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 逆賊
衛樵一個轉身,去接那柄被二皇子拋來的長槍,腰眼上卻猛的一痛,被炎修羽打中。他身形停滯了一下,等他回過神,那杆槍已經到了炎修羽的手中。
二皇子心下大驚!
衛樵本來就打不過炎修羽,就連他這外行都看出來,炎修羽打衛樵打的遊刃有餘,衛樵卻捉襟見肘。若是再給炎修羽得了那柄長槍,衛樵隻怕分分鍾就要被釘死在地。
炎修羽睥睨了一眼衛樵,眼中的冷光似霜似雪,冷酷的殺意在他身上彌漫而出。
不少沒有上過沙場的文官隻是看著炎修羽,膽邊便一陣生寒。
衛樵雖然之前是讀書人,可是自從叛國後,亦是從死人堆裏磨練出來的,並沒有被炎修羽的殺意刺激的萎靡。
他的戰意反倒被炎修羽的殺意激發,仰天哈哈大笑:“來,今日我們就打個痛快!”
隨著話語,他雙手扯在身上,生生將那件精心製作的綢衣扯裂,隨手拋在一邊,露出精壯的胸膛。
他本該玉白無暇的身上,被紋滿了草原上的精怪神仙,看起來怪異極了。
很多人都吃驚的打量著衛樵的身子,大周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損,別說是紋身刺青,甚至連頭發都不剪,衛樵這樣子,顯見已經完全將自己當蠻人看了。
衛樵怒吼一聲,架著膀子,朝炎修羽衝去。
炎修羽一柄長槍猛地點出,似毒蛇出洞。衛樵閃身要躲,卻沒躲開,被炎修羽一槍點在身上。
眼看衛樵要被戳個對穿,場邊的驚呼聲已經震天高,炎修羽卻一抖手腕,長槍銳利的槍尖在衛樵皮膚上劃過,又輕鬆的收回手。
衛樵背後一陣熱辣辣的痛,他伸手一摸被劃傷的背後,滿手鮮血,眼睛瞬間變得赤紅無比。
“爾敢傷我!”衛樵一時間竟然忘了用大周語說話,從嘴裏嘰裏咕嚕的說了蠻話,在場的大周人,聽了衛樵當場說蠻話,臉色都很是不善。
衛樵舔了舔手掌上的鮮血,沒有半點畏懼,死命的撲向炎修羽。
“衛樵,你已經輸了,若不是炎小王爺留你一命,你早被他捅死了。”一名看不過去的大臣朗盛在場邊勸道。
衛樵卻充耳不聞,繼續對炎修羽動手。
炎修羽步下極穩,腳步一直不曾動過。而衛樵則挪轉跳移,在數十層漢白玉台階上竄來蹦去,偏生沒傷到炎修羽半根毫毛,甚至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每一次出槍,炎修羽都毫無虛發,必要在衛樵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不多時,他周圍的漢白玉台階上,已經被衛樵的鮮血染上了一層明豔的紅。
“快看,那些傷痕組成了一個字。”忽的,一名眼尖的大臣指著衛樵背後的傷痕說道。
所有人定睛看去,果見衛樵背後皮肉翻卷的一道道傷勢,竟然真的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大字:逆。
站在另一側觀戰的人中,也有人驚呼起來:“他前麵也有一個字。
那個字還沒有寫完,可是已經初見雛形了。
聽了眾人的話,炎修羽加快了攻勢,幾下就在衛樵前胸刷刷刷的又添幾道新傷。
“是賊字!”已有人認了出來,大聲說道!
“炎小王爺寫的是逆賊兩個字!”
“這衛樵滿身刺青,一嘴蠻話,已經完全是個蠻人了,還敢跟炎小王爺動手。炎小王爺說他是逆賊,說得好啊!”
一陣陣喝彩聲傳來。
炎修羽以衛樵血肉之軀為紙,以長槍為筆,在衛樵身上寫完字,不欲再和衛樵打鬥,他挽了一朵雪亮的槍花,猛地一點,正點在衛樵的喉嚨上。
衛樵的瞳孔猛然放大!
他不敢再動,攤開雙手,直麵炎修羽,眼中全是不甘和憤恨。
這一場打鬥,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給眾人看了一場精彩的貓戲耗子的大戲。
他微微的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胸前,那裏,果然被炎修羽寫了個血淋淋的大字:賊。
二皇子在場邊氣的臉色鐵青,衛樵輸得丟臉,丟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臉,還有他二皇子的臉。誰不知道衛樵是他的人。
二皇子怒極,猛的一甩袖子,道:“來人呐,把這個家夥給我拿下來。”
衛兵們吃驚的看著二皇子手指的方向,二皇子指的人是炎修羽。
看衛兵遲遲不動,二皇子惱怒道:“他大庭廣眾,毆打本皇子,還傷了搭救本皇子的人,立刻將他關入死牢,擇日斬首。”
二皇子氣急敗壞,連連跳腳,場上卻沒有一個人聽他的命令。
太子微微一笑,道:“快來人,將二皇子扶回去好好休息。”
場上僵持的局麵立刻得到了紓解,幾名太監迅速上前,止住了在地上怒走的二皇子,押著不服的他朝外走去。衛樵也被幾名機靈的衛兵綁上繩索,帶到一邊去。
見場麵得到控製,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甚至還有一名老大臣哈哈大笑,上前拍著炎修羽的肩膀:“炎小王爺,你的槍法不錯,可是字還要再練練,不要辱沒了你鶴山樂家之徒的名聲。”
頓時不少人都發出了哄笑聲。炎修羽寫在衛樵身上的字,的確是不怎麽好看。
炎修羽卻半點笑不出來,他滿心都是方才二皇子說的話,太子竟然那麽囂張,對他的清歌下手,怪不得清歌生病了,想來根本不是昨晚海娜珠夜闖她閨房,讓她受到驚嚇,而是太子的所作所為,讓她受到了驚嚇才對。
這時,一雙手搭在炎修羽肩頭,炎修羽回頭一看,是太子。
太子滿臉誇讚的看著他,大笑道:“炎小王爺,為你這槍法,我們當浮一大白。來人呐,將鳳凰台上收拾幹淨,今夜孤陪炎小王爺宴飲到天明。”
炎修羽絲毫沒有被太子的賞識打動,他的一顆心,現在全飛到了鳳藻宮中。他寧肯一輩子都不嚐一口美酒,隻想要他那個精神百倍的清歌回來。
“殿下,太晚了!”炎修羽不動聲色的對太子道:“殿下身子寶貴,怎能通宵達旦宴飲,臣今日不勝酒力,方才的舉動,也是酒意上腦,才做出來的,萬忘殿下贖罪。”說著,炎修羽跪在一片血汙的地上,重重的給太子行了個大禮。
如果可以,他想要立刻帶著他的清歌走的遠遠的,永遠也不見到太子這張令他惡心的臉。
太子歎口氣,唏噓道:“真是可惜!不過既然炎小王爺想要回去休息,孤也不能強攔著。來人呐,送炎小王爺回去。”
目送炎修羽離開後,太子目光中的黯色越來越重。
方才炎修羽的表現,實在驚才絕豔,隻怕他的槍神大名,明日就要傳遍京城裏的大街小巷。
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為他所用,不如殺掉以絕後患。眼下看來,炎修羽倒是聰明的緊,今日聽到二皇子口出不遜,雖然知道很可能二皇子說的是真的,憤怒無比,但還是選擇了怒打一頓二皇子泄憤,而不是對他這個太子下手。
狡兔死,走狗烹。
但炎修羽是一麵雙刃劍,留下來,尚可以壓製那些歸順的蠻人,殺掉了反倒不好。
對炎修羽,他要再觀察觀察,再決定他的去留。
帶著一眾浩浩蕩蕩的侍從,太子緩步回了儲秀宮。
才進了宮門,一個穿著桃紅色衣裳的女子就撲了過來,嬌滴滴的對著太子喊道:“太子哥,人家可算是等到你了。”
太子聞著懷中女人身上濃鬱的熏香味,心中一陣厭煩,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甜膩,他屏住鼻息,寵愛的摸了摸元芊芊的頭發,道:“芊芊為什麽還不睡?”
“太子哥,昨天人家叫朱六寶給你傳話,想讓那個太醫院新來的歐陽少冥給我治病,可是今天人家左等右等,都等不來禦醫,人家好著急。太子哥你最疼人家了,肯定是朱六寶那個死太監沒告訴你。我們要不要打他板子!”
太子溫柔的笑道:“傻芊芊,朱六寶已經告訴我了。隻是有一事你不清楚,歐陽少冥在草原上曾被北蠻兵打傷,僥幸死裏逃生,身體一向不好,他並不是每天到太醫院應卯的。等他進宮,我一定叫他第一時間來給你看病。”
元芊芊這才滿意,在太子懷裏使勁兒的蹭了蹭,膩歪了半天,才回房去。太子借口有政務沒做完,無視了元芊芊帶著勾子的眼神兒,移步去了書房。
一進門,太子就見到了跪在地上等他的桃兮。
太子的步履一凝,走到桃兮跟前,靜靜的俯視著她。
桃兮身上一個激靈,給太子磕頭,道:“請殿下懲罰奴婢,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嚴小姐,讓她生病了。”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開口道:“你回去吧,等所有事了,一起領罰。”
桃兮猛地給太子磕了幾個頭,才倒退著身子,緩步走了出去。
在書房批了約莫半個多時辰折子,太子站起身。朱六寶看太子做完了今天的工作,立刻給小太監們使眼色,叫他們上前伺候太子洗漱。看折子到這麽晚,按往常的慣例,太子應該是就歇在書房了。
淨過手臉,太子吩咐道:“去叫碧縈收拾收拾。”
朱六寶一愣,太子這是要去碧縈那裏過夜了。
他打量了一下太子古井無波的臉色,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邊走,他一邊在心裏靜靜的思慮著:以前太子爺心裏不爽快的時候,總是會畫嚴小姐的小相。現在不痛快了,卻是要去碧縈那裏歇下。他得好好想想,今日又是誰惹到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