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肉包
走近擁擠的人群，聽見有人竊竊私語，“真富貴啊，光是那輛馬車就足夠普通人家一輩子的吃喝了吧？”
“那可不是。這世道，我聽說就連皇帝老兒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
“唉，以前總說士農工商、士農工商，沒想到這商人還真能翻了身去。”
再往前走一點，人群漸漸散去，熱鬧的主人也走遠了。胭脂往遠處瞧，隱隱約約地看見一隊商隊和一輛輛富麗堂皇的楠木馬車。
會是誰呢？
胭脂低頭想了想，也沒多在意，想必是途經此處的富商吧！
買完布匹和王恒匯合，胭脂打趣道：“你們都買了什麽好吃的了？”
王恒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銅錢，“喏，剩下的交給你保管。”
胭脂數了數，有十八個錢，王恒道：“買了一串糖葫蘆，我們三個分著吃了。”
一雙秀眉皺了皺，胭脂道：“怎麽不花呢？咱們有錢！”
王恒不善言辭，“沒什麽花的，鳴兒和二郎都不肯花。”
眉心緊蹙，眸光緊盯著代鳴，胭脂不解，剛才不是還鬧著要錢買零嘴吃的嗎？“代鳴，你為啥不肯花錢？不想吃零嘴嗎？”
“想啊！”代鳴努努嘴，清澈的眼神裏帶著渴望，“可想吃了。隻是都太貴了。一大串糖葫蘆要五文錢，一小串要三文錢，我們和老爺爺磨了半天，他才肯兩文錢賣給我們。”
“除了糖葫蘆，就沒有別的想吃的了？”
“有啊！糖人、鬆子糖、桂花糕……都想吃。”代鳴不好意思地舔舔嘴。
“最想吃啥？”
“大肉包！”代鳴沒多想，嘴巴微張，眼睛死死地盯著不遠處地一家包子鋪，深深地吸了一口味兒， 笑得很天真，“真香啊！姐，縣城裏的人可真有錢啊，我們剛才看見有個人一口氣買了二十個大肉包，二十個呢！一口咬下去，油就流出來了，那香味兒，聞見了吃不著，忒難受了。”
說到這兒，王恒也跟著紅了紅臉，小聲道：“的確是很香。不知道啥原因，家裏也吃過豬肉餡的餃子，可就是沒有縣城裏賣的香。”
胭脂往包子鋪看去， 濃濃的肉包子香彌漫，她問：“你們三個在這裏站多久了？”
王恒紅臉，代鳴覺得說出來丟臉。過了一會兒，二郎在魏悅悅逼問的眼神中妥協了，“有快一個小時了……別處都沒這裏香，不能吃，聞聞味總是可以的……”
魏悅悅眼神黯淡，都怪他們太窮了！胭脂心坎兒上仿佛有針在紮，為了聞聞肉包子的香味，足足站了一個小時，三人都不願意挪地。
貪吃？對啊。
因為生活過的實在是太辛苦了，夥食太寡淡了，所以大家才會這麽想吃一口肉包……
“買！”胭脂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仰頭闊步地往前走，“咱們買大肉包！”
“哎，姐，不用，真不用，我們不吃！”
“胭脂，你幹嘛？我們就是說一說，不是要買來吃的。”
“對啊，太貴了，一個大肉包要四文錢呢！兩口就吃沒了，太不劃算了！”
“要四文錢一個？”魏悅悅有些咋舌，咋地賣這麽貴呢，都快能買一斤麵粉的了，“要不咱回家包餃子吃？”
“對，我們回家包餃子吃！”代鳴連連點頭，雖然眼睛還是忍不住往包子鋪瞟。
胭脂默默地在心裏算了算，像王恒這樣的成年男子，要吃6個大肉包才能管飽 ，代鳴和二郎要五個，她和悅悅需要四個。
“不行，今天一定要買大肉包！”胭脂很固執，不顧大家的阻攔，快步走到包子鋪前，大聲道：“老板，給我們拿二十個大肉包！”
老板眼皮一抬，瞥了王恒一眼，很顯然，他從剛才就注意到這幾人了，以為是買不起的窮人，頂多也就聞聞味兒，沒想到還真敢買，一買就買二十個！
“怎麽，沒有了嗎？”見老板沒有動作，胭脂問。
“有！有！鮮肉和醬肉的都是三文錢一個，豬肉白菜的是兩文錢一個，素的是一文錢一個。你們要哪種？”
“鮮肉和醬肉的是純.肉的不？要那種一咬就流油的大肉包。”
“當然是純.肉的啦！我們家陳記包子鋪可是百年老鋪了！保證一咬一流油，賊香賊好吃了！”
“好，那就鮮肉和醬肉的各拿十個！”胭脂數了三十個錢遞給老板，讓老板用油紙把肉包包好，足足裝了一籮筐。
代鳴和二郎睜大眼，不敢相信 ，“二十個？咱們買了二十個大肉包？”
“對啊，你們剛才不是都看見了嘛。”胭脂笑，幾人就站在路邊開始分吃肉包。一開始，誰都不願意先吃，仿佛肉包這種稀罕玩意兒，是不能隨便吃的，太燒錢了，一個包子三口吃完，一口就是一文錢啊。想想都心疼。
“吃吧，再不吃就不好吃了。”胭脂把肉包遞到每個人的手裏，心酸又充滿信心地道：吃完肉包更要努力幹活！咱們終有一日會賺大錢，到時候就日日白米豬肉，頓頓有大肉包吃！”
“嘿嘿。”
傻笑，憨笑，靦腆的笑，羞澀的笑，期待的笑。
五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最後，王恒、代鳴和二郎每人吃了三個大肉包，胭脂和悅悅一人吃了兩個大肉包，還剩下七個。
“吃飽了，剩下的咱們拿回家，想吃的時候再吃。”
窮苦人家的孩子，一年上頭不見葷腥，要是見了葷，肥肉都能吃五大碗！幾個包子哪裏吃得飽？但是大家都不肯再吃了。好東西，不能一次全吃光了。
胭脂心裏明白大家的想法，爽快地一笑，把肉包收起來，快快活活地回家。
回到王家寨子已是晌午，剛進家門把東西擱下，王二嫂子就跑來串門，“哎喲， 你們又到縣城玩去啦？”大咧咧地往屋裏見，一邊走一邊嗅，跟狗似的，“啥玩意？咋這香？”眼一睜，王二嫂子伸長了鼻子，“陳記包子！好家夥，王恒弟弟，你們買肉包了？”
屋子裏彌漫著肉香，說沒有肯定是不行的了。
王二嫂子心思一動，也不管害不害臊，當下就道：“你們的日子過的可真好，前幾天還吃了豬肉餡餃子的吧？你王虎哥都跟我說看見你們在縣城買肉了。王恒老弟，想當初你爺爺去世了，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嫂子沒少照顧你的吧？逢年過節，家裏隻要是做了好吃的，一定會給你端一碗來。怎麽你現在日子過好了，反倒是忘了嫂子了？有大肉包吃，咋也不念著嫂子？肉包……還有的吧？給嫂子吃一個。嫂子命苦，有快一年多沒吃過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