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六章：下山
月落烏啼霜滿天，春去秋來又一年。胭脂一行人下山時，已經正式進入冬季。一行人在山上走了整整一個多月，大部分似原始野人一般，剛進入城中，城內的老百姓看怪物一般看著他們，官府的人前來阻攔，不許他們進城。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選擇留下，還是繼續前進，人人的選擇都不同。三爺爺做主道：“既然下了山，大家就都各奔東西去吧！我們一群人在一起，穿著打扮連乞丐都不如，也難怪人家不讓我們進城。不如分開，大家再分別進城。”
村民有人同意有人踟躕，但最後全都千恩萬謝地離開。原因不過有二：一是一路上胭脂對他們諸多照顧；二是托胭脂的福氣，臨走前徐啟山給大夥兒一人分了二十兩銀子，再加上自個兒的家私，足夠安頓下來了。
村民們一個個地辭行告別，胭脂、三爺爺和三個小孩留在城外焦急等待，“不知道靳哥哥在裏麵怎麽樣了。”魏悅悅擔憂地道。
“肯定安頓好一切了！”代鳴拍著小胸脯保證，也不知道靳非鈺這廝暗地裏許了他多少好處，這陣子時不時地就在胭脂麵前說他的好話，都快把他誇成“大英雄”了！
胭脂抿著嘴唇沒說話，這陣子以來，尤其是上次野豬事件後，她對靳非鈺大大改觀。此前的紈絝少爺習氣似乎都沒了，現在的靳非鈺，踏實、努力、有責任心，變成了一個靠得住，可以依賴的男人。
日暮西山，一家老小翹首以盼，靳非鈺駕著馬車出城，快馬揚鞭朝他們而來，“胭脂！”人未到，聲已至。馬車穩穩地停住，靳非鈺跳下馬車，手裏拿著一大把衣裳，“你們先換一身幹淨的衣裳，等進城後熟悉一番，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耶！好棒！”三個小孩高興到飛起。
三爺爺嗬嗬笑，“我老頭子還要什麽新衣裳……”
靳非鈺走到胭脂麵前，單獨給了她一個小包裹，“你和悅悅去馬車上換衣服。”胭脂接過，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套粉色衣裙，靳非鈺擔心她不喜，道：“等進了城，再去買幾套你中意的。”
在山上的時候，好幾天都不能換洗，現在哪裏還會“不中意”？胭脂點了點頭，和悅悅一起鑽到馬車內。一會兒後，她們走下馬車，靳非鈺正在和三爺爺聊天，聽到聲音轉身回眸，漆黑的眸子內閃過一道亮光，嘴角微勾起清淺笑意，上下打量了胭脂幾眼，想要說“好看”、“很漂亮”，可又擔心胭脂嫌他貧嘴，說話不中聽，話到嘴邊，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或許這不能怪他，因為胭脂和他在一起時，要麽牙尖嘴利兩人互相譏諷，要麽就是沉默不語采取“冷暴力”。
“姐！你太漂亮了！”代鳴誇張地大叫。
霞染臉頰，胭脂低了低頭，溫柔的眉似遠山青黛，盈盈杏眸似兩彎新月。她難得表現出小女兒的嬌羞，靳非鈺竟看癡了，好半響才讚同地點了點頭，“你來靳府第一年的春天，也是穿了這樣一套粉桃色的衣裙。”
那年春天，他第一次看見胭脂，見她站在桃花樹下，人麵桃花，交相輝映。
那年……
胭脂別開臉，硬生生說了句，“那年，你還是個藥罐子。”
靳非鈺眸光一黯，“那年，你還是我們家的丫鬟——”丫鬟二字一出口，靳非鈺便有些後悔了，明明兩人的關係剛剛轉好，他又為何要惹她生氣？
好在胭脂也沒有多說，兩人進城的途中不再說話。
靳非鈺早大家兩天下山，已在城中的客棧安頓後，並四處考察了一番，一路上為胭脂介紹：“這是梁國的上陽城，如今是北方最繁華的商貿之地。梁國的君主聖明，百姓安居樂業，十分富足，將來很有一統天下的氣勢。”
胭脂掀開車簾，馬車外集市熱鬧，有賣糖葫蘆、麥芽糖、糕點的攤販以及布莊、酒莊、金店等各種商戶，不遠處還有雜耍藝人，果然十分繁盛。
馬車在一家客棧門前停下，靳非鈺先跳下馬車，帶著大家進去，對小二吩咐道：“小二，我早上來訂了上好的廂房四間，快去打水送到房間裏去，帶我們梳洗好後再下來用飯菜。”
靳非鈺率先進城，胭脂並沒有給他銀兩，他用的全是自己的私房，而且前兩日他住的都是客棧最便宜的下等房間。
梳洗完畢，用過飯菜，靳非鈺帶領大家逛集市，首先去的是衣裳店，胭脂和三個小孩一人挑了一套，三爺爺不肯挑，最後結賬時，胭脂掏錢，靳非鈺強勢地徑直給了銀子，挑眉道：“這點錢，我還付得起！”他當兵時，可攢了不少家當，此前一直不顯瘦不露水，胭脂還誤以為他是個窮光蛋。
接下來胭脂不肯再花錢，靳非鈺給三個小孩一人買了一點零嘴，幫魏悅悅幫了一支銀釵。魏悅悅不好意思讓靳哥哥花錢，想用自己的私房錢買，但是又舍不得，一直望著那支最便宜的銀釵，不舍地走掉，靳非鈺看見了便幫她買了。
“靳哥哥，要二十個錢呢！我、我還是不要了！”魏悅悅把銀釵摘下。其實她有不少私房，完全購買，但是她是挨過餓逃過難的，深知銀子的重要性，以後的日子還長著，要把錢留著買糧食才行，哪裏能隨便亂花。如果不是特別喜歡，她是一個錢都不舍得花掉的。
靳非鈺笑了笑，以往他是大少爺時，出手闊綽，隨隨便便賞給下人的就是十兩銀子，可自從經曆靳家大火、父母雙亡等一係列變故，他挨過打，坐過牢，有過餓肚子、沒衣服穿等等以前從未有過的體驗。種種下層社會的悲苦，他都經曆過了一遍。
像魏悅悅這樣的好孩子，他很心疼，“我們悅悅，已經是個大人了。女孩子，總要有些首飾。等以後靳哥哥賺了大錢，幫你準備嫁妝！”
魏悅悅羞紅了臉，靳非鈺又選了一隻蝴蝶釵讓老板包起來。魏悅悅心想，另外一隻肯定是要送給胭脂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