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救人
乍暖還涼的秋季，物產最是豐富。
山上的野果子成熟了，蘑菇、木耳也可以采摘，運氣好的話，還能采到一些不錯的藥材。
胭脂背著竹筐，一路走一路哼歌，她對這座山已經很熟悉了，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上次摘梅子的地兒，時間尚早，她一點兒也不著急，這裏看看那裏轉轉，摘了半竹筐梅子後，又摘了半竹筐梨子蘋果，還采到了田七和青蒿。田七是好東西，可以止血；青蒿可以清熱解暑，鄉下人有些頭疼腦熱，嘔吐反胃的，都會用青蒿煮水喝，是一種廉價的中草藥。
帶著滿滿的收獲，胭脂下山回家，家中空無一人。王恒和代鳴去縣城買燒鵝還未回來，魏悅悅和魏二郎兩人不見蹤影。他們去了哪裏？難道……糟了！
胭脂想到上次難民的事情，魏悅悅和魏二郎肯定是忍不住跑去買饅頭幫助難民去了！他們兩個半大的孩子，去了說不定會遇到危險！胭脂心裏一急，來不及放下背上的竹筐，麻利地往縣城的方向跑去。
一小時後，蒲陽縣城，城郊。
難民窟內，慘絕人寰，胭脂左右張望，遍目都是餓肚子的人，將通道圍的水泄不通，她根本就走不進去。胭脂把竹筐裏的梅子、蘋果、梨子全都丟在地上，難民們看見有食物，一窩蜂地湧了過來。
胭脂大著膽子走進難民窟，大聲叫喚：“悅悅！二郎！你們在嗎？你們在不在這裏？”
她轉了一圈，沒看見魏悅悅和魏二郎，蹲在地上問一下老者，“老人家，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他們大概有這麽高，一個穿水紅色外衣，一個穿藍色長衫。”
老者想了想，道：“是不是剛才送饅頭來的？”
“對！對！就是她們！”
“他們呀，可真是個好人！一看見有饅頭，這裏的人全都跑過去了，我都沒搶到呢……我看見其中一個人還摔倒了，不過沒什麽大礙。”
胭脂心裏一緊，“她們去了哪裏？”
“去買饅頭了！饅頭不夠！這麽多人張著嘴巴要吃，那點饅頭哪裏夠，就算吃了那兩個娃娃，也不夠我們一人分一塊肉的……”老人吧唧吧唧嘴，胭脂心裏更著急了，難民之中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不乏有心性歹毒了，見魏悅悅和魏二郎心地善良，身上又帶著銀兩，有可能會對他們下黑手！
“你和他們是一起的？那你在這裏等等吧！他們說買了饅頭一會就過來的，我們可都等著吃饅頭呢！”
胭脂忍住心頭不快，走到一邊。蒲陽縣城這麽多，她去哪裏找？不如原地守株待兔。
這夥難民大約有一百多人，多數是老幼病殘，也有少部分年輕力壯的男人，但是因為他們是外來人口，再加上衣衫襤褸，又拖家帶口的，沒有人願意雇傭他們。
胭脂心想，與其讓他們靠施舍度日，何不想點辦法，讓他們勞動賺錢養活自己和家人！
思索間，另外一群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難民窟的最內側，有十幾個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有的口吐白沫，有的四肢抽搐，胭脂忍不住問旁邊的人，“他們都是怎麽了？”
“餓的！”
“哪裏是餓的，分明是得了瘧疾！”
“官府派人來看了，沒救了，等死吧！”
“瘧疾？”胭脂嚇了一跳，難怪這裏的難民都離的遠遠的。
“可不是麽，瘧疾有傳染的，你還是快走吧，呆在這裏，不是餓死，就是要病死，沒一個好下場！”
“我看他們有的還能睜眼說話，也是得了瘧疾沒救了的嗎？”胭脂問。
“死了的晚上就拖到亂葬崗埋了，沒死的也隻能活活餓死，病死，沒人會管的。”
胭脂不敢靠近，遠遠地看見又有一名男子被扔到了這裏。那名男子似乎還沒有死，掙紮著坐了起來，想要爬行離開。
瘧疾，並不是無藥可治，隻是沒有人願意花錢去給他們做治療。
瘧疾有傳染，把這麽多病人放在一起，更加會造成交叉感染，就算沒病，扔在這裏，也會被傳染的。
男子繼續掙紮著爬行，腿上的潰爛傷口在泥地上拖行出一道長長的血河。
胭脂不忍憐見，一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你還能站起來嗎？”
男子沒想到居然有人會搭理自己，詫異地抬頭望去，嗓音沙啞幹癟，“能，我還能站起來！”
胭脂蹲下，簡單地查看了一下他腿上的傷口，從竹筐裏拿出田七，嚼碎。
這個女人想做什麽？她不怕死嗎？
“你不要動，我先幫你把腿上的血止住。”胭脂吐出嚼碎的田七，想要替他敷在腿上。
男子縮了縮，滿是泥汙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隻有一雙漆黑的眼睛裏閃過濃濃驚愕，“你不怕被我傳染嗎？”
胭脂的手縮了縮，怕啊，她當然怕，“要不你自己敷？”她笑了笑，把藥給了男子。
男子接過，敷在自己腿上。他腿上的皮膚早就潰爛，傷口深可見骨，胭脂看了一眼，扭過頭去不敢再看，“我這裏有些田七，你自己每日敷三次，可以止血的。另外，還有一些青蒿，鄉下人家有個頭疼腦熱都用它煮水喝，我聽人說可以治療瘧疾，但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效，你試一試。”
說完，她站起來準備走。
男子伸出手想拉她，卻不知為何又縮回了手，高聲道：“娘子可否告知芳名，我趙匡胤若是能活下來，來日定當報答！”
“你若是想要報答我，就先努力活下去吧！”她隻是舉手之勞，並沒有幫助他很多，但往往是不經曆的一次幫助，或許可以救人一命，甚至是救很多很多人。
日落西山，魏悅悅和魏二郎還沒有回來，胭脂心急如焚，突然前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難民們紛紛湧了過去，胭脂趕緊跟著跑，聽見有人說：“造孽哦，人家好心拿饅頭來給我們吃，你們怎麽反倒是害了人家的身家性命？造孽啊，缺德啊！”
胭脂站在原地，如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