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看穿
隴右青雲山。
夜色撩人，漫星辰。
清月拂過窗欞，響起一串清脆的風鈴聲。
屋內燭光搖曳，隻見一素人正倚窗獨立，她一襲素裙，娉婷芳華，傾世容顏，宛若不染紅塵的仙子，高貴，聖潔。
寒清月，這是她的名字，華林散清月，寒水淡無波。她的性格就如同她名字一樣，雅淡，冷霜。
此刻，她那一雙纖纖玉手正托著一柄斷劍，或許是睹物思人，她那如黑鑽般的眼眸驀然落淚，然而，誰又知道這伊人落淚，卻是為了當年那位不羈少年。
當年，若不是蘇未央愛逞能，如今也不會落得慘死靈武，魂墮九幽，此刻也不會徒惹玉人落淚。
“大白癡，總是那麽不聽人勸，其實我知道，就算當日我勸了，你也不會聽進去的，因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是那麽的愛你的師傅，你的同門師兄弟們，縱然已經被逐出師門，可依然想著與靈武山共赴劫難。”
寒清月一邊用紗絹擦拭著斷劍，一邊非常溫柔的自言自語的著，“你知道嗎？其實那，我也跟了去，我知道，你怨恨仙門百家見死不救，可你怎會知道，我為了你被聖墟十佬打傷，若不是我師傅他老人家出現，或許我也……”
“大白癡，你可知道，所有人都害怕你的血靈問世，可我不怕，因為我知道，就算你變成血靈，你依舊害怕我。我曾多次施展招魂術，試圖將你招回來，然後超度你的靈魂，好讓你洗去九幽怨氣，可你就是不回來，活著跟我較勁，死了還這樣。這下好了吧，被人做成了血屍，你你，回來了便回來了，你居然還想騙我，你以為你能騙過我的眼睛嗎？你那雙的眼神，你以為我能忘記嗎？回頭看我怎麽收拾你。”
寒清月內心對蘇未央還有著怨言，然而，怨歸怨，心裏卻是非常開心。
垂目，望著手中之劍，寒清月思緒仿佛回到了從前，那一刻，也是這把劍第一次出現在寒清月的記憶裏。
…………
在南疆惡龍澗，那位風華不羈的少年，一樣的嬉鬧，一樣的麵帶傻笑，“我的仙劍自然有名，它叫酒鬼！怎麽樣，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名字挺可愛的！”
“哼！幼稚！此劍不凡，怎可給它取這麽一個低俗之名。”
“我才不幼稚，我的可是真的，你怕是不知道，這家夥每日須飲三壇仙人醉，否則壓根拔不出鞘，任誰都沒轍，所以啊！我就給他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荒謬，劍怎會飲酒。”
“嘿！你還別信，不信我表演給你看，咦？酒你快喝啊！你咋不喝了呢？”
“這就你的仙劍飲酒？”
“……它可能已經醉了，睡著了！改表演給你看，嘿嘿，你笑了，終於見你笑了，我還以為仙界冰仙子永遠不會笑呢，原來都是假話。”
……
寒清月回憶至此，不僅莞爾一笑，“這大白癡，死了還這般逗我。”
卻在這時，原本劍氣盡散，光華不斂的斷劍，此刻卻在寒清月手中劇烈的顫動，同時發出吟吟聲響，突兀間，破窗飛出，往後山舍廬的方向飛去。
寒清月見狀，笑容一斂，秀眉微蹙，心有凝疑，然而此刻也來不及多想，隻見她拂袖而起，輕盈的飛身追去。
青雲山後山舍廬。
這裏原本便是青雲仙門用來招待外來人氏的暫居之地，因為青雲山鮮有客人光臨，所以後山舍廬根本沒什麽人。
夜下寂靜，四合院落裏除了盛夏的知了夜啼，一片靜謐，
青瓦屋頂，蘇未央雙手反枕，望著浩瀚的月空，月灑如華，淌落在他那毫無血色的臉頰上，耳畔清風徐徐，淩動了青絲，拂亂了白衫，蘇未央很愜意這種享受，嘴角驀然掛上癡癡的笑。
“蘇未央啊，蘇未央，你你一個以死之人……”
突然，一道淩厲的破風聲響起，蘇未央本能的翻身而起，注目一望，隻見一道光芒突兀襲來。
那光芒，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蘇未央劍眉微微軒起，心中納罕，“那是……”
須臾後，一柄斷劍不偏不依的擊落在蘇未央腳下，青瓦碎裂，四下飛濺，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
蘇未央垂首凝望腳下之物，這柄以香藤木為劍柄，以千年玄鐵為劍身的斷劍，蘇未央豈能不認識。
酒鬼，劍如其名，一把嗜酒成性的絕世仙劍，是當年靈武真人替眾多弟子分別打造仙劍中的一把，此劍自出爐那起，便蘊含著充沛地靈氣，在仙劍排行榜中位列第七位，他不僅久負盛名，同時也包含著蘇未央美好的回憶。
此刻，蘇未央睹物思憶，他好想彎腰拾起這柄曾讓他名揚下的仙劍，然而此刻他卻不能。
因為他已經注意到不遠處的人影，那人衣闕翩翩的站在屋頂，離蘇未央有三丈之遠，她仙姿如風，高貴聖潔，她靜靜地凝視著蘇未央，端詳著蘇未央的一舉一動，內心迫切的希望蘇未央能重新拾起那柄全本就屬於他的仙劍。
蘇未央抬首望著寒清月，她依舊還是盛世容顏，芳華傾城，此刻寒清月的心思蘇未央豈有不知。
蘇未央並不傻，他知道，隻要他拾起這柄劍，那麽他就坐實了自己便是蘇未央，血靈問世，何其凶險，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再與她有太多的糾葛，自己是複仇者，太多的顧慮隻會讓自己陷入無盡的痛楚回憶。
仙劍有靈，通人性，曉主情，此刻，它感應到主人的存在，發出吟吟劍鳴，似悲似泣，讓人不禁聞之落淚。
寒清月黛眉一揚，質問道：“你為什麽不拿起腳下之劍？他原本就屬於你的。”
蘇未央裝出一副膽害怕的模樣，連忙搖頭擺手，嘴裏嗚嗚吱吱吱，掩飾著，糊弄著。
寒清月盈身一躍，飛到蘇未央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裝模作樣的蘇未央，冷冷笑道：“裝！繼續裝，你就算能瞞得過所有人，你以為你能瞞過我嗎？”
蘇未央這一聽，不禁一陣錯愕，眸子滴溜溜的轉了轉，心道：這妮子莫非在誆我，我才不會上當了。。
蘇未央噗通一聲跪地，朝寒青月叩頭不止，“嗚嗚啊啊啊……”
寒清月見蘇未央突然跪在自己麵前，心裏有些得意，心道：大白癡裝得倒是挺像那麽一回事，就算你不承認，可我早已看穿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