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公道（二）
當事人都承認了，這事還有懸念？雖說王恒平時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但是人心隔肚皮，壞人臉上又沒寫上“壞”字。
張氏話音一落，村名們看向王恒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王恒嘴唇囁嚅了兩下，想要為自己解釋，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嘴笨的人說不出話來。俗話說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張氏就是仗著他的性格老實，才敢如此惡人先告狀！
“兔崽子，這事是你做的不是！”王德坤暴怒一聲，舉起拐杖往王恒身上敲打。
王恒沒敢躲，胭脂拉他一把，躲開了，“王恒哥，你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啊！”胭脂低聲催促。
“我……不是這樣的，我、我……”王恒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胭脂捂臉，她原本想趁著這次機會，鍛煉一下王恒的膽量和語言組織能力，沒想到他是越說越錯，她隻好替他說話道：“不是這樣的！三爺爺、裏正，還有這位村民，是王二嫂子她先搶我們的雞蛋和麵粉！”
“胡說，哪來的什麽雞蛋和麵粉？就憑你們這個窮樣，還能吃得起那樣金貴的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樣！”張氏心不跳臉不紅地撒謊辱罵。
“嫂子，你罵我們是狗，那您是什麽個東西？王恒哥可和您是一個宗族的，和三爺爺和裏正，那都是一個祠堂的人！”胭脂皮笑肉不笑地道。
“小賤人，老娘我撕爛你的嘴！”
“嗬嗬，嫂子，您早上搶我們雞蛋和麵粉的事，村民們可都看見了的！您當著大家的麵，還想說假話不成？”胭脂質問。
張氏臉色一變，周圍的幾位看熱鬧的村民點了點頭，“對，是有這麽一回事。王虎，今兒個一大早，你媳婦是提著一籃子雞蛋和麵粉的。”
“那也不是我搶他們的！是他們送給我的！”即使被揭穿，張氏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胭脂苦笑，“那雞蛋和麵粉，是王恒哥提著要送到三爺爺家裏去的，可是沒想到半路上碰到了嫂子，嫂子搶了就走，還逢人就說是我們送給她的。王恒哥的情況，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我和弟弟妹妹也都是逃難來的，全都是苦命人。雞蛋和麵粉是我們用賣筍子的錢買來的，自己一個雞蛋都沒舍得吃，我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為了這事還在家裏哭鬧，怨我買了雞蛋也不肯給他們吃。”
“對！我們一個都沒舍得吃！”
“雞蛋是金貴玩意兒，麵粉也是頂好的東西，我們自己平時都吃最便宜的黍米。”
“那麽好的東西叫人搶了去，我們想想都心疼！”
代鳴、魏悅悅、魏二郎站出來道。
胭脂凝著張氏，道：“嫂子，你說東西是我們送給你的。那我問你，我們憑啥送你？你家的東邊，可王恒哥當時在往東南方向，如果東西真的是送給你的，他為啥還要繞遠路？”
有理打遍天下都不怕，無理寸步難行。張氏心虛地嘴硬道：“那我咋地個知道！王恒本來就是個傻的，他走錯路了還能怪我不成？他就是說要給我道歉，要把東西送給我，是硬塞給我的，我不要都不成！”
張氏的話，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三爺爺王德坤心裏更是像明鏡兒似的，早上是他親自趕走的王恒，而王恒當時的確是提了雞蛋和麵粉去的。
“三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算是清官也難斷家務事啊！三爺，您說這事該咋整？”裏正把問題推給王德坤。
王德坤沉著臉，“王虎，把你媳婦帶回去！少在這裏丟人現眼！”
王虎臉色難看，拉了拉張氏，張氏不依，叫囂道：“就算是我拿了他的雞蛋和麵粉又咋地？他到我家搶東西，是不是真的？大家可都親眼看見了的！”
即使是張氏不對，王恒也不能去明搶。
“我……”王恒支吾，胭脂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在他耳邊道：“不要緊張，王恒哥，就按照我們早上商量好了的說。”
王恒的額頭直冒冷汗，在各位村民麵前，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可是胭脂的手，軟軟的，熱熱的，像是一股注入他身體裏的強大力量，他深吸了一口氣，略帶結巴地道：“我我我、我沒有，我隻是因為天氣轉涼，家裏的棉被不夠了，想去嫂子家借一床棉被。”
“你沒說借，我也沒答應！哼，棉被借了你，我們家拿什麽蓋？”張氏冷哼。
王恒說不出來，臉憋得通紅，胭脂一臉憂傷，道：“既然嫂子不肯借，那我們還給嫂子就好了。悅悅，去把棉被抱出來。”胭脂給魏悅悅使了個眼神。
“還有花瓶！”
“花瓶是小孩子調皮拿的，和王恒哥沒關係。”
話說到這個地步，彼此給對方一個台階下，這事也就算了了。更何況，王恒沒讓張氏把雞蛋和麵粉還回來，張氏也討回了棉被和花瓶，算是賺了。
張氏見好就收，沒有再鬧。
這時，魏悅悅把棉被抱了出來，胭脂接過，嘴裏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為啥，家裏的棉被總是不暖和，嫂子你的棉被摸著又軟又熱和，不像王恒哥家裏的，又冷又硬。”
張氏接過棉被，臉上閃過心虛。之前她把王恒的兩床棉被借回家後，將棉被裏麵的棉花掏空，又塞了稻草進去。現在這床棉被，就是用從那兩床棉被裏掏出來的棉花做的。
“悅悅，你再把王恒哥家的棉被拿出來，對比對比，看看為啥我們的不如嫂子家的暖和。”胭脂笑著道。
“不用了，沒啥好比的。”張氏想要快點離開。
“那可不行！”胭脂上前一步，拉住了張氏的手，“嫂子您受了委屈，不和我們一般計較，是您大度。以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像嫂子您請教，就比如說這棉被，要怎麽樣才能暖和？”
“就、就多曬曬！”
魏悅悅抱著棉被出來，當著大家的麵，手一滑，棉被掉到了地上，“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手太笨了……”
魏悅悅連忙要去撿，旁邊有人說道：“你這棉被的被麵都爛了，裏麵的芯子都漏出來了，咦，怎麽裏麵不是棉花，倒像是……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