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縫補
“羽哥,你給我的那些狗,我一個也沒帶出來。”嚴清歌不好意思的說道:“出城們的時候太擠,我和軒哥兩個人出來了,它們還留在城裏麵。”
炎修羽迷戀的摸了摸她頭發,輕聲道:“沒了就沒了。等改天回京,我再給你找些好的。”
嚴清歌搖頭道:“不敢要了!那些狗我養了快一年,早就有了感情。它們不像那些桌子凳子,再名貴的,扔了也就扔了,它們可是活物呀。”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那些狗機靈著呢,都是獵犬,不但認主,還很會捕獵。放心吧,等咱們回京城,沒準兒它們在家等著呢。”
聽了炎修羽的安慰,嚴清歌歎了口氣:“羽哥,你說,我們還有回到京城的那天麽?”
兩世為人,這還是她頭次離開京城,且還是來了這麽遠的青州。
天上的星星明亮的閃爍著,那麽遠,又那麽近。
炎修羽往後一仰,躺在草地上,道:“也許吧。”
沒有誰能夠保證京城能被奪回,興許,那個地方也許已經成了一堆廢土,再也沒有重建的可能。
二小難得有清淨的時候,正說著話,忽的,遠處一陣窸窸窣窣的走路聲響起,一個稍顯尖利的男子嗓音道:“殿下,您慢些。”
隻見不遠處的山壁後,轉出了兩人。
一人是太子,一人是一直跟著太子的太監朱六寶。
朱六寶約莫三十來歲,在京城的時候,養尊處優,瞧著才二十多歲。經曆了一路奔波,加之太監本就老得快,他愣是瞧著像四十歲,臉上的褶子也出來了。
嚴清歌和炎修羽立刻站起身,炎修羽更是大步走向太子,行禮道:“殿下!”
太子見了炎修羽,頷首道:“我是來找你的。上次你給我的入玉湖城之策我看過了,那法子太凶險,不妥當。我想了條新的計策,特來和你商量。”
“太子可有什麽妙招?”
太子的目光在炎修羽身後的嚴清歌身上飄了一下,嚴清歌立刻聞弦歌而知雅意,對炎修羽笑笑:“羽哥,我先回去了。”說完斂裙朝軍營方向去了,不多時,纖瘦有力的背影便隱沒在山壁後。
炎修羽戀戀不舍的目送嚴清歌離開,才正色對太子道:“太子殿下,不知您有什麽好計策。”
太子打量了一下炎修羽。
炎修羽解下了那身睡覺也不會脫下的銀光鎖子鎧,換上身淺綠色布衫,在如霜如雪的月光下,他本就美麗無匹的容顏,如玉砌雕像一般,閃閃發光,毫無瑕疵,宛如天人下凡。
平心而論,炎修羽的容色,是太子見過的大周第一,便是當年的衛樵,也不如炎修羽。
太子苦笑一聲,有這樣的對手,哪怕現在整個大周都亂了,他似乎還是沒有勝算呢。
炎修羽微微上挑的勾魂大眼裏全是認真之色,等待太子和他說如何進入玉湖城,似乎根本不知道太子的心思。
太子隻能放下胸口的喟歎,和他商議起行軍之法。
嚴清歌卻不知道這兩個男子之間的明爭暗鬥。
她回到大帳,如意正在湊著燈光做針線。
見了嚴清歌,如意急忙迎過來,道:“大小姐,你回來了?”她朝嚴清歌背後一看,道:“姑爺呢?”
“他遇到太子,兩人商議軍情,我就先回來了。好如意,你在做什麽?”嚴清歌湊上前去,看向如意正在做的活。
隻見桌上放了一堆衣服,左邊的疊的整整齊齊,右邊的則亂七八糟放了一堆。
如意道:“是路上同來的那些公子們的衣服,不少都破了。索性這幾天我有功夫,幫他們縫補縫補。”
“他們可說了怎麽謝你?”嚴清歌調笑道。
“哪裏用謝,路上公子們幫了小姐和我那麽多忙,這都是如意該做的。”如意低頭拿起一件衣裳,繼續做活。
嚴清歌卻是笑而不語。
一路走來,隊伍裏的女子越來越少,堅持到最後的,隻有她和如意。也怪不得那些少年郎們對她和如意好。
但因她有婚約在身,又是樂軒的妹妹,旁人對她多是敬重,平時連話都少說。
可是如意就不同了,這個吃苦耐勞,從不抱怨一句的俏丫鬟,可是吸引了不少少年人的目光。
而且,嚴清歌已經悄悄的告訴了樂軒,如意已經被她放了籍,且斷文識字,持家女紅都是一把好手,琴棋書畫也是會的,將來若是出嫁,會冠以嚴清歌義妹身份。
這消息一經樂軒口中放出,對如意趨之若鶩的學子自然不少,其中還不乏幾個世家子弟呢。
可惜如意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麵去想,隻以為別人對她多幾分熱絡和照顧,不過是因為她是弱女子,別人有俠義心腸。
兩人說了半天,嚴清歌幫著如意補了會兒衣裳,兩人便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如意出去領了粗麵饅頭和稀飯回來,稀飯上還放了幾片鹹菜醬瓜。
久違了的熱飯菜,讓嚴清歌和如意都忍不住稍多吃了些。
放在以前青星苑,這樣的食物,就是下人們也會嫌棄,可是在此時,卻珍貴無比。
如意端著吃完的飯碗出去,要清洗時,恰好炎修羽穿著一身鎧甲進來。瞧見那吃的幹幹淨淨,幾乎不用洗的飯碗,心裏一酸。
昨晚他和太子談了很久,回來後嚴清歌已經睡了,他便去找了樂軒。
樂軒和他說了不少話,都是關於嚴清歌路上吃了多少苦頭的。中間有次遇上下雨趕路,嚴清歌發了高燒,差點就死了。若不是路上恰好采到草藥,生嚼下去,現在早成了一堆枯骨。
炎修羽聽完,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苦澀難當,一睡著滿腦子噩夢,好不容易醒來,想要來看嚴清歌,又被朱六寶喊走,說太子有請。
這才得了功夫過來,見到的就是如意端出來的幹幹淨淨的飯碗。
以前在京城裏,他和嚴清歌在一起吃飯有很多次。她吃飯的習慣,他非常清楚,再美味的東西放在眼前,她也不會吃超過五口,平時飲食用的玲瓏小碗,捧在手心,隻比拇指盅大那麽一點兒。
就是這樣的姑娘,吃下了整個粗糧饅頭,和一整碗陳年舊米舊豆煮的粥。
忍著心疼的情緒,炎修羽若無其事的對嚴清歌笑道:“清歌妹妹,今兒沒什麽事情,我出去打獵,你要不要一起?”
嚴清歌埋怨的看他一眼:“你是主帥,不在軍中坐帳,打什麽獵。”
如意在門口用清水洗著碗,笑嘻嘻道:“是呀,姑爺不如和小姐多說說話,我在外麵給你們守門。”
嚴清歌啐了一口:“如意你再瞎說,我不幫你補衣裳啦。”
“小姐隻管和姑爺玩耍,這些衣服如意很快就補完啦。”如意在外嘻嘻一笑,說道。
嚴清歌無奈搖頭道:“瞧瞧,出來一個多月,這丫頭給放野了,連我的話也頂撞。”她摸了摸炎修羽身上那套盔甲,道:“真涼。你裏麵的衣服可有要縫補的,隻管拿過來,如意和我幫人補衣服呢。”
炎修羽出京的時候,帶了不少衣服,現在還剩下不少。他想了想,道:“我沒什麽要補的。我昨晚看軒哥沒什麽換洗的衣裳,不如把我的衣服那幾件過來,你幫他改改,讓他暫且穿著。”
嚴清歌點頭道:“好!”
炎修羽身材魁梧,身姿修長挺拔,比樂軒高出半頭,他的衣服,是要改改才能給樂軒穿。
白日裏炎修羽沒什麽空,略微坐一坐就走了。過一會兒,他的幾名親衛抬了一個大箱籠過來,給嚴清歌,道:“嚴小姐,這是我們姑爺叫抬來的衣裳,全是他沒穿過的。”
嚴清歌一看,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些衣服全是炎修羽在京裏麵時候貫穿的衣服風格,華麗豔美,顏色絢爛奪目,有紫色,紅色,寶青色,天藍色……怎麽紮眼怎麽來,甚至還有幾件桃粉色的袍子。
若是穿在他身上,倒是合適,因他麵目實在是太過美麗,和這些衣服相得益彰。
不過樂軒可就不行了,樂軒生的似樂毅,五官明朗,英氣勃發,平時貫穿黑色或白色的學子服,這些衣服到了他身上,隻怕會不倫不類。
但到了這等時候,能有衣服穿就不錯了。嚴清歌磨了磨針,笑道:“這衣服別說給軒哥穿,就是改了給我穿也使得。”
那抬了箱籠來的親兵立刻接口道:“我們小王爺吩咐了,嚴小姐若是看上了,改了自己穿也行。這些他都沒有上過身,料子也是極好的。”
嚴清歌笑著搖搖頭:“不用啦。”
她小時候穿過一次炎修羽的衣服,結果炎修羽竟將那衣服當做睡衣,一穿許多年,怎麽想她都羞得慌。現在她是絕不會再穿炎修羽衣裳了。
她撿了裏麵顏色稍微正常些的幾件出來,將剩下的收好,交代那幾名親兵抬回去,就開始給樂軒改衣裳。
改衣服比做衣服快,下午時分,嚴清歌就將那幾身衣服送到了樂軒手裏。
這幾件衣服一件是淡淡的近白色的藍色布料,一件是深青暗紋服,另一件是深磚紅色披風改的袍子。
樂軒試了試,每一件都非常合身,對嚴清歌笑道:“妹妹有心了。”
路上他們奔波流利,身上的衣服破了也隻能忍著,實在破的不行,便扔掉換一件新的,到最後的幾日,有幾個人幾乎是打著赤膊。
樂軒還稍微好些,衣服勉強能見人,但也滿是洞。
看到嚴清歌,一名學子迎上來,滿麵帶光,向嚴清歌展示著袖子上的大塊補丁,道:“嚴小姐,替我多謝謝如意。她的手藝真是好,我現在已經不冷了。”
嚴清歌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