音。
大約等了有半刻鍾左右,柔福長公主走出來,滿臉的平靜。
“將他扔下船。”柔福長公主吩咐兩個丫鬟做事,然後拉著嚴清歌避到了船的另一邊。
等那邊處理完了,船艙的窗戶也被打開通風,站在船頭順風處,嚴清歌嗅到了淡淡的焦糊味。
遠處的水麵上,隨著水波,慢慢的漂浮上來一具男屍,一點一點的,載沉載浮。
嚴清歌裝作沒看見,背過身去。
她不知道柔福長公主在裏麵和衛樵說了什麽,更不知道那個事關大周存亡的秘密是什麽,可是她知道,曾經困擾她很久的那個關於衛樵的噩夢,從此以後可以不必有了。
曾經的大周第一美男子,就此隕落,果然世事無常,風雲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