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悸動
晨光微熹。
一輛灰色馬車緩緩駛出城外。
天空蔚藍，晴好無比，明媚的陽光似情人的手掌，輕柔拂過臉頰，溫柔繾綣。隨著馬車駛出城外的軲轆聲，李吉駕著馬車，眯了眯眼，腦袋往後一轉兒，問道：“少爺，咱們是先去收租子，還是先去賞銀杏？”
十一月初的季節，正是銀杏葉變黃的時候。一樹樹金黃的銀杏葉，好像一串串金色風鈴，微風拂，紛紛飄落，鋪在土地上，似一地絢爛的碎金。暮色暖陽裏的秋色最是動人。
今兒個一大早，靳非鈺從萍兒的房間出來時，被胭脂撞了個正著。靳非鈺略感尷尬，又轉念一想，他和自己的小妾睡覺，天經地義，有什麽好尷尬的？旋即揚長而去，不料胭脂居然無動於衷，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靳非鈺鬱悶：你眼瞎是不是？沒看見你男人從別的女人房間出來？你就不能給一點反應？
他這點兒惱火被汪氏知道了，汪氏便笑著拉上靳華軒，提議讓靳非鈺帶著胭脂去鄉下收租子，順便去賞秋色。銀杏黃了，美的很。
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出。
馬車內很安靜，靳非鈺和胭脂兩個人大眼對小眼，互不理睬。李吉這一問，靳非鈺沒好氣的說：“當然是先去收租子？這還需要問？”
李吉摸了摸鼻子，訕訕笑：“好嘞。少爺、少夫人，你們要是覺得坐車累，就下來休息一會兒。這一路上景色也不錯。要是渴了餓了，也停下來吃點喝點。”
“用你多嘴！趕緊把車駕好了！”靳非鈺嗬斥。
李吉揚下車簾，轉頭繼續趕車。胭脂著實不懂靳非鈺的怒氣是從哪裏來的，她從隨身帶著的包袱裏拿出桂花糕，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準備好了的桂花茶，一口糕點一口茶，慢慢地吃。
她不餓，吃起來的樣子很秀氣，一點一點的咬，時不時地還伸出粉紅的舌頭舔一舔。靳非鈺在一旁坐不住了。他聞著桂花的香氣兒，冷冷地問：“哪買的？不像是福源齋的。”
胭脂喝了一口茶，道：“你說桂花糕？玉蓉給我做的。”前陣子桂花開的時候，胭脂和玉蓉一起收集了很多桂花，曬幹後做了許多花茶、點心。
靳非鈺眉梢一挑，徑直伸過手來取，“看著還算是精致，我嚐嚐。”糕點軟糯，入口即化，濃鬱的桂花香，清新卻不俗媚。靳非鈺吃了一塊意猶未盡，伸出手去拿了一塊又一塊。
胭脂眼看著一盤糕點都要被他一個人吃完了，趕緊用雙手捂住最後一塊，睜大眼，眼眸澄淨，“你不是吃了早飯出來的嗎？”她還沒吃早飯呢！
靳非鈺拿了個空，立刻變成凶臉，“你有意見？我的東西，我不能吃？”
“什麽你的？這是我的。”胭脂反駁。
靳非鈺笑了笑，鳳眼染上一抹譏色，“你的？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穿我的，還有什麽是你自己的？就連你，也是我的，不是屬於你自己的。”
胭脂眸光一黯，嘴唇動了動想要反駁，但是卻沒做聲。寄人籬下，總是要矮上三分。靳非鈺見她不說話，把糕點奪過來，看她一幅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心裏又有幾分不忍，把糕點丟回盤子裏，掃興道：“一盤破糕點而已，有什麽好搶的？你要是愛吃，我明兒個讓人去福源齋給你買就是了，至於麽？”
“不需要，反正買了也是你的，不是我的。”胭脂輕聲道。
她這話乍的一聽很是乖巧柔順，但仔細一揣摩：嘿，她這是在委屈在不甘心呢！是在順著他剛才的話嘲諷呢！
靳非鈺氣的牙齒癢癢，這丫頭太壞了！俊臉一沉，冷聲道：“你不是不願意和我一起出來？那你就回去！我讓李吉送你回去！”
胭脂被他突然起來的怒氣嚇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她的眼神刺痛了靳非鈺，他暴跳如雷，拉住她，把她往車下推搡，“不願意跟我一起出來，就別來！沒人勉強你！”
“你放開我！放開我！靳非鈺，你又發什麽神經！”胭脂吃痛，皺眉大叫。
兩人在馬車內爭執，李吉暗叫不好，趕緊拉住韁繩，“籲”的一聲，一個緊急刹車，車輪遇到大石顛簸，馬車幾乎要翻倒！
電光火石。
天旋地轉。
“李吉！”靳非鈺厲斥一聲，身子搖搖晃晃的，見胭脂要摔倒，趕緊把她拉住抱在懷裏，兩人從馬車上滾了下去。
“少爺！少夫人！”
李吉驚慌，趕緊從馬車上跳下來，隻見靳非鈺和胭脂兩個人已經滾到了草地上。胭脂壓在靳非鈺身上，兩人四目交接，呼吸交聞，唇瓣碰觸。
靳非鈺的腦子在短暫的時間內空白了，心跳如鼓，隻覺得懷裏女人的身體，又軟又香。她身上可真好聞，有花香、果香、藥香，濃鬱芬芳，那味道一直竄到了他心坎兒上。他直溜溜地盯著身上女人潔白的臉蛋，可真白啊，水汪汪的，嫩嫩的，連毛孔都看不到。仔細看，還能看到細細軟軟的小絨毛，像春天的粉桃，甜蜜可愛，水潤多汁，好想咬上一口。
極短的時間裏，靳非鈺的腦子從空白到胡思亂想。胭脂卻是腦子炸了，趕緊從他身上爬起來，擦了擦嘴，紅著臉，要哭不哭地看著他，活像是被一個流氓惡霸給欺負了。
靳非鈺不爽了，“又不是小姑娘了，還這麽臉嫩？”
胭脂的臉更紅了，一溜煙兒地跑到馬車的另一側。李吉跟過來，在靳非鈺耳邊偷笑，“少爺，咱們少夫人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
靳非鈺恍惚，對哦，他還沒有和胭脂圓房呢。他突然油然生出一種吾家女兒初長成的感覺，同時，心裏隱隱有某種悸動冒出。
他往前邁了兩步，想去看看胭脂，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呼聲，“少爺！”
誰？
李吉先轉過身來，驚訝地大叫：“桂夫人！您怎麽來了？”
桂如月的身後是一輛小馬車，她看見靳非鈺的馬車翻了，連忙跳下來，往前跑，擔心驚嚇的臉都白了，眼淚汪汪，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