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64.吉田著眼於天下
好家夥,這麽多年過去,忠右衛門終於碰上一個可以好好談事的人了。吉田鬆陰好容易邁出了人生的一大步,已經思考到了整個日本社會的層級上。
日本的人口構成,六十萬在籍的武士,算上家屬和仆從,人口在三百萬上下浮動,約占全國總人口的百分之八左右。
八十萬豪商並町人,豪商不需要解釋,町人著重解釋一下,指得是町名主,也就是實際在各城城下町擁有地產和房屋的人,同樣屬於有產階級。一般生活在城下町的平民老百姓,事實上並不能完全歸類於町人的範疇。
這八十萬人是總數,也即豪商和町人的家屬以及仆從都在內,約占全國人口的百分之二。這一部分人擁有相對於社會其他階層而言,最大的財富。
古往今來,無論東西,百分之二的人掌握百分之八十的財富,是一個普遍的現象!
另外就是吉田鬆陰所說的浪人,以及遍布於鄉村的豪農,這一類人要麽是擁有文化,類似於知識分子,要麽是擁有生產資料,類似於小資產階級。兩者有的界限分明,有的合二為一,不一而足。
不一定非常有錢,可是他們在地方基層上麵,或者某一行業範疇內,擁有一定的話語權。比如在大阪的許多蘭醫,實際上都是浪士的身份。他們沒有主家,卻掌握了西洋的知識,對改變自身的階級或者地位,有強烈的欲望。
浪士和豪農的人數不太好確定,因為像是咱們之前說的佐賀藩,一套組合拳,把領內的地主和豪農都給幹死了。
但大致上,這一部分人群的總數,應該也在一二百萬之間,約占全國總人口的百分之五左右。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五,全都是屁民,不論是現在還是曆史上,就沒有發言權,也根本沒有人在乎。
決定日本命運的,就是這百分之十五!
忠右衛門解決了六十萬武士的安置問題,就能解決其中的一半,剩下的一半應該怎麽辦?吉田鬆陰的問題便在這裏。
那些渴望獲得與自身的財富或者知識水平相匹配的政治地位的人,應該以什麽樣的方式去解決?總不能用物理毀滅的方式吧。
“你意如何!”
忠右衛門曾經考慮過這麽問題,但是並沒有一個十分有效的解決方案出來。而且全國六十萬武士的安置問題還沒有著落呢,怎麽有空管剩下的。
“哈哈哈哈哈哈……意在君主立憲!”吉田鬆陰雙手一合,發出一個清脆的聲響。
道理很簡單,吉田鬆陰也是端著毛利敬親的碗,吃著毛利敬親的飯,卻預備著砸毛利敬親的鍋。他算是看明白了,毛利敬親也不是個真能扶起來的主兒,萬事得靠自己。
怎麽靠?當然還是回到君主立憲上麵來!
完全仿效英國,建立上下兩院,上院安置顢頇無能的諸侯公卿,注意了嗷,是部分公卿也在內。給以虛名和一定的爵祿,同時給出部分看似非常高大上的權力。
包括什麽全國最高司法審判機關和終審機關(但頭頂上還有個德川將軍),以及對下院的議案,有兩年的延宕權等等。反正就是高帽子一戴,各位老爺們好好上天。
至於下院,則通過有限製要求的選舉,將中下級武士、豪農豪商、浪士町人中有野心的那一部分籠絡進來,給予他們能夠參政議政的機會,讓他們以為自己成為了國家的主人,高興萬分。
甚至連選舉的條件,吉田鬆陰都已經想好了。每年繳納年貢米三十石以上,或者繳納金三十兩以上的人,才有選舉權。被選舉權則大幅提高到三百石或者三百兩,事實上將一般人給屏蔽到了所謂的選舉之外。
這個標準掐的也非常的準,既能夠把絕大多數的有產階級納入選舉之中,又能夠讓他們選出的代表,事實上就是現在幕府和諸侯統治的代表。
什麽意思?比如幕府或者諸侯設置在地方農村上麵的大莊屋,在以前就是主管這一地區的包稅人,等開了選舉,全區隻有他一個人有被選舉權,還是他擔任地方議員。原來怎樣,現在還是這樣。
但這硬是不同!
因為以前是憑借幕府或者諸侯的強權任命的,現在不同啦,是選區內的選舉人們用選票一票一票投出來的。絕大多數人會瞬間變成這種製度的鐵杆擁躉,搖身一變成為穩健的保守派,進而維護起當下的統治來。
英國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早期的所謂普選時,選舉權隻有部分有錢人有。英國的工人階級反複鬥爭,要求獲得選舉權,最終他們的鬥爭獲得了勝利,選舉權擴大到了城鎮內的產業工人群體。
原本最具有鬥爭性的工人群體好像就變了一個性似的,成為了資本主義製度最堅定的擁護者,甚至開始排斥激進分子,部分人連工產主義都不接受,認為那是煽動工人階級的騙術。
就是這麽奇妙,一張事實上幾乎沒有太大作用的選票,畢竟被選舉人就那麽幾個,選來選去還是舊利益的代表,卻能夠得到廣大新興工人階級的擁護和喜愛。
整個收買的過程一氣嗬成,毫無阻礙!
至於吉田鬆陰本人能夠在其中得到什麽?他都已經進化到思想家了,這些塵世間的庸名俗利,就已經不在他的耳目之中啦。人家有了更高大的追求,保不齊就是做日本王國民主憲政的開創者和奠基人。
將來王國召開國會,國會大廈前麵立著的就是他本人的雕像,那場麵,比掙你們那三瓜倆棗的要令人心曠神怡的多。
要不說人家在曆史上留名了呢,這追求就和咱們不同的。
忠右衛門聽他說完,也大概了解到了吉田鬆陰的想法和思路。他肯定也已經全麵的思考了現在整個日本的情形。不然不可能把各方麵的需求都顧及到,但還有一個問題,而且是很棘手的大問題。
“鬆陰,那我問你,若要行選舉,就得全國歸一,諸侯豈肯納地削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