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人生如戲（薛定諤的完結篇）
顧恂抬頭，真誠的說道：“三娘也算是博古通今，難道不知道對於我們這些畫師來說，最重要的是能夠在畫中表現出人物的眼神麽？在下為了能夠真真切切描繪出三娘子的模樣，曾經認真觀察過您的眼神。而如今我在暗中觀察您的時候，發現您的眼神竟然和三娘的如出一轍。清澈見底，靈動如波。我看您的表現似乎想要推脫，還請小姐不要白費功夫了吧，我顧恂認定的事情，就沒有誰能夠改變的。”
柯築韻愣在了原地。
她默默的看著顧恂，心裏不由得苦笑一聲。
搞了半天，原來是這雙眼睛出賣了自己。
許久，她扯了扯嘴角，“所以是先生和我說這些，是想怎樣？”
柯築韻在心裏默默盤算著，她從小看著無麵書生的畫本子長大，看書如看其人，柯築韻對無麵書生的品格有八成的信心，在她心中，無麵書生不僅是一個技術過人的‘工匠’，也是一個富有智慧的人。
若是他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就算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又怎麽會單獨把自己叫出去說話呢。
既然讓自己“借一步說話”，就必然有他的理由。
正自思酌著，顧恂卻自顧仰天大笑起來，“這個世上，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如今雖然換了個角兒，卻還是一個人。”他笑完之後，將手背在身後，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盈盈看著一臉疑惑的柯築韻上了座，便自己坐在了下席。
“小姐可曾聽說‘人生如戲’的俗語？”
“聽說過。”
顧恂笑了笑，明明是一個看起來十分粗糙的中年人，可這一笑卻透露著十足的傻氣，“嘿嘿嘿，這可並不是杜撰哦。這個世上，確實就是一個諾大的舞台。”
柯築韻猛地一愣，聽出他話裏有話，急忙問道：“先生此話何意？”
顧恂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輕輕的攆著自己的胡須，緩緩說道：“你一定覺得奇怪，為什麽我能夠把各大家族的軼事醜事知道的那麽清楚吧，其實······這個世界根本就是在一個特定的劇本下運行的呀。小姐，我有幸，拿到了那個劇本。”
周圍的燭光亮度很足，把整個房間照耀的燈火通明，可柯築韻看著顧恂那張憨厚的臉，卻沒來由覺得陰森森的。隻見顧恂忽然抬頭，盯著他的雙眸如同電一般犀利：“而小姐您，就是那個主角。自從您上次死之後，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麽，當您還是宋三娘的時候，我便一直在暗中觀察你，看著你是否照著我的劇本走。但是自從你策馬跌落懸崖之後，你忽然就消失了！主角怎麽能在這個世上消失呢！所以我一直在找你！”
“找了你一年，就連懸崖底下我也爬過了，就是沒有看到過你！所以我在一個月前便準備退隱······”
他話還沒說完，卻被女孩一下子打斷。
柯築韻直直地盯著顧恂，雙眸隱隱散發著某種光芒，“你想隱退，卻不願意自己永遠當個無名之輩。所以一向低調的你，在一個月前舉行了那場拍賣會，就是想在今夜向取得勝利的幸運之人透露你的身份，順便賺一筆養老的錢離開京城！”
顧恂微微一愣，隨後笑了笑，“說的正是，不愧是女主。跟你說實話吧，我來自兩千年後，那裏遍地高樓大廈，甚至還有一種叫做‘手機’的神奇之物，十年前我一覺醒來來到大楚，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但是我發現我穿越到了一本書中······”他頓了頓，從袖中翻出一本書。
柯築韻心裏忍不住犯嘀咕，他的袖子是怎麽裝這麽多書的······
她接過顧恂遞上來的書，低頭翻閱著。
越是翻閱，她的手愈是顫抖，到最後，臉色盡然泛起了微微的激動的紅色。
這寫的······分明就是她的自傳啊！她的前身，今世，她和孫鏊那段愚蠢的戀愛，她被囚禁在小木屋裏，她策馬和孫鏊同歸於盡······“真有這般神奇？”
顧恂合掌笑道：“正是。小姐博古通今，自然聽說過‘借屍還魂’這種說法。我的魂魄便是從遙遠的兩千年之後穿越到這裏來的啊。”
柯築韻不由得皺眉，抬頭再次看向顧恂，她驚訝地發現若是細細在燈光下觀看男人的樣貌，會發現他真的和普通人大有不同之處。
比如，他的褲腿稍稍短了些，露出一麵的一節醬紫色的棉絨小褲，又比如······他的頭發比大楚人略短，後邊居然還紮成了不拘一格的小辮子形狀，就連胡子······也那麽的別出心裁。
柯築韻神色有些動容，低頭重新翻閱書卷，發現第三卷中的墨跡未幹，似乎是新寫上去的。
顧恂喝了一口茶，笑道：“本來是沒有字的，所以我才不清楚身為女主的你到底在哪裏。可剛才我看到小姐的那一刻起，紙上忽然出現了字，你說神奇不神奇？”
柯築韻心下微動，抬眼問道：“照你這麽說，今後即將發生的事情，都會在這個本子上顯現？”
不說還好，一說就驚的顧恂站了起來，笑嘻嘻的搶過柯築韻手裏的書卷，“哎呀呀，天機不可泄露，小姐還是自己經曆的好。”
柯築韻默默的看著顧恂那張滿是胡須的臉，忽然問道：“我從小就看先生的畫作，許多東西都是從裏麵學過來的，先生算得上是我半個父親一般的人物。”
這個彩虹屁吹得好！顧恂心下暗笑。雖如此說，他心裏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警惕。
這畢竟是女主，具有主角光環的人物，就算是他這個穿越者也不得不防啊！
“先生能否看在我十年來每次你一出新作品就首訂麵子上回答我三個問題呢。”
“行！”顧恂稍稍坐直了身體，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他也觀察了這女孩十年，打心裏也把她當成半個女兒一般喜愛了。
十年的光陰啊，就在這虛無縹緲的大楚世界中這樣度過了。
再次抬眼，對上女孩那雙清澈如水的黑色眼眸，隻見柯築韻直直的看著顧恂，一字一頓，嚴肅問道：“日後驍象騎和象塚時候還能安然無恙？”
顧恂笑，“是。”
“將來孫鏊是否會順利登基？”
“否。”
顧恂饒有趣味的盯著可朱雲，後者卻是再也想不出什麽問題來了。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太瞻前顧後的人，對於未來無盡的期待和願景，早就隨著那個名叫宋瑛的女孩的消失而一起跌進無盡深淵了。
修長白皙的手指無意中摩挲過茶盞，女孩腦海中忽然電光一閃。
似乎冥冥中有什麽人暗中推了她一把，讓柯築韻的雙眸驟然縮小。
無盡的掛念和期盼似乎潮水一般從心底湧起。
“鄧毅將來會怎樣呢。”她心中懷著忐忑，白皙的臉頰在燭光的照耀下微微泛著紅暈。
讓柯築韻深感不安的是，她明明應該厭惡。
可為什麽心中會有那樣一絲淡淡的期待呢？
顧恂沒有答言，隻是默默的盯著女孩攝人心魄的眸子。
許久，合掌笑道：“你猜。”
見柯築韻滿臉迷茫，顧恂忽然將那本書卷舉起來輕輕在女孩麵前晃了晃，笑道：“這可是一部言情劇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