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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窺見

  又到月中,嚴清歌鬆口氣,今日她終於能清閑片刻。


  每月的月中和月初、月末,嚴淑玉都會去寺裏做功課,這幾天她是肯定不會再站在青星苑前再打攪她的。


  而嚴鬆年吃了幾天閉門羹,碰了一鼻子灰,很早就不再來了。


  如意衝進門,興奮道:“大小姐,二小姐的馬車走了。”


  嚴清歌坐在梳妝台前,笑道:“等我梳妝好,不要急。”


  今日淩霄約了她出去玩兒,兩人已經有半年多沒見過了。雖然信裏麵淩霄沒說明白,可是嚴清歌還是猜到了,這次八成炎修羽也會跟著去。


  像淩霄和水穆這樣婚前時不時能見一見的,因種種原因,並不算多。炎修羽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和嚴清歌婚事定後,許多事情算是塵埃落定,兩人又相識已久,早知對方心意,不再像之前那樣患得患失,隻是每日裏書信來往就足矣。


  但這不代表嚴清歌不想見到炎修羽。


  從兩人書信來往看來,炎修羽的性子沉穩了不少。這半年他對習武的興趣也越來越大,他有名師教導,又肯下苦功夫,慢慢的也闖出了一點兒名頭,不管是騎射還是蠻力相博,都可以以一當十。


  想到要見炎修羽,嚴清歌心頭就一陣狂跳。


  她叫如意給自己細細打扮,穿上了一身淺綠繡荼蘼罩紗留仙百褶長裙,頭發梳成了新巧的雙螺髻,飾以珍珠步搖,耳朵上扣了兩隻月白色寶石耳鐺,手腕上係了串鮮紅珊瑚珠串,雖不塗脂抹粉,麵上卻帶了天然的緋紅,貌美非常。


  幾人約在外城坊市較為偏僻的一處茶樓相聚。


  這地方消費不低,景色很好,客人並不算很多。嚴清歌下了車,還未叫小二引路,就聽得樓上一聲呼喚:“清歌!我們在這裏。”


  嚴清歌一抬頭,便看到炎修羽那張越發美麗的麵孔,他正支開窗子,探出頭看向她。


  兩人眸子相對,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驚喜。


  嚴清歌這半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宮裏度過,少女身姿也到了發育的時候,她葵水已至,瞧著不似小時候那樣一味清瘦,身上該多肉的地方豐腴了一些,唯有四肢和腰肢還是那般纖細修長,更是襯得胸前和臀部玲瓏有致,儼然是個花信少女了。


  這半年,炎修羽的個子又竄了一頭,就身高來說,已經和成年人沒什麽區別了。他麵頰和下巴唇邊的絨須又黑了些,麵貌裏英氣漸多,可惜因為長得實在美麗,那英氣除了讓人能辨出他是男子,還是會叫人覺得看後一陣炫目。


  嚴清歌對他招招手,道:“我這就上去。”


  她拎起裙角,帶著如意急匆匆進了茶樓,拾階而上。


  進了包間,淩霄正和水穆膩在一塊兒說話。


  見了嚴清歌,淩霄一躍而起,笑道:“我瞧瞧,清歌妹妹現在是個大姑娘了。”


  炎修羽在旁眼睛一眨不眨,微微抿著紅唇,輕笑著看向她。


  幾人坐了下來,淩霄推著嚴清歌和炎修羽坐在一處,笑道:“你們也有時候沒見了。我知道你被叫進宮選秀的時候,可真是嚇了一大跳呢。”


  “恩,我知道後也是嚇了個半死,這半年我做夢都想著出來。”嚴清歌笑道。


  淩霄忽道:“今年進宮的那些女孩兒,好似並沒有選出太子正妃。你在鍾萃宮住了那麽久,就沒見到什麽格外優秀的女孩兒麽?”


  “隻有三個人較為特別些。一個是靜王府的侯晶晶姑娘,其餘兩個家世普通,但是長的都很美。侯姑娘似乎被賜給太子做側妃了,另兩個姑娘跟了皇上。別的倒是沒什麽很出色的。”


  聽完嚴清歌的回答,水穆輕笑道:“我母親倒是給二弟求了個恩典,是她本家的一位雲姑娘,似乎在白鹿書院是你和淩霄的同學。”


  “對的,我在宮裏和她說的話倒是比較多。雲姑娘也和我說過,忠王府很好。”嚴清歌淡淡道。她話隻說了一半兒,她才不會告訴水穆,雲嵐本來看上的是他,而不是他二弟水植呢。


  炎修羽不樂意了,雖淩霄讓嚴清歌和他坐在一起,但她和水穆輪流拉著嚴清歌說話,倒是將他晾下了。他咳嗽一聲,道:“選秀有什麽好玩兒的,我們說說旁的。”


  嚴清歌笑著看了炎修羽一眼:“好啊,羽哥,你說我們說點別的什麽?”


  “我昨兒收到了師父的信。”炎修羽一出口,耳朵就紅了。


  他和嚴清歌被賜婚之事,已叫驛站快馬加鞭往青州送去了消息。樂毅給他回了信,隻是信裏麵的內容讓他不好意思開口,裏麵全是囑咐他要好好對待嚴清歌的,儼然替代了嚴鬆年,以嶽父的口氣跟他說話。


  別管平日裏炎修羽再無法無天,現在卻是羞赧起來了。


  嚴清歌大概猜得出裏麵是什麽,見炎修羽尷尬,笑著指向外麵的秀美山景,道:“這裏景色不錯,你們常來麽?”


  炎修羽這才道:“我不常來的,這半年我一直在習武,連大理寺都不去了。走,我們到那邊窗口去,那兒看風景更好些。”


  說著,炎修羽拉了嚴清歌到窗前,搬了條凳,兩人坐在一起。


  他們下麵並不臨街,而是一條小小的巷道,十分偏僻,好半天都沒有一個人經過。


  嚴清歌打量著周圍的風景,忽然咦了一聲,指著左鄰第二家,道:“那不是海氏藥房麽?”


  隻見那家鋪子上空,飄蕩著嶄新的綠色旗幟,上麵寫了“海氏藥房”四個大字。


  上回海氏藥房賠了嚴鬆年一大筆錢,可謂是傷筋動骨,沒想到他們在京城裏的生意還是越鋪越大,連這種偏僻的坊市都有,竟像是沒受到一點影響。


  炎修羽知道上回事情的經過,微微蹙眉,道:“這海家倒是囂張。我叫人盯著歐陽少冥,這半年沒見他有什麽動靜。”


  “會不會衛樵發現你是騙他的,所以不來找歐陽少冥了?”嚴清歌憂心忡忡:“我一直想不明白,當初我將衛樵五花大綁,他怎麽能夠解開繩子逃脫的。他的功夫真的那麽厲害麽?”


  炎修羽搖頭道:“我猜那件事別有內情。當時清醒的人隻有元芊芊,可惜她做了太子側妃,我們也不能進宮質問她。”


  “你是說,衛樵可能是元芊芊放走的?”嚴清歌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有這個可能。衛樵此人,不過是隻被逼跳牆的喪家之犬,便是現在的我,也不敢說能掙開繩索層層綁縛的能力。何況當時他中了和我一樣的迷藥,根本不可能有力氣掙脫繩索,一定是有人將他的繩索解開。”


  嚴清歌恍然,道:“對的!若不是元芊芊,而是衛樵的人來了,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麽還有命活著。”


  “大錯已經釀成,他此前雖然是喪家之犬,但在草原上磨練磨練,說不得也會長成一條猛虎。元芊芊已然放虎歸山,到時我大周怕是在北地要有大難。”炎修羽眉頭皺著,深深思索道。


  看著這樣會擔心家國大事的炎修羽,嚴清歌覺得他真是長大了,道:“別擔心啦,你不是也在勤練武藝麽?既然衛樵能在咱們手上栽上一次,就能再載第二次。”


  “上回若不是你,還真是不好說。我想起就心驚膽戰,你是怎麽有那麽大勇氣,將衛樵……快看,那不是你那個庶妹麽?”炎修羽語氣一變,吃驚的指著那家海氏藥房門前的大街。


  嚴清歌一愣,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嚴淑玉站在那家海氏藥房的門前,她身旁還有一名少年,正殷切的和她說著話,還親自給她掀開車簾。


  嚴清歌臉色大變。


  現在的嚴淑玉應該是在妙蓮寺,而不是在城裏的海氏藥房。且她身邊的那位少年,正是朱茂。


  此情此景,嚴清歌還能看不明白麽?

  隻怕每月的月末、月初和月中,嚴淑玉根本沒有去妙蓮寺,而是和她這些四大才子、四大才女的朋友混一起--不,甚至很有可能,她隻和其中的一兩個混在一起,譬如說,朱茂!


  這兩人,都是嚴清歌恨到骨子裏的人。


  嚴清歌看著嚴淑玉上了馬車,而朱茂竟一轉身,回了海氏藥房,心中的疑慮更深。


  朱茂是信國公府庶子,和海氏藥房八竿子打不著,他們在一起,隻能代表了兩個字:陰謀!


  炎修羽見嚴清歌麵色不對,道:“清歌,怎麽了?”


  “剛才那男子是信國公府庶子朱茂,衛樵查出叛國後,他被遞補為四大才子之一。這人沒什麽才學,唯有一張臉還長的能看,慣來愛吃軟飯。我弄不明白,他什麽時候和海家關係那麽好了?”嚴清歌將心中的疑慮盡吐而出。


  炎修羽道:“這有什麽!我叫人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你等著,過幾天我就給你信兒。”


  四人在茶樓裏消磨了一日時間,看著日頭偏西,嚴清歌才和炎修羽他們作別。


  回到青星苑後,嚴清歌打發如意去問問嚴淑玉回來了沒有。平日裏嚴淑玉說她去妙蓮寺禮佛,都是會住上幾日才回來的。


  如意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對嚴清歌道:“沒有。我聽明心齋的丫鬟說,二小姐要好幾天才回來呢。”


  嚴清歌聽著,唇邊掛上了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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