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八章 感動
莊戶人家日出而作，早上為了省事，一般都會煮燙飯來當做早餐。所謂燙飯，就是把前一天剩下的米飯和剩菜一起煮，方便快捷，但卻很好吃。
胭脂先把柴火燒旺，下白米和開水，把白米粒煮開花了，再全部盛起來待用。再把鍋燒熱，加油，加五花肉，爆出豬肉，再加入青菜炒，最後加入煮好的米飯，一起燉幾分鍾。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燙飯就煮好了。
燙飯軟爛可口，因為加入了豬肉，又很能解饞，老人和小孩都十分喜歡。大夥吃完了飯，三個小孩勤快起去洗碗，三爺爺天一黑就要入睡，剩下胭脂和靳非鈺兩個人“獨處”。
星月當空，空氣清新，周遭靜謐。
靳非鈺和胭脂並排坐在屋前，他突然覺得內心很寧靜，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安穩快樂。經曆了家破人亡的變故和生死，他發現，原來安穩是多麽的難求，尤其是身邊還有一個人一直這樣陪著你。
“胭脂啊，我……”靳非鈺握緊了掌心的發釵，是白天他幫魏悅悅買銀釵時多買的一支，他想送給胭脂。
“靳非鈺——”
話音未落，便被胭脂打斷，靳非鈺到了嘴邊的話隻好吞回去，深吸一口氣，問。“怎麽了？”
胭脂轉過頭，認真地凝視著他，問，“你的錢是哪裏來的？”
靳非鈺愣了愣，旋即低著頭，悶悶道：“你問這些做什麽？我不偷不搶，難不成你還擔心我的錢來路不正不成？”他有點傷心。
“嗯！”胭脂點點頭，靳非鈺猛地抬頭看她，胭脂非常認真，一字一句，“你回答我，你的錢是從哪裏來的？你回答我！”
靳府家破人亡後，很多人都以為靳老爺偷偷地藏了寶藏，可是胭脂很清楚，靳家的錢早就叫二姨太和情婦偷走了，根本什麽都沒有剩下！靳非鈺的錢是從哪裏來的？他當過兵，難不成……
“你以為我的錢是搶來的？”靳非鈺是真的傷心了，他紅著眼，猜出了胭脂內心的想法。
胭脂抿著唇，沒有回話。
靳非鈺驀地站起來，雙拳握緊，“你嫌我的錢髒，是不是？在你心中，我就是個敗家子，我的錢肯定是像那些當兵的土匪一樣，靠燒殺擄掠得來的，是不是？！”
他一句句地逼問胭脂，胭脂掌心捏緊，其實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怎麽能這樣質問他？可是她擔心他啊！她不嫌棄他沒有錢，她隻是擔心他的錢來路不正，會對他有傷害……可是這些，她又怎麽說得出口？她要怎麽樣告訴他……
麵對胭脂的沉默，靳非鈺感覺心髒鈍痛，無法言說的痛苦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紅著眼，憤怒地低吼：“你放心！我的錢，絕對幹淨！不會玷汙你！！”
“我……”胭脂張了張嘴，靳非鈺憤怒地轉身欲走，胭脂忙拉住了他的手，肌膚相觸的一瞬間，胭脂立刻鬆開，靳非鈺蜷住手指，頓了頓，咬著牙準備走，這一次，胭脂往前走兩步，再一次抓住了靳非鈺的手，喘著氣兒道：“別走！”
靳非鈺緊緊盯住她，似要聽她的解釋。
胭脂的臉紅了紅，她沉默了幾秒鍾，聲音低低地說：“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害怕……”
“害怕什麽？害怕我連累你？”靳非鈺挑眉問。
“不，不是……我……”胭脂低著頭，她性格內斂，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很多時候，她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軟話”、“好聽的話”、“討好的話”、“諂媚的話”……這些，她都是說不出口的。
可是，如果她不說，靳非鈺肯定會很生氣，很傷心。靳非鈺出錢幫他們拿了房子，讓他們有落腳之地，還安排好了一切，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恩將仇報”。
“對不起。我不怕你連累我，我隻是害怕……我害怕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生活突然被打破，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害怕靳府的悲劇……重演。我害怕你……我怕你……我怕會有人對你不利，我害怕你會重蹈覆轍……”胭脂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情不自禁地紅了眼，回憶起往事，那些痛苦似乎都在眼前，一幕幕，叫人不敢再去想。
大火……眼看他高樓起，眼看高樓滅。曾經富甲一方的靳家，因為一場大火，灰飛煙滅，家破人亡。靳非鈺紅著眼，沒有再說話，兩人都是沉默，半響後，靳非鈺閉上眼，嗓音低沉沙啞，“你放心吧，我的錢來路正經。我、我賣了玉佩。”
玉佩？胭脂一驚，旋即明白了過來，忙追問道：“你家的傳家玉佩？”
靳非鈺沒有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默認。那塊玉佩，是靳家唯一的遺產，是靳非鈺思念父母，唯一的寄托……曾經，就算是餓肚子，他都沒舍得當掉。
“賣了多少？”胭脂啞著聲音問。
“八十兩。”
“你還剩多少？”
“十兩。”
“你放心，我已經找到活幹了，以後每個月有五兩工錢，可以養活你們的！”
“在哪？做什麽？”
“在學堂教書，教小孩子。”
靳非鈺以前讀過私塾，文采還是可以的，教小孩子綽綽有餘，對於這份工作，胭脂也覺得不錯，可是……“以後，以後我一定幫你把玉佩贖回來！”
靳非鈺轉眸看她，笑了笑，“不需要，我既然賣了，就沒想再贖回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算再贖回來，也和原來不一樣了。”
就像他和胭脂，是不是真的回不到過去了？
話中有話。
胭脂鬆開手，沒有給靳非鈺一個答案。
第二天，晨光微熹，昨日的一切，煙消雲散。
早上起來，胭脂和靳非再見麵時，誰也沒有主動提起昨天的事情。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以後要怎麽辦。
三爺爺道：“要不咱們還是買兩畝田地吧！我還幹的動，可以種田，靳公子是體麵人，在學堂教書是大大的好事！”
“叫我阿鈺吧！”靳非鈺語氣淡淡的，但內容是很親切，三爺爺連連說好。
胭脂搖了搖頭，“三爺爺，你年紀大了，不適合再下地幹活。”
三爺爺忙道：“我幹的動！要是實在不行，還可以請人幫忙！”
三個小孩都異口同聲地道：“我們也可以幫忙！”
胭脂還是搖頭，“不行，我昨天晚上認真地考慮過了，與其用錢花在買田地上，不如咱們做點小生意？三爺爺，你認為呢？咱們家和別人家不同，沒有勞動力。我也不想讓代鳴、悅悅、二郎再繼續種地，我想送他們去學堂讀書，以後考取功名，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