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長命縷

  院中，桂如月掩麵哭泣，淚眼朦朧。


  茵娘扶她回來後，臉上掛著的慈善瞬間變成了嫌惡，她一把推開她，怒氣衝衝地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是讓你勾引靳非鈺的嗎？你怎麽又跑到花園裏勾搭上那個破爛貨？”


  桂如月哭哭啼啼地道：“我本來依著您的吩咐在熏爐裏加了合歡，本想著事情成了，沒想到被人從背後襲擊，把我打暈了。我醒過來後就躺在了花園裏，衣衫不整的……姑母，求您一定要為我做主。”


  茵娘冷笑：“做主？你且老實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有沒有欺負你？”


  桂如月忍住哭腔，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當然有，我……”


  “說實話！在我麵前，何須再說些虛假的套話？看你身上的衣服，雖然淩亂，但是裏麵的內衣都完好，想那歹人也沒把你怎麽樣吧！”


  “我……”桂如月臉色一變，又是一陣啜泣，“我醒過來後，衣衫不整，心中害怕到了極點。剛好又有個男子朝我走來，我沒了法子，隻好拉住他，說是他欺負了我……我想著沒了靳家少爺，好歹——”


  “好歹還能再找一個冤大頭？”茵娘陰聲說出她心中的想法，怒罵道：“你個蠢貨！你醒過來後發現自己衣衫不整，難道不會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嗎？再不濟，你也可以說是靳非鈺欺負了你，你不肯，自己跑了出來求救！這種話還要我教你？”


  桂如月害怕地縮了縮肩膀，淒楚道：“我心裏害怕，也沒想那麽多……姑母，你可一定要幫幫我，我現在名聲毀了，要是抓不住這個，以後可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你倒是很會為自己打算嘛！”茵娘陰陽怪氣地哼笑了一聲。


  餘婆子從外麵走了進來，可惜地瞅了桂如月一眼，上前來回茵娘的話，“茵娘子，老奴剛才去打聽了。欺負桂姐兒的人被老爺關在廚房裏，他倒是願意負責……”


  桂如月懸在嗓子眼裏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茵娘冷冷瞥她一眼，撇嘴道：“餘媽媽，你繼續說。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家裏家世如何？有良田多少畝，商鋪多少間？約摸著能出多少聘禮？”


  餘婆子努努嘴，道：“茵娘子，可別說了，那小子就是個混世佬，是家裏一個子兒都沒有的主兒！”


  桂如月驚道：“怎麽會這樣？他是夫人請來的賓客，哪裏會是窮人？”


  餘婆子道：“那小子姓陳，人稱陳老三，是李員外的新納的妾室的小舅子，這次是來蹭酒喝的。”


  茵娘聞言輕蔑地勾唇，“這人的事我聽說過，祖上是大財主，可惜到了他父親那一輩就沒落了。幾個姐姐都嫁給人做了妾，他自己坐吃山空，如今年二十五了，連個老婆都討不到，整日裏騙吃騙喝，有了幾個錢就到花柳巷子裏去找娼.婦玩耍，是個十足的混世佬，百無一用的廢物！”


  桂姐兒軟倒在地，素臉慘白，“我完了……”她撲過來跪在茵娘麵前求，“姑母，求你幫幫我，我不要嫁給這樣的人，我寧願死也不要嫁給這種沒出息的廢物！”


  “那你就去死好了！”茵娘怒道。


  桂姐兒臉上的淚嘩啦啦的流，茵娘聽得心煩，“事情是你自己惹出來的，你自己想辦法解決！不過，就算是你想嫁，我也不會讓你嫁。”她掐住桂如月的下頜，陰冷道：“老娘花了那麽多錢買你回來，還沒賺夠本，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死的舒坦！”


  桂姐兒被她重重地推向一邊，額頭撞上桌角，鮮血四溢，她卻鬆了一口氣。


  茵娘嫌惡的擦了擦手，鄙夷道：“這事兒還沒完！你要是不想嫁給一個窮鬼，就給我爭點氣，想個好法子，看能不能挽回。”


  桂姐兒隻知道哭，餘婆子眼珠子賊亮，想了一會兒後道：“茵娘子，老奴倒是有個法子，或許可以一試。”


  “你這個老鬼，既然有辦法，還不趁早說出來！”茵娘催促。


  餘婆子搓了搓手，“這事兒想要挽回，其實也很簡單，隻需要來一招苦肉計，讓桂姐兒吃點苦頭，咱們再……”


  茵娘是不管桂如月的死活的，當即同意。桂如月不敢強嘴，隻得含淚答應下來。


  有人歡喜有人愁，汪氏許諾讓靳非鈺納萍兒為妾，她一償夙願，喜上眉梢，先是熱情歡喜地來給胭脂請安，還送上了不少自己積攢的好私物，說以後要和胭脂做好姐妹。胭脂笑著應付，等她走後，小臉就沉了下來。


  玉蓉在一旁跺腳，“真是氣人！還沒過門呢，就把自己當成主子啦？跑到咱們這這來耀武揚威的，真是討厭死了。”


  玉蓉也不甘心，“怎麽就出了這檔子事呢，真是讓人想不通。”


  胭脂喝了一口冷茶，涼颼颼的竄進胃裏，全身上下都發冷，“推我下水的人找到了沒有？”


  玉蓉差點忘了這事，“夫人已經派人在院子裏找了，還沒找到。”


  胭脂籲了一口氣，“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多半是已經跑出府去了。”


  “那怎麽辦？”玉蓉急道。


  胭脂沉默了一會兒，“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玉卉隻不過是替人辦事的，真正想我死的人還在府上。”


  “少夫人，你的意思是說……茵娘子？”玉蓉暗暗啐了一口。


  胭脂沒有說話，她攤開掌心，掌心裏有一條長命縷。玉蓉見了“咦”了一聲，拿起來道：“少夫人，這條可不是你的長命縷。”


  “你認得？”胭脂眼裏有璀璨的光閃過，這條長命縷是她從推她下水的人的手腕上扯下來的。


  玉蓉想了一會兒，道：“府裏上上下下的長命縷，全部都是我們編的。夫人、老爺、少爺、茵娘，還有少夫人您的長命縷，裏麵都是混了金線和銀線的。體麵的丫鬟婆子們，像夫人身邊的李媽媽，她們的長命縷混了銀線，還有府裏其他人的，顏色各有差異。而且這種長命縷，都是我們自己手工編織的，編法和外麵的不一樣。要是想知道它的主人是誰，其實也不難。隻需要把府裏的人叫出來，查看一下她們手腕上的長命縷，就能知道這條是誰的了。”


  “少夫人，需要我去找嗎？”玉蓉問。


  胭脂抿了抿唇角，把玉蓉手裏的長命縷拿回來收好，淡淡道：“不用了。這是我剛才在地上撿到的，也許是哪個小廝掉的。”


  玉蓉點了點頭，胭脂轉身的瞬間，她垂落的掌心慢慢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