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禮物
這兩對耳飾一大一小。
大的是對兒大環鏤空福字耳墜,嚴清歌看著就覺得墜的耳朵疼,從來沒起心要帶戴過。
那對小的,卻是隻有指甲蓋大小的蝠抱福字紋耳塞。
如意愣了愣,道:“可是,那姨娘是兩個人,這耳塞雖然也是金做的,卻比耳墜小了太多,會不會顯得厚此薄彼。”
嚴清歌神秘一笑:“她們兩個自打娘胎裏,就不分彼此,這一對兒耳飾,要換個送法。”
說著,嚴清歌將它們拆開來,一隻耳塞配一隻耳環,放在一起。
這耳環和耳塞都有福字,雖然不是一對兒,偏生這麽搭配,瞧著別有風情。不過這種風情不怎麽莊重,在自己家裏看看就好,出去是絕對見不得人的。
如意咋舌:“大小姐真是心思靈巧!這也配的太好了。”
眼看已經日上三竿,嚴清歌交代如意將這兩對新搭配好的耳飾用素淨帕子包好,領了如意和另一個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的香嬤嬤,去給嚴鬆年請安。
嚴鬆年剛起床,坐在桌上吃早飯。鶯兒、柳兒有規矩極了,昨夜承歡,今天卻不恃寵而驕,站在嚴鬆年身後給他布菜送水,服侍的滴水不漏,口裏時不時奉承幾句老爺好棒之類的話語,讓嚴鬆年骨頭裏都透出愜意。
一看到嚴清歌,他想到這兩個合心意的美妾是因為大女兒的舅舅才得來的,對她不免高看幾分,說話比往常親切多了。
他身後的兩個美妾,更是恭敬無比的給嚴清歌行禮,目光裏還有幾分畏懼,似乎很是怕她一樣。
請過安,閑話一會兒,嚴清歌主動提起了兩個美妾的事兒。
“父親,鶯兒和柳兒是炎王府送來的,身份自然不比旁人。昨日初見倉促,沒來得及準備,今日女兒特地給她們備了薄禮。”
“哈哈,讓為父猜猜是什麽禮,是你繡的帕子,對不對?”嚴鬆年心情好,竟然跟嚴清歌開起了玩笑。
“當然不是了。”嚴清歌心裏生厭,她的繡活,是誰能拿到的麽?麵上卻笑得更甜:“兩位姨娘一看就是蕙質蘭心之人,哪裏缺兩條帕子。清歌是送給她們首飾啦。”說著,回頭對如意示意。
如意給兩個美妾遞上嚴清歌的禮物。鶯兒、柳兒打開帕子一看,對視兩眼,眼中對嚴清歌的畏懼更是多了幾分,齊齊跪下磕頭。
她們的禮數行的有點大,嚴清歌卻滿意的笑了,知道她們懂了自己的意思。
這兩對耳飾是好東西不假,可惜這麽搭配了,就變成了一種上不得台麵的好。這是在警告她們,不要做出違逆身份的事情。
嚴鬆年是個糊塗東西,腦子裏就沒幾根筋,還以為是兩個美妾看見金子歡喜,才對女兒行此大禮。
鶯兒背對著嚴鬆年,以手抵心,滿臉誠懇的對嚴清歌笑道:“多謝大小姐賞賜,柳兒和鶯兒還是頭回看到這麽好的寶貝。要是大小姐不嫌棄,柳兒和鶯兒回去給大小姐從頭到腳做套衣裳。”這是對嚴清歌投誠來了。
“行啊。我聽說江南女子的衣裳新巧,倒是稀罕的很,隻是我們北邊會做的人不多。你們撿著時興的夏裳做吧,我那裏有輕薄的好料子,你們隻管朝我身邊的香嬤嬤要就是。”說著,她轉頭對香嬤嬤一笑,道:“香嬤嬤,這兩位姨娘過幾天會來找你拿料子,你可記得了。”
鶯兒和柳兒趕緊對香嬤嬤見禮。這種大戶人家,一個得力的老嬤嬤,地位通常比不得勢的主子強。可是香嬤嬤卻根本不搭理她們,臉色平靜,將彎腰行禮的她們晾在一邊,視若未睹,更是不叫她們起來,不理不睬的。
香嬤嬤有七十歲了,耳聾眼花,平時在嚴清歌院子裏,早沒人叫她做事兒了,剛才在路上因為看不清聽不見,險些摔個大跟頭。
嚴鬆年心疼愛妾,生氣道:“清歌,你身邊這個老刁奴,架子為何這麽大。”
嚴清歌看目的達到,忙不迭道:“哎呀,女兒倒是忘了,香嬤嬤耳朵不太好使,眼睛也老花了,幹不了活,所以女兒才指派她看庫房。現下定是又沒聽到女兒說話,倒累了鶯姨娘、柳姨娘,你們快起來吧。”
嚴鬆年仔細一看,這老婆子老的站著都打晃,一臉的懵懂,可不是老朽了麽。他一揮手,將帳算到了嚴清歌頭上,嗬斥嚴清歌道:“你怎麽帶了這樣的下人出門。”
昨晚炎修羽讓家將給她送信的事兒,叫嚴清歌更加警醒了。
她雖然表麵上收複了院子裏的下人,可是若再有個別隱藏比較深的奸細怎麽辦?
她現在能信任的,隻有如意一個,可是老隻帶一個丫鬟出來,實在是不太合禮數,因此,嚴清歌思來想後,決定領香嬤嬤。
香嬤嬤看不見聽不著,又大字不識兩個,當然不會出賣自己。
沒想到嚴鬆年在這上麵找事兒,嫌棄她帶的人沒用,嚴清歌笑嘻嘻解釋:“父親大人,我院子就沒幾個好使的丫鬟,老的老小的小,總不能領個掃地除草的粗使小丫頭出門吧,還不如帶香嬤嬤,起碼她能鎮一鎮場子。”
嚴鬆年眼睛一眯,似乎想起來什麽陳年舊事:“我記得當年你母親給你選過丫鬟,有幾個和如意差不多年紀的。你怎麽不帶?”
嚴清歌無奈道:“父親不記得啦,早幾年咱們府裏傳時疫,海姨娘做主,將她們和幾個姨娘一起挪出去,我就再沒見過了。”
旁邊的鶯兒、柳兒偷偷的交換了一下眼色,對這個隻聞其名未見其麵的海姨娘又警惕了幾分。
嚴鬆年摸了兩把胡須,頭疼的看看香嬤嬤,一揮手道:“既然你沒丫鬟,叫管事兒的從莊子上挑年紀差不多的送來。自家的家奴,用著比什麽都放心。”
嚴清歌一聽,心頭生出不甘,她可不想用嚴家的家奴。
這些家奴做嚴家奴才許多代,素來都是內部通婚,這麽多年下來,互相間關係錯綜複雜,誰還沒個親戚關係?收買一個等於收買一大家子。
海姨娘這麽精明的人,隻怕早將這些家奴威逼利誘變成她的勢力了。嚴清歌好不容易把院子收拾清淨,再來幾個家奴添亂,豈不是自討苦吃。
像之前的趙媽媽,和嚴鬆年身邊的知書、達理,都是家奴出身,又有哪個是好東西了。
盡管心裏不悅,嚴清歌還是眨眨眼睛,笑眯眯道:“好呀,一切都聽父親大人吩咐。”
出了門兒,嚴清歌苦思冥想,終於有了對策。
她叫如意去前院,給管事兒的報信兒,說是讓他選一批年紀合適的丫頭來,府裏大小姐的院子空虛,二小姐也剛從外地回來,都要找丫鬟伺候。
管事兒的一口答應,這些年老爺不在家,關門閉戶,不少原本屋裏伺候的,都被派遣到莊子上做事兒,弄的府裏一派冷清,也是時候叫回來了。
這邊嚴清歌領著香嬤嬤,卻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海姨娘住的珠玉院。
嚴府隻有青星苑和寒友居兩處地方較大,別的院子都小的憋屈。海姨娘為固寵,選了離寒友居最近的珠玉院,這珠玉院聽起來好聽,其實大小活活似個麻雀窩。
珠玉院正堂是海姨娘屋子,東廂房給了嚴淑玉,剩下的十幾個丫鬟婆子擠在西廂房,連個廚房都沒有,唯一的景致是院子裏兩個大水缸,怪不得嚴淑玉看到青星苑後嫉妒的咬牙根。
因為海姨娘回娘家,剩下的丫鬟婆子們樂得自在,正搬了椅子在院裏曬太陽閑話。看見嚴清歌帶了個婆子過來,不管心裏怎麽想的,都老老實實過來行禮。
這些天大小姐出了不少風頭,她收拾海姨娘與趙媽媽的事兒,已經傳的嚴府人盡皆知。不少人都傳說大小姐小小年紀就是個不慈的,她們可不想被這個不慈的大小姐罰。
“都起來吧。”嚴清歌審視一遍兒海姨娘手底下的人,淡淡道:“莊子上今天下午要送丫鬟過來,我準備給庶妹也挑幾個貼身伺候的。”
底下的那十幾個丫鬟婆子頓時鬧哄哄的說起話來,顯然不願意要新人。
有個大膽的跪下來,求道:“大小姐,你看我們院子,實在是住不了人啦,現如今都是五個人擠在一間小房裏,屋裏除了床板子,連張小桌都擺不下。二小姐有兩個貼身大丫鬟,四個小丫鬟跟著,身邊不需要再要添人了吧?”
邊說著,這個女人邊推出來四個眉目清秀的丫頭,是伺候的嚴淑玉的四個小丫鬟。這次回海家,嚴淑玉隻帶了兩個貼身大丫鬟,把她們四個留下來了。
這種小丫鬟,一般都是從奶娃子時候就買回府裏養著的,四邊兒不靠,身世清白。小時候並不指望她們做事兒,隻是陪著小姐長大,有嬤嬤專門調教,甄選十幾年,挑了其中忠心耿耿又能幹的,將來小姐出嫁時陪嫁過去,可以做一輩子的助力。
嚴清歌當年也有這樣的丫頭,如意就是其中一個,可惜和她同一批進來的其餘幾個女孩兒,被海姨娘借時疫的借口暗害了。
嚴清歌哼了一聲:“人多就伺候的好?看她們一個個還沒我高,哪兒就得用了。父親說了,自家的家奴,用著比什麽都放心。既然如此,我就試試你們的水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