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 神似
嚴清歌坐在燈下,拿著剪刀和一塊布,裁裁剪剪。
宮內的生活很無聊,但是,比起當初她在鍾萃宮住的時候,要好上很多。
現在的她可以看書,可以做女紅。
宮裏的書不多,要經過層層篩選,才可以送到深宮裏的女子手上,但是嚴清歌為了保持她的書呆子形象,每天還是要看足三個時辰書的。
那些書著實不好看,裏麵說教的東西太多,處處都在頌揚著女子的三從四德和男人的英明神武,很不對嚴清歌胃口,讓她覺得看書這件事簡直就是煎熬。
剩餘的時間,她便做做針線,算是難得的消遣了。
她準備做些荷包和帕子。
這幾天有不少後宮的女子來拜訪她,大部分都帶了禮物,她進宮的時候,沒有拿什麽傍身的東西,現在竟是連回禮都困難,隻能多做些這些小玩意兒,回給別人了,她繡工天下一流,精心製作的帕子、荷包,雖然物件小,但送出去,也夠分量了。
她剛裁好一堆好做帕子的布料,整理成一摞,還沒來得及數有幾張,碧縈便走了進來,道:“嚴小姐,水太妃身邊的宮女來了。”
“快請她進來。”嚴清歌說道。
隻見一名四十多歲的宮女走進來,對嚴清歌福了福,道:“奴婢見過嚴小姐,嚴小姐萬安。”
嚴清歌趕忙回禮,道:“不知姐姐怎麽稱呼!可是水太妃還有什麽交代的。”
中午水太妃才來過,晚上又派遣宮女來,肯定是有急事兒。
那宮女道:“奴婢名叫月紛。水太妃叫奴婢來,是想知會一聲兒嚴小姐,明兒儲秀宮那場宴會,水側妃也會參加,還望嚴小姐一定要到場。”
嚴清歌心下咯噔一聲,道:“可是……可是我實在是不方便去呀。水太妃也是知道的。”
“水太妃說,宮裏那麽多雙眼睛看著,絕不會出事兒。若是嚴小姐不去,你和水側妃離心的事兒,就會變得人盡皆知。孰輕孰重,還望嚴小姐多掂量。”月紛說道。
嚴清歌被她這番話說的莫名其妙。
她不過和水英在白鹿書院有過幾年同窗之誼,就算最好的時候,也沒有如她和淩霄一般如膠似漆過。怎麽一場宴會不去,就成了和水英離心呢?何況就算她和水英離心,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
嚴清歌閉嘴不吭聲,月紛似乎明白她心中的想法,道:“水太妃說,明日宴會上的食物,絕不會有任何問題。嚴小姐隻去這一次就好,她幫了您一次,隻敢盼著您回報她一次,往後再也不會為難您了。”說著,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碧縈。
嚴清歌一陣頭大,碧縈的身份,的確是水側妃幫著拆穿的。
她下午起,便冷著碧縈,不讓她在身邊伺候了。即便兩人有表姐妹的血緣,可是碧縈想踩著她往上爬,說不得在關鍵時刻還會坑她一把,用起來怎麽放心。若不是碧縈是皇後給的,嚴清歌早就把她打法了。
碧縈目光閃爍,不敢和月紛對視。
嚴清歌歎口氣,道:“好!我知道了!”
這宮裏麵,勾心鬥角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很多更是潛藏在暗流下,即便中了招,也無蹤可覓。水太妃既然能輕而易舉的發現碧縈的身份,就足以證明她在宮內的勢力有多大,這樣的人,嚴清歌得罪不起。
月紛得了嚴清歌的保證,才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待月紛走後,嚴清歌沒了做帕子的心思,她心中一動,喚過如意,道:“你去將我帶進宮的那兩身衣裳拿來。”
這兩身衣裳是家裏幾個慣給她做衣服的婆子做的,選的都是她喜歡的清淡色調布料,式樣上一件極盡華美,一件簡單大方,又不失飄逸靈動。
審視著這兩件衣服,嚴清歌對如意道:“你說,如果我明日帶著碧縈去,讓她穿著我的衣裳,會怎麽樣?”
“大小姐!使不得!”如意舌頭打結,磕磕巴巴道:“她……她本來就長的像大小姐,再穿上大小姐的衣服,旁人說不定要認錯人。”
“我就是要讓人認錯人。”嚴清歌微微一笑。
“可是……可是若太子殿下非要討碧縈去他身邊,對小姐您的名聲不好啊!”如意焦急道。她偷眼看向木著臉站在屋裏伺候的碧縈,生怕碧縈不開心下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嚴清歌卻是笑的更歡暢了:“小如意,連你都知道太子討碧縈過去,對我名聲不好,太子又怎麽會不知道,他這麽做,對他的名聲更是極為有損呢。”她目光漸漸變冷:“隻要我還在宮裏一日,碧縈伺候在我身邊一天,太子殿下就動不得她。”
碧縈自小在宮裏長大,心機定力都不是普通女子能比的,嚴清歌和如意當著她麵說這些話,她臉色都沒有變上一分一毫。
嚴清歌對碧縈招招手,道:“來,這兩件衣服給你了,你換上,叫我悄悄。”
碧縈走上前,恭敬的行禮,道:“多謝嚴小姐賞賜。”然後從容不迫的穿上身。
此前,碧縈一直穿著老綠色的宮裝,現在一換上嚴清歌的精致衣服,容貌身材看起來頓時大為不同。雖說因為嚴清歌個子高,她穿著嚴清歌的衣服,顯得略長,可看起來仍舊清麗不可方物。
一瞬間,嚴清歌差點真的以為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等碧縈試過了兩身衣裳,嚴清歌點頭道:“我叫如意將這兩件衣服改一改,你明日就穿著一身,跟我赴宴去吧。”
“是!多謝嚴小姐。”碧縈跪了下去,對嚴清歌重重的磕了兩個頭。
不管怎麽說,從明天開始,她就要正式在太子那裏掛上號了。
若是之前皇後娘娘說的沒錯,等嚴清歌一出宮,她就要飛上枝頭做鳳凰,成為太子的女人了。
第二日清早,嚴清歌隨意穿上一件皇後賞下來的宮裝,略作打扮,收拾停當,去給皇後請安。皇後照例沒多留她,隻是看著她樸素的裝扮,似笑非笑,道:“今日你要去儲秀宮赴宴,快些回去準備準備,不要在我這裏耽擱了。”
昨晚發生在嚴清歌屋裏的事情,皇後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是不願意嚴清歌和太子多見麵,所以才安插了一個碧縈下來,沒想到嚴清歌這麽上道,竟然要主動提攜碧縈,這簡直再好不過了。
回屋後,碧縈已經穿上了改好的那件淡綠色罩衫百褶繡柳裙,一身輕靈的氣質被這件衣服襯托的淋漓盡致。
嚴清歌繞著碧縈轉了兩圈兒,笑道:“好美的姑娘。”又招呼如意:“我記得我帶進來一根鑲碧璽的步搖,還有一串碧璽手串,都拿來,賞給碧縈姑娘戴。”
那碧璽步搖和碧璽手串,用的都是米粒大小的碧璽珠子攢成,五顏六色,流光溢彩,又不紮眼睛,碧縈戴上後,果然又添了幾分嬌色。
帶著碧縈和如意,嚴清歌朝儲秀宮行去。
儲秀宮離鳳藻宮不近,行走了近一刻多鍾,嚴清歌才到了地方。
守門的太監看到她們一行人,呆了呆,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通報。因為嚴清歌站的位置和穿著打扮,都是主子的派頭,但是她身後跟著的那位美麗少女,並沒有穿宮女的服裝,眼生的緊,也不知道是哪裏的貴人。
正在這時,朱六寶從門口一探頭,道:“是嚴小姐到了。”說完親自迎上來,撥開迎門的太監,親自帶嚴清歌三人進去。
朱六寶一路走一路說話:“嚴小姐,宴還沒開,您是先去嚴娘子那裏坐會兒麽?”
嚴清歌猶豫一下,想起來水太妃,道:“我去水側妃那裏坐坐吧。”
“這個……”朱六寶道:“嚴小姐還是去嚴娘子那裏吧,水側妃那兒,今兒不太方便。”
“她身子不舒服麽?”嚴清歌關切問道。
“這倒不是。”朱六寶岔開話題道:“儲秀宮的書房是極好的,嚴小姐愛看書,不如去書房瞧瞧吧。”
嚴清歌見朱六寶不肯說,也不問了。去書房是極好的,可是,書房裏卻有可能遇到不該遇到的人。最終,嚴清歌隻能選擇了去嚴淑玉那裏。
不是朱六寶不肯說,實在是今天發生在水英那裏的事情,沒辦法說。
昨天太子在水英那裏過夜,第二天一早,太子才離開,元芊芊就抱著太子長子去了水英屋裏,大鬧了一場。一條帶著鋼刺的皮鞭四處揮舞,不但將水英屋裏的幾個宮女、太監打傷了,連家具都沒放過,好好的櫃子、桌子,被抽散架了好幾個。
那屋裏狼藉一片,自然不適合接待客人了。隻是太子不追究元芊芊的責任,他們身為下人,自然也不能多嘴。
朱六寶引著嚴清歌朝嚴淑玉住的屋子行去,路上,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碧縈,心下感歎連連:像,實在是太像了!這女孩兒和太子畫的那位梅花仙子,眉目神態,有八九成相似。若不是他確定太子畫的是嚴小姐,肯定會錯認了人。
想到這裏,他偷眼看了看嚴清歌。嚴小姐的變化倒是不小,走路有力,眼睛發光,眉目裏元氣十足,瞧著有些朝中來拜見太子的那些將軍們的氣勢,隻怕太子殿下見了,要失望呢。
隻看了兩眼,朱六寶就不敢再看了,一門心思帶路,將嚴清歌領進了嚴淑玉住著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