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睡衣
淩霄歡快的和水穆一路絕塵而去,留下嚴清歌乘著晃晃悠悠的馬車朝獵場趕,一直到快天黑的時候,才到了地方。
圍場很大,已經到了的人家也不少了。看了她的請柬後,引路的人將嚴清歌帶到了一處人不算太多的地方。
那下人是個年紀不小的婆子,笑著介紹道:“這地方是給女眷們專用的,周圍會有人看起來,不讓男子們亂闖,也不噪雜。”
這下人似乎怕嚴清歌多心,指了指遠處帳子連綿而起的一處繁華所在,道:“那兒住的是幾位皇子和侯爺家男人,侍衛裏男子太多,連他們家裏跟來的幾位小姐,都是在這邊單獨紮帳篷呢。”
嚴清歌笑著對他點頭道:“多謝您了。”
如意機靈,掏出早就放好銀錢的荷包,遞給了這引路的下人。
那下人接了銀子,一捏分量不輕,笑嗬嗬對嚴清歌道:“這邊有接水、引馬專用的地方,還有個帳篷專做大廚房,大夥兒都是在那邊領飯的,小姐身邊的人若是得空,就跟我去各處轉轉,免得兩眼一抹黑。”
嚴清歌拍了拍如意手臂:“你去吧。”
她帶的幾個下人們忙忙碌碌紮帳子,嚴清歌坐在個箱籠上等著。
不遠處一個帳子的門被掀開了,一個女孩兒走了出來,挽著個丫鬟的手臂,正笑嘻嘻的說什麽。
到了嚴清歌不遠處,她站住了,微微皺眉看向嚴清歌,道:“呦,我道是誰,原來是嚴家大小姐!”
嚴清歌早就認出她了,這女孩兒是元芊芊。
她不想找麻煩,所以裝作沒看到元芊芊,可沒想到元芊芊竟不放過她。
到此地步,嚴清歌也無法再裝作沒看到她,輕輕行禮道:“問元小姐好。”
元芊芊對嚴清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一聲:“這春獵怎麽什麽人都往裏放,一年比一年烏七八糟了。”說完揚長而去。
嚴清歌懶得跟這種女孩兒計較。
過了一會兒,她自己帳子也搭好了,便進屋歇著。
這帳篷用的是厚厚的毛氈搭成的,密不透風,裏麵隻要點上一個小火盆,一會兒就暖和如春。嚴清歌靠在榻上躺了躺,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屋裏已經點上燈,比方才還暖和,她身上搭了條細羊絨毯子,睡得手腳發軟,臉蛋紅撲撲的。
如意見她醒了,笑著端上來一盆熱水,道:“大小姐,剛才炎小王爺和淩姑娘都來找過你,見你睡下了,他們便走了。”
“嗯!現在天黑了,咱們對這兒也不熟,我明兒再和他們見麵吧。”嚴清歌睡得渾身綿軟,懶得走動,用熱水洗了洗,吃過飯,便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色才沒亮,她就起床了。因為她不知道今日是要見貴人,還是要騎馬,拿不準該怎麽打扮,就對如意道:“昨兒那個引路的下人你知道她住在哪兒麽?帶點銀子,去打探打探,問她今天有什麽活動,我都穿什麽好。”
如意笑著點點頭:“我這就去。”
過一會讓,如意回來了,對嚴清歌道:“今兒白天是要騎馬圍獵的,早上皇上還要念一篇祭詞。那婆子說,小姐最好穿一身莊重些的騎裝,首飾卻要稍微精簡些。”
嚴清歌點點頭,她這次接到請柬的時間太晚,加上這幾年個子長得快,合適的騎裝還真是沒有,隻能去成衣店買了幾身上好料子的騎裝,回來後拆成片,要好幾個繡娘和下人分批在上麵照嚴清歌的意思改了新的花紋,最後又拚著縫起來。
她換上了騎裝後,照著之前淩霄教過她的發型,將頭發結了兩條辮子,攏在頭頂用金環豎起,又戴了個一樣花色的黃金耳璫,胸前掛了瓔珞金項圈,腳下踩著一雙黑色長筒皮馬靴,上印金紋,瞧著又灑利又不失華貴。
但最引人矚目的,應該是嚴清歌身上的騎裝了。
那騎裝除了上緊下寬的燈籠箭袖外,式樣倒是挺普通,隻上麵的繡紋非常難得。這騎裝是米白色的,底上用接近銀白色的繡線繡上和花紋差不多的篆文做底,如是有懂的人來看,就會發現那篆文其實是一首古早的騎獵詩。
嚴清歌帶著如意出了帳子,將馬兒牽上,慢慢朝外走去。
如意指著不遠處一頂不遠的帳子,道:“那是淩姑娘的帳子。”
嚴清歌笑道:“我們看看去。”
淩霄的丫鬟春泥守在門前,見了嚴清歌,她笑道:“是嚴小姐來啦。我們小姐念叨著你呢。她在屋裏吃飯,快請進去一起用點兒。”
嚴清歌已經吃過早飯了,她進去一看,果然見淩霄正嘟著嘴坐在案前,她身後站了幾個臉色嚴肅的嬤嬤。
淩霄一臉不高興的挑剔道:“這飯菜怎麽這樣難吃。小米粥裏的桂圓都沒有剔核,煮的一股子苦味。”
來圍獵之人都住帳篷,基本不會自己舉火做飯,都是在廚房提飯來吃,早上嚴清歌也喝這粥了,沒吃出來有什麽不對的。淩霄不是嬌氣的人,以前她們同吃同住,從沒見過淩霄這麽挑剔過,可見淩霄八成是借題發揮,在找刺了。
嚴清歌開口道:“淩霄,這粥怎麽啦?”
淩霄一看嚴清歌,臉上就轉愁為喜,歡呼道:“清歌,你來啦!”
嚴清歌坐到她身旁,對歸燕伸手道:“給我盛碗粥,我看看這粥到底苦不苦。”
淩霄臉一紅,撲上來把嚴清歌壓倒在地上的軟墊上,笑鬧道:“你就會作弄我!”
等淩霄吃過飯,出了帳子,兩人騎著馬一並往前走,淩霄悄聲對她道:“這回出來,我媽給了帶了幾個嬤嬤,她們管的可嚴了。昨天我和他一道騎馬先過來了,她們在後頭坐車,等她們到了,把我狠訓一頓。”
“那你準備怎麽辦?”嚴清歌不解的問道。
“我要找機會教訓教訓那幾個老東西。我媽都沒管我和他來往,她們有什麽臉在旁邊唧唧歪歪。”淩霄鼻子一皺,哼了一聲道。
淩霄一口一個“他”,顯然已經將水穆當成情郎,怪不得那幾個嬤嬤看不慣教訓她呢。淩霄的母親專門挑了那幾個嬤嬤來,恐怕也有這方麵考慮。
嚴清歌無可奈何,對淩霄道:“行啦,這地方人多眼雜,你還真準備鬧出來一個苛刻下人的名聲不成?我昨兒還看到元芊芊了,我估摸著元念念肯定也來了,她那張嘴可大著呢,仔細把你的事兒傳的哪兒都知道。”
淩霄聽了,在空中啪的一聲打了個鞭花:“誰要敢背後說我小話,我趁著打獵鞭死她。”轉而,她眉開眼笑道:“我昨兒跑去見了他,他和帳子和炎王府帳子離的很近,我帶你認路呀。”
說完,淩霄不由分說,拍著馬朝前跑去。她身後嚴清歌無可奈何跟著,不多時,就到了一處華美帳子林立的所在。
這地方的帳篷搭的比別處要稍微高大些,僅僅隻是一頂帳子,也能看出其所住之人的尊崇地位。
淩霄不認生,撩開一頂帳子的軟簾走進去,喊道:“炎小王爺,我們來啦。”
嚴清歌跟在淩霄後麵進了帳子,卻見帳子裏空無一人,隻有個小廝在拾掇東西。
那小廝見了嚴清歌和淩霄,跪地磕頭,道:“兩位小姐,我們小王爺一清早就給太子叫走了,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淩霄好奇道:“太子叫他?為什麽呀!”
嚴清歌拉了拉淩霄道:“他和太子約了一起比賽圍獵,可是早上我們不是還要聽聖上祭天麽?太子不該去嗎?”
淩霄吃吃笑了起來,擰了把嚴清歌臉頰:“哎呦,原來你巴巴的叫我出來,是喊我去聽皇上祭天。祭天的時辰早就過去啦,而且那地方都是大臣和男子,根本不許我們女子去的。”
嚴清歌這才難掩失望的哦了一聲,問向那個小廝:“你知道你們小王爺是朝哪裏去了麽?”
那小廝畢恭畢敬的回答:“是朝東邊的林地裏去了。他們共賽三日,第一日比賽在林地裏逮野物,第二日比在草地裏逮野物,第三日比垂釣。”
嚴清歌又問了那小廝幾句話,他都答了,嚴清歌看沒什麽好問的,叫那小廝起來。
這小廝才站起身,他攏在懷裏的一件玄色衫子就掉在地上。他滿口子的告罪,慌慌張張將那衣裳收起來。
嚴清歌瞥了一眼,見那衣服雖然是用上好的錦緞做的,可是洗的有些發白了,邊上更是磨得有些毛,下擺還被接上了好幾截寬邊,顯然是原來的衣服長度不夠,才後加的,還加了不止一次。
她瞧著那衣服眼熟,咦了一聲,對那小廝道:“把這衣裳拿來我看看。”
那小廝苦著臉,重新跪下,給嚴清歌磕了幾個響頭:“不是奴才不給小姐看,那是我們小王爺的睡衣,實在不好給小姐過目。”
嚴清歌臉上一燒,啐了一口:“什麽睡衣,你們小王爺錦衣玉食,這麽一件破破爛爛的舊衣服,怎麽可能拿來當睡衣。”
“奴才哪敢騙您。我們王爺穿這件衣服當睡衣有幾年了,不穿著這件衣服睡不安穩。”那小廝回道。
嚴清歌就在那小廝回複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在哪兒見過這衣服了。這不是幾年前她和炎修羽參加抗洪詩會時,炎修羽借給她女扮男裝時穿的那件衣服麽。
那件衣服當時是沒上過身的新衣服,她還給炎修羽後,炎修羽竟然拿來當了好幾年的睡衣?
這太不可思議了。
她臉上越來越紅,燒的耳朵,眉骨,甚至指尖都泛紅發燙。連大大咧咧的淩霄都看出來不對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