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搜查
樂厚身後的那幫老狐狸還能看不出是怎麽回事,這兩個雙胞胎妾室分明就是默認了。
那拿拐杖的老頭和樂厚最熟悉,嗤笑一聲:“我瞧著這兩個不像是好地方出來的。叫我猜一猜,你們是南邊賣過來的瘦馬,對不對?”
這老頭見多識廣,眼神兒委實毒辣,一下子就辯出了鶯姨娘、柳姨娘的來曆。
被拆穿了身份,鶯姨娘、柳姨娘頭低的快要埋進胸脯裏。
鶯姨娘、柳姨娘輕聲道:“奴婢姐妹二人願認罰。”
嚴清歌湊到了樂厚耳旁,說了兩句。
樂厚點頭道:“既然有她們的身契,就賣了吧。”
鶯姨娘、柳姨娘的身子狂震起來,鶯姨娘忽的大聲道:“大小姐,你饒了我們!我們再也不敢了!”
柳姨娘哭了起來:“我們以後願給大小姐賣命,大小姐不要趕我們走。”
“求大小姐讓我們留在嚴家,哪怕做牛做馬都可以!”
聽著她倆的哭訴,嚴清歌一陣乏味,現在知道後悔,當初又何必做那樣的事情呢。
這件公案盡然已經有了定論,嚴鬆年也回過味,原來嚴清歌那所謂的身世,竟是幾個姨娘編來騙自己的。
鶯姨娘、柳姨娘哭的太難看,嚴清歌揮揮手,嚴潤心和嚴波菱的奶娘會意上前搶過她們懷中的孩子,又有幾個仆婦上前,將這兩個姨娘拖了下去。
場上其餘姨娘忍不住都鬆了口氣。
她們出身清白,堪稱貴妾,不是鶯姨娘、柳姨娘這兩個玩物可以比的。如果嚴家要處置她們,必須經過官府才可以,更別提隨意發賣了。
這之中隻有海姨娘做過的惡事最多,但她已經瘋了,很多事情都無從追究。
就在她們以為今天的危機已經過去時,嚴清歌脆生生道:“謠言的事情審完了,我們再說一說別的。遠的不講,就講講嚴家書庫被盜賣的事情吧。”
嚴家書庫的盛名,在整個大周都是赫赫有名的!
但嚴家書庫被盜賣一事,外界沒多少人知道。樂厚身後坐著的那些老頭,忍不住開始議論紛紛。
嚴清歌指著地上滿臉病容、癡癡呆呆的海姨娘,朗聲道:“我父親從南疆歸家,將書庫鑰匙交給海姨娘,她將嚴家書庫裏的數萬本藏書盡數盜出,換成了不值錢的便宜貨,又在裏麵放了許多老鼠,鎖閉庫門,不讓任何人進出書庫院子,偽造出一場鼠禍,實則將那些被偷走的書全都賣掉換了銀子。”
聽完嚴清歌的敘述,那些老人們一個個發出了怒其不爭的責罵聲。
嚴家書庫是嚴家幾十代人辛苦經營的結果,卻被這樣一個無知女人給賣了。銀子哪有那些藏書重要?嚴家這真真是自毀長城。若是這姨娘在他們家的,敢做這種事兒,她全家都要跟著沒命!
嚴淑玉臉上古井無波,念了一聲佛號,道:“姐姐,我娘得了瘋病,她已經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了代價,賣書得來的錢,也都給了父親,你難道要將她打殺了才滿意麽?”
嚴清歌微微一笑,對嚴鬆年道:“敢問海姨娘給了父親多少銀子。”
嚴鬆年不敢有所隱瞞,道:“二十萬兩。”
樂厚倒抽一口冷氣,問道:“二十萬兩?”
嚴鬆年對樂厚道:“小婿知錯了!小婿本該拿了銀子就去將書都贖回來,但小婿當時正缺錢花,錢就留了下。”
樂厚怒道:“蠢!蠢!蠢!嚴家書庫的書,怎麽可能隻二十萬兩就賣出去。兩百萬兩銀子還差不多!”
嚴鬆年啊了一聲,心裏翻騰起來,難道海姨娘隻是將賣書的小頭給了他,大頭她還攥在自己手裏?
就在嚴鬆年狠狠盯著海姨娘時,嚴清歌問向彩鳳,道:“彩鳳姨娘,書庫出事時,你還伺候在海姨娘身邊,你可知道海姨娘到底將那些書賣了多少銀子?”
彩鳳一心賣舊主立功,好將自己摘出去,回答道:“海姨娘將書都運回了海家,事發時,賣的銀子的確隻有二十幾萬兩。但據奴婢所知,當時賣出去的書,不過是書庫藏書的三分之一不到,後麵海家還在陸陸續續朝外賣書。若是奴婢沒有估計錯,海家現如今還有不少嚴家書庫的書沒賣出去呢。”
“書還沒賣完?走走走,我們去要書去。”有幾個素喜讀書的老頭坐不住了,摩拳擦掌的攛掇樂厚。
嚴清歌似笑非笑看看嚴淑玉:“庶妹可知道這件事?”
嚴淑玉臉色蒼白,再也掛不住剛才的淡定表情。她念了好幾聲佛號,在手上撥弄著佛珠串,搖頭道:“淑玉並不知情。”
嚴淑玉怎麽可能不知情,可是這種事,她咬緊了不承認,誰也不能不能把她怎麽樣。畢竟出麵賣書的是海家,而海姨娘這個罪人又瘋了,根本無從對證。
那些老頭執意要去海家討回嚴家的書,且嚴清歌也沒什麽別的想問了。楚姨娘、海姨娘、嚴淑玉就暫且被放回了自己院子。
嚴鬆年腦子裏渾渾噩噩,跟在那些老頭身後,直奔海家去了。
海家因經營藥房,又是平民,住在外城。平時雖然也有一些達官貴人之家到海氏藥房請郎中,可是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數十輛華貴馬車一並前來,停在海家門口的。
不少路人都對著那些馬車指指點點,看著上麵下來了一堆老頭,身後還跟著許多伺候他們的下人。
這些老頭裏,夾雜著一位美貌的青蔥少女,和一個癡肥無比的中年大胖子。他們湧到了海家門口,不等海家下人問他們來曆,就蠻橫不講理的推開了看門的,潮水一樣湧進了海家院子。
海家的院子很大,人來人往,有不少學徒工正在忙著製藥。
樂厚他們一看便來者不善,立刻有機靈的小學徒進屋去通報海家的主人了。
海氏藥房掌櫃的是老太醫海柳桂,今天他帶著大兒子海地新出去問診,二兒子海蟬衣在各家海氏藥房分店巡號,唯有鎮日沒什麽正經事兒的三少爺歐陽少冥在。
有幾名老頭已經等不及,不管不顧,隨便找個屋子,掀簾就進,顯然是要挨個屋子搜查了。
歐陽少冥看到院子裏那些人,目光忍不住一動。
他醫術高超,去過京裏麵不少貴族人家問診,裏麵的幾個老頭他曾經見過。對他們的地位,他最清楚不過。
這些人今天齊來海家,也不知為的是何事。
歐陽少冥一拱手,道:“不知幾位老大人親來,真是令海家蓬蓽生輝,還請進屋喝茶。”
“誰要喝你們海家的茶,快點把書交出來。”一名老頭心急難耐道。
“幾位說的是什麽書?”歐陽少冥略略覺得奇怪。
“當然是你們從嚴家偷來的書。”一名老頭將癡肥的嚴鬆年往前一推,道:“這就是苦主,你家姨娘的丈夫嚴鬆年。”
嚴鬆年認得歐陽少冥,他拱手道:“少冥,我們已曉得嚴家書庫被盜的書還沒賣完之事,還請三弟將那些書歸還嚴家。”
嚴清歌聽了嚴鬆年對海家那人的稱呼,知道這人是歐陽少冥,便盯緊了他細細打量。
隻見這歐陽少冥臉色蒼白虛浮,像是戴了張塗滿白灰的麵具一樣,嘴唇也呈淡淡的紫色,他一張臉又方又長,看著不甚英俊,眉毛前濃後淡,眉梢朝下吊,瞧著怪裏怪氣的。
嚴清歌心道,怪不得炎修羽說這歐陽少冥是個邪醫呢。相由心生,這人的神態舉止瞧著的確是有些陰森。
嚴清歌看著歐陽少冥的時候,歐陽少冥也在打量嚴清歌。
他已經猜出了嚴清歌的身份,同樣對嚴清歌喜歡不起來。
嚴淑玉沒少朝他說嚴清歌的壞話,嚴清歌在他的心中,是個仗著嫡女身份,處處欺壓嚴淑玉的刁蠻小姐。
對海姨娘將嚴家書庫的書往海家搬的行為,歐陽少冥知道,可是並沒有參與,對這種事兒,他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海家其餘人在裏麵賺了不少甜頭,他也不能阻止人家往自己口袋裏攬錢。但因為他不參合這事兒,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書被海家人放在哪裏。
他拱手道:“我不曉得那些書被放在何處。各位若是急著要,自己找吧。”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可是聽起來卻頗刺耳。
嚴清歌微微皺起眉頭,那幾名老頭也被惹惱了。
其中一位赫然是做了三十多年刑部尚書,前幾年才退下來的邱老大人,他冷笑一聲:“這是你說的,就別怪我們把海家翻個底朝天!”
他從袖子裏摸出一張金色的令牌,上麵刻著一個調字,交給跟來的小廝,道:“去刑部調捕頭過來,多多益善,我們今天非要把那贓物搜出來不可。”
歐陽少冥才不管旁人會不會把海家搜個底朝天呢,他微微一笑,道:“好!大人們請便。來人呐,給大人們搬椅子坐,再送上好茶水。”
然後他翹嘴一笑,也自尋了張椅子,沒事人一樣坐在旁邊看起來熱鬧。
那邱老大人的調牌果然管用,才不到兩刻鍾,一群捕頭如狼似虎衝進來,其中幾個還穿著官服,以他們的地位,是不用屈尊遷就辦這種小差事的,親自過來,不過是上趕著來巴結邱老大人。
嚴清歌咦了一聲,看向那些人中一個穿著和旁人明顯不一樣的少年,心道:“他怎麽來了?”
炎修羽一本正經,笑嘻嘻對在坐的各位行過禮,目光在嚴清歌身上稍多留戀片刻,道:“小子今天跟著哥哥去了刑部,知道師公來了京城,特地過來拜見。”
樂厚頗喜歡炎修羽,叫他坐到自己身邊兒,問了問他的學問,聽炎修羽對答如流,笑道:“比前幾年長進了。”
相比較幾年前炎修羽去鶴山過年那次,他的確是長進了太多。炎修羽看樂厚對自己滿意,心中歡喜雀躍,對著嚴清歌露出個得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