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變故
魏悅悅和魏二郎都是很孝順的孩子，他們每天都跟著胭脂和代鳴一起上山挖野菜、采蘑菇，自己吃飽了，心中還記掛著爹娘。
魏家父母每天挖到的野菜足夠保證自己不被餓死，可是魏父有宿疾，再加上連日來忍餓挨凍，病情更加嚴重了，日日咳嗽，像是要咳成肺癆……
肺癆，無藥可治。即使治得好，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大夫和藥材來救治。
“咳咳咳，日夜咳，夜也咳，你怎麽還不快點咳死？”有好幾戶人家都住在破廟裏，魏父的咳嗽已經引起眾人不滿。
魏父臉色青白，聽了這話，氣極攻心，劇烈咳嗽幾聲後，“哇”地一聲吐了血。這下子可把所有人都嚇住了！咳血？莫不是肺癆？
“喂，你要死走遠些死，別傳染給大家！”
“就是，死到外麵去，我們還要在這裏住上幾天。”
“反正你們家男人也快死了，你挖那麽多野菜也吃不完，幹脆分給我們吃！”
從一開始的嫌棄、躲避，演變發展成公然的搶奪。
沒過幾天，魏父和魏老爺子一樣，吐血身亡，魏母膽怯懦弱，在大家一致的嫌棄咒罵聲中，偷偷地抹眼淚，隻怨自己命苦。
“姐，不好了！魏伯母撞牆了！”
“什麽？！”正在挖野菜的胭脂陡然站起，丟下手中的活計就和代鳴一起跑回破廟。魏伯母雖然性格軟弱，但也不至於要撞牆自殺啊？她就不管魏悅悅和魏二郎了嗎？
破廟裏，魏悅悅和魏二郎正嚶嚶哭泣，魏伯父躺在地上，臉色青白，額上碗大的血痕，一動不動。胭脂心裏一沉，連忙上前查看。魏悅悅見她來了，突然站了起來，擦幹臉上的淚，指著在場的幾人，嚎啕大哭地哭訴，“你們殺了我娘！你們還我娘的命來！”
“你這小丫頭胡說八道什麽？是你娘自己撞牆死的，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天氣熱，快點找個土坑把你娘埋了，要不然屍體放臭了，大家還怎麽住？”
“哎，這就是命，你要怨就怨老天爺吧！”
幾個農村婦女嘰嘰喳喳，麻木不仁，仿佛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牲畜。噢，不，這年頭牲畜比人值錢。
“你們！你們害死了我娘，還嫌棄她占了你們的地方，好，我就守著我娘，就一直守在這！讓你們一個個的，晚上都睡不著覺！”魏悅悅大哭，她恨極了，咬著牙抓起一根木棍就衝過去胡亂揮舞，“我要替我娘報仇！”
周圍都是大人，豈是她一個小孩子就能對付的了的？
胭脂拉住她，又彎腰檢查了魏母的鼻息，確定魏母已經沒氣了，她起身抿唇道：“殺人償命！雖然現在外麵在打仗，但是蒲陽縣城還沒有被攻陷，村裏有太保、縣城裏麵還有縣老爺，都能給我們做主！”
“誰殺了人啊？都說了是她娘自己撞牆自殺的，和我們沒關係。”有人開始逃避責任。這群人都是外地逃荒來的，進不去蒲陽縣城，隻能呆在城外的村子裏。村子裏的村民並不歡迎外地人，怕他們搶了自己有限的食物。如果“殺人”的事情鬧開了，村子裏的人就有借口把外地逃荒而來的人全部都趕走。
“胡說！明明是你們要搶我家的野菜，還要搶我爹我娘的行李，我娘為了不讓你們搶東西，才被你們推到牆上的！”魏悅悅氣的渾身發抖，眼睛哭成了核桃，她拉著胭脂的手，一個勁兒地哭，“代家哥哥，求你幫幫我們，我娘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啊！”
胭脂心中有數，她掃視了一圈眾人，知道法不責眾的道理，就算是要理論，也不能一對多，隻能一對一，“悅悅，你先別急，剛才他們推你娘時，你看清了嗎？最後是誰推的？是誰第一個開始搶你們家東西的？”
“是……”魏悅悅擦幹眼淚環視眾人，她一一看過去，一一搖頭，哭著道：“我看見了，是個男的！個頭和我爹差不多高，長得很胖，肥頭大臉的，臉上還長了一顆大黑痣！”
魏悅悅說的這個人，胭脂知道是誰。這群逃難來的人裏麵，大部分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但也有少數地痞流氓。魏悅悅剛才說的人，人稱阿龍，是個好吃懶做，喜歡偷盜、搶劫的流氓，專門趁火打劫，這兒有很多人都被他搶過。
“小女娃，算了，你一個孩子，鬥不過阿龍的，還是有吃的就趕緊吃兩口，活命要緊。”有年長者見魏悅悅一心要報仇，好心勸了勸。
破廟外，阿龍吃飽喝足後，嘴裏叼著一根稻草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大家見了他，避之唯恐不及，“算了算了，忍忍就過去了，什麽仇不仇的，先顧著自己活命吧……”
阿龍生的高大，一個人可以幹倒三四個成年男子，根本就不把胭脂這群人放在眼底。他在外麵聽見了胭脂的話，笑嘻嘻地走過來，趾高氣揚地譏道：“幹什麽幹什麽，血債血償？喏，我就在這，有種你就過來打我唄。”
阿龍把臉湊到魏悅悅麵前，色眯眯地盯著她瞧，“女娃娃，你娘死了，你以後跟著我，保證可以不再挨餓！”
魏悅悅心裏發恨，衝上去仰起頭準備和阿龍幹上一架，可是阿龍竟然低著頭在她領口處深深地嗅了一口，眯著眼睛笑嘻嘻的看她，“來呀，打我呀。嗬嗬，瞧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哥哥挺喜歡你的，要不然你就……”
“阿龍哥！”胭脂將魏悅悅拉到自己身後，沉著臉低叫了一聲，木然道：“我們年紀小，您別和我們計較。悅悅還要處理她爹娘的後事，沒有時間在這裏陪阿龍哥聊天。”
“嗬嗬，不急，反正有的是機會。”阿龍眯了眯眼，若有所指地盯著魏悅悅。嗬，這小丫頭長得還挺俊，雖然身量小，但好歹是個女人，他可不嫌棄，等到過幾天，找個沒人的地方……
胭脂將阿龍猥.瑣的神態看在眼底，心裏的火氣蹭蹭蹭往上冒，雙手握的緊緊的。她要忍！魏悅悅和魏二郎也都要忍！
不急。仇，可以慢慢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