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探查
“水英!”
嚴清歌驚喜的站起來,一把拉住了水英,請她坐下。
“我聽說你回來了,急忙來看你。”她看了看嚴清歌頭上,隻別著一根木頭削成的粗糙釵環,鬆鬆的挽住頭發,道:“太子賞你的那些物件呢?怎麽不戴上呀。”
“你怎麽知道太子賞了舅舅東西?”嚴清歌問道。
水英露出個靦腆的笑容:“我跟家裏人一起逃到玉湖城,沒多久,太子殿下也來了。殿下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我便被指給太子殿下。”
嚴清歌立刻道:“恭喜恭喜!”想不到一年未見,水英就嫁為人婦,還是嫁給了太子。
“我隻是側妃而已。”水英道:“倒是你,我聽太子殿下說了你的事情,你吃了好多苦,終於和炎小王爺相見了,這才該恭喜。”
炎修羽在旁接口道:“多謝水側妃。等我們辦喜事的時候,還請水側妃賞臉大駕光臨。”
“你們要成親了呀。”水英露出個驚訝的神情。
“誰要跟他成親。”嚴清歌臉上一辣,啐了炎修羽一口:“聽他瞎說。”她瞪視著炎修羽:“你還不出去,我們女孩兒家講話,你聽什麽耳根。”
炎修羽戒備的看了看水英,無奈的轉身出去了。別看水英是嚴清歌以前的朋友,但他瞧著,水英來者不善,恐怕是太子派她來的。
嚴清歌在屋裏和水英說了一會兒話,水英一直拉著她問話,卻不說她自己的情況。而且問的問題也很奇怪,有一些非常生硬,根本不是水英改文的。
嚴清歌又不是傻子,別人對她是真的關心,還是隻是來打探消息的,她能弄明白。她聽出來水英來者不善,問來問去,背後似乎都有太子的影子。
以前她們姐妹相處,可不是這樣的。說了一會兒,嚴清歌隻覺得心累,笑道:“光是水英你來問我,該換我來問你了。淩霄現在在哪兒呢?”
“淩霄和我大哥在軍中,北蠻人一亂,剛打下沒多久的西邊就有夷民挑事兒,聖上讓我哥哥去鎮壓經營,他就將大嫂帶走了。”水英回道。
“哦!我好想念淩霄,若是她也在,我們姐妹三人還像在白鹿書院讀書的時候那樣相處就好了。”嚴清歌歎氣道。
水英聽出嚴清歌的弦外之音,尷尬的笑了笑,又閑聊一會兒,就走了。
這中間,水英一句也沒提起嚴淑玉。嚴清歌本想問問嚴淑玉的事兒,可是現在的水英,早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愛睡懶覺,愛吃點心的女孩兒了,她沒辦法開那個口。
炎修羽等水英走了,趕緊進來,道:“她和你說的話,你可不要信。”
“我不會信的。”嚴清歌道:“是太子叫她來的。想不到當年姐妹一場,而今卻物是人非,哎……”
炎修羽道:“你怕什麽,你不是還有我麽?再者,將來你還會結識別的朋友的。”
炎修羽的安慰來的恰到好處,嚴清歌也沒方才那麽煩他了,好好的坐著和他說話。
說著說著,嚴清歌就說到了當初她看到三軍大戰,蠻兵突襲侯軍、顧軍,最後讓他們撿到好多糧草的事情了。
炎修羽謔的一聲站起來,道:“你怎麽不去找我!”
“找你?”
“那個蠻兵頭領,就是我!”炎修羽激動道:“我原來曾經離你那麽近。”
“那還叫近麽?我們在遠處的山頭上,而且那又是夜裏,能看見是蠻兵突襲就不錯了。”
“我不是怪你。”炎修羽的語氣溫和下來,握住嚴清歌的手:“我是說,如果當時你認出我了,你就不用再吃那麽多苦了。後來我還派了很多人去玉湖畔找你們,但那些人怕水,你們藏的又好,每次都無功而返。”
“好啊,原來那些蠻兵是你派來的!”嚴清歌又好氣又好笑。因為那些蠻兵,他們吃了好久的冷飯。
嚴清歌手心還沒有消退的繭子輕輕蹭著他掌心,不管今天多少次看到這雙手,他都覺得心疼。
曾經,這雙手細嫩柔滑,觸手堪比錦緞。但最讓他難忘的,卻不是以前嚴清歌那雙手,而是她現在的這雙手,有疤痕,有繭子,卻證明了她有多努力,為的隻是找到他,或給他報仇。
女子的美貌比性命都重要,而嚴清歌寧肯為他舍棄自己的美貌,深情若許,何以為報。
炎修羽摩挲著嚴清歌的手,就是不放。如意看見了也當沒看見,嚴清歌怎麽抽手都抽不回來,對他翻個白眼,道:“你若再不鬆手,我等會兒就和舅舅說。”
“你說吧,你說完我們立刻就成親。”炎修羽無賴道。
兩小笑笑鬧鬧,廝混在一起,不知不覺,就將新年過完了。
年後,大周軍隊要開拔回京,那麽多北蠻之民,如何處置,卻是個問題。
朝中分了兩派,一派力挺讓炎修羽做北蠻安撫使,留在北蠻幫皇帝治理蠻民,直到將所有蠻民都收攏。
另一派,則提議將蠻民願歸順的收歸大周,不願歸順的殺掉,趁早了解北地之事。
這兩派吵得熱鬧無比,每一派都在爭取還沒有發表自身意見的樂毅。
身在漩渦中心的樂毅,被吵得腦袋發疼。他內心裏覺得,這兩個辦法都不怎麽好。
夜,樂軒和炎修羽被朋友喊出去吃飯。
家裏隻有顧氏、嚴清歌和樂毅。樂毅臉上的愁色被燈影籠罩,越發顯得凝重。
嚴清歌也知道樂毅現在經曆的難處,她想起上一世大周對蠻民的處置,不由得道:“舅舅,為什麽不把蠻民內遷,周人外遷呢?”
“清歌,你還小,遷移民眾,哪是那麽容易的。誰會願意背井離鄉呢。”樂毅道。
“可是,北地那麽多金子銀子和礦產,蠻民又不會開采,以前就算我們和蠻人是敵人的時候,還有很多人願意偷偷去北地采礦。如果我們將蠻人內遷,北地沒了蠻人的騷擾劫掠,肯去的人豈不是很多。”嚴清歌道。
樂毅哦了一聲,來了精神,看向嚴清歌:“你這提議倒是有些意思,隻是蠻人內遷,也沒那麽容易啊。”
“蠻人不是已經認羽哥為王了嗎?讓羽哥帶他們去京城不就好了。皇上為了安撫蠻民,到現在也不讓羽哥換下蠻人的裝束,為的不就是讓他們繼續聽羽哥的話麽。可是羽哥總不能穿一輩子皮袍,戴一輩子麵具。若是將他們帶回內地,教他們大周的語言和文字,就算這一代還有草原的記憶,到了下一代,便成了完全的大周人,還用怕他們反反複複的叛亂麽?”
聽完嚴清歌的話,樂毅精神一震,道:“是啊!我們為何要隻看著眼前,不多想想長遠呢。我想起來了,朝中有位老大人也這麽說過,可惜當時大家吵的太厲害,誰也不聽誰的。我立刻去找他。”
說完後,樂毅放下筷子,立刻出門了。
顧氏讚許的看著嚴清歌:“想不到清歌還有這樣的本事!”
嚴清歌不好意思道:“我隻是瞎想的。舅舅不是說了嘛,朝中有位老大人也提了這個建議,就算我不說,那位老大人也會站出來的。”
樂毅一夜未歸,第二日就和那位荀大人一起,送上了長達萬言的《平蠻策》。
這位荀大人是白河荀氏後人,和樂毅的母親荀氏沾親帶故,說起來,還是樂毅的長輩。
這兩人一聯合,荀大人的意見立刻被皇帝看在眼裏。而且,他們那萬言書上,將遷移蠻人的方方麵麵都寫的非常周到,隻要再稍加完善,就能立刻執行。
樂毅的這一舉措,不但極得聖心,而且立刻平息了朝中的其餘議論聲,人人說起樂毅,都要翹起大拇指。當時荀大人在朝中發言,很多人都聽到了,但沒人放在眼裏,隻有樂毅注意到了,並且聯合荀大人做出詳細方案,誰能不服。
荀大人本就是戶部的官員,加之經驗豐富,地位不低,直接就被聖上宣為遷民使,全力掌管此事,樂毅也受到了極大的嘉獎。
歸京之日,迫在眉睫。
嚴清歌來的時候,一路騎著馬風餐露宿,回去的時候,卻能坐在馬車裏,一路晃晃蕩蕩,優哉遊哉。前後對比,讓她忍不住感慨萬千。
兩個月後,嚴清歌再次看到了京城的大門。
那扇在戰亂中被刀砍斧劈,煙燒火燎的大門,已經被先行回京的大軍換了下來,城牆亦被修葺一新。
嚴清歌激動的撩開簾子,看向那越來越近的城牆,京城,她終於又回來了!
回京的隊伍裏,人人都很非常激動,很多人看著入城的城門,嚎啕大哭。
終於回來了!
在這場死傷無數的災難裏,他們幾乎每個人都失去了自己的親人,經曆了無數的傷痛和悲苦。
進了京城後,嚴清歌奇異的發現,京城損毀的程度,竟然比她預期的低了很多。
當天她看著京裏處處著火,殺聲震天,原來其實沒那麽嚴重。而今的外城,竟然還有不少人家在如往常一樣生活著,雖說暫時受到戰亂的影響,頗為蕭條,但熱鬧起來,指日可待。
進了內城後,各家的車隊分別鑽入大街小巷,回到自家原來的住處。
沿著內城行走,嚴清歌才發現,內城比外城要殘破的多。
一來,是因為當時蠻兵作亂,主要集中在內城,很多人家都被蠻兵破門而入,燒殺劫掠。
二來,是因為內城的人家幾乎全都逃走了,很多房子都成了空房,無人入住,老化的極快。
嚴清歌擔心著,嚴家會不會也如此。
到了嚴家門口,嚴清歌才大鬆一口氣,表麵上看起來,嚴家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大的破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