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夜晚
柯築韻的目光輕輕一掃,忽然看到小丙身後氣喘籲籲的小黃,隻見狗子的大腿上被利器割裂了一個好大的口子,皮肉外翻出,露出裏麵陰森森的白骨,地上早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一個年輕的丫鬟蹲在狗子身邊,正在小心翼翼地幫狗子處理傷口。
狗子緊緊地閉著眼睛,時不時發出兩聲淒厲的慘叫,柯築韻聽在耳裏,不由得微微蹙眉。
若不是狗,今晚費阿嚀恐怕就要行刺成功了。
“小黃可還好?”柯築韻走到狗子身邊,是在問它也是在問一旁照顧的丫鬟。
丫鬟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回小姐的話,那匕首捅的太深,隻怕已經傷及了脛骨······”
“不管今後會恢複的怎麽樣,都給我好好治!”柯築韻沒等小丫鬟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
她蹲下來,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狗子的頭,輕聲問道:“你可還好?”
小黃皺著鼻子,委屈的嚶嚶嚶叫了一聲,“我盡了力,還是讓他衝了進來······”
喵喵不知何時來到了小黃身邊,叫了一聲,拿鼻子聞了聞小黃塗滿了草藥膏子的後腿。柯築韻心頭一軟,輕聲說道:“今晚上多虧了你們,切記以後萬不可如此魯莽了,若是發現自己打不過入侵者,一定要趕快逃知道麽?”
喵喵忽然抬起頭來,細長的尾巴僵硬的垂著,尖尖的耳朵一聳一聳的,稚氣尚存的湛藍色雙眸中閃爍著不服氣的光,“打得過!”
也許是害怕柯築韻聽不懂,它又裂開了嘴巴,凶狠的朝空氣嘶了一口,“咬!”
柯築韻哭笑不得,隻得伸出手來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知道我們喵喵最厲害了。”
女孩說罷便站了起來,衝丫鬟們正色道:“一定要把小黃的腿治好。”
這幾個丫鬟都是略略精通醫術之人,聽聞連忙低頭應諾,院子裏的眾人都散去了。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幾個大漢子派遣了一個人去前院門口守著,兩個婆子也愈發的機警,映月和忘情也輪流守在柯築韻房間的門口。
柯築韻蹙眉坐在榻上,手裏把玩著一盞別出心裁地石頭茶杯,眸光時而閃爍。許久,她抬起頭來,才發現雪雁早已經去房間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從剛才就悄無聲息地跟著自己進了屋,如今正默默的立在一旁。那精致白皙的小臉如同石頭一般木然,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在劍上,依然一副儲蓄待發的模樣。
雖然早有預料,柯築韻心下還是忍不住微微吃驚。
雪雁的武功,居然已經登峰造極到了如此地步。
柯築韻知道雪雁的性格是有一定缺陷的,宋瑛和楚娉剛把雪雁從青樓救出來的時候,雪雁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是因為性格天生的專注,使得她對於自己喜愛的武功有著出奇的迷狂,日日練天天練,甚至連睡覺也在練,才能達到這樣的水準。
柯築韻開始明白楚娉為什麽執意想把雪雁留在自己身邊了。
有她在身邊,感覺非常安全。
“雪雁,謝謝你。”柯築韻笑道。
雪雁麵無表情,“小姐把奴婢送來的時候說,讓我把姑娘當作她一樣的對待。所以······還請姑娘不要見外了。我們小姐是不會這樣見外的。”
柯築韻微笑頷首,才慢慢低頭沉吟道:“那個人今夜來過一次,又是受了重傷,應該不會再來了。況且我現在已經在院子外麵重新安排了人手,今夜是不會有事了。雪雁你先回去吧,趁著天還沒亮多睡睡。”
柯築韻本是好意,但在雪雁耳裏聽起來卻明顯是在趕人,女孩的杏眼微微睜大了一點,平淡的語氣終於有了些波瀾,“奴婢······奴婢不放心。還請姑娘讓我在這裏呆著吧。”
柯築韻看著雪雁委屈的模樣,不由得失笑。
這丫頭怕是誤會了自己,覺得自己不喜歡她要想辦法支開她呢。
柯築韻急忙安撫道:“你別多心,我是真心害怕你累著了。你既然願意守在這裏就守著吧。”她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床沿,“上來睡!”
柯築韻對待下人一向寬厚隨意,若是有丫鬟守夜,她一般都允許她們和她一起睡在床上,夜裏好呼喚,也讓她們睡得舒服些。隻不過自從柯築韻重生之後,性格孤僻了不少,再加上前麵又遇上了茯苓這類奇特任務,所以極少需要丫鬟守夜,一般都是自己獨自而眠。
雪雁愣了一下,隨後慢慢的,慢慢的挪上了床。
柯築韻輕輕將燈吹滅,黑夜中輕薄如蟬翼的青紗帳緩緩隨風飄起。柯築韻邊睡,邊偷偷睜開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如花似玉般的少女。隻見她一個人盤腿而坐,默默的倚靠在角落,纖細白皙的手指牢牢地握著自己的劍,那雙眼睛如同警覺的狼一般掃視著四周。
柯築韻雖然躺下,卻久久未曾安眠。
她不太確定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對的。費阿嚀出現在京城,多半是為了一個人。
是五年前那段不倫不類的戀情麽?還是另外有人呢。
深夜,弄玉齋。
李潭清坐在梳妝台前,默默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
漂亮,端莊,模樣雖然算不上上乘,卻盡顯雍容大氣。白皙的皮膚如同凝脂,在燭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溫暖的光澤,姣好的麵龐還沾著未幹的水漬,幾縷碎發沾在額角,愈發顯得清秀可人。她隻穿一件淺綠色的中衣,絲滑柔順的江南布料緊緊的貼在身體上,無不展現著女孩美好的曲線。
她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已經是要嫁人的年齡。
因為出身高貴,家裏來提親的人都踏破了門檻,父親曾經好言好語問過幾次李潭清的意見,都被她一口回絕了。這次李潭清南下杭州遊學,就是想借著這次機會躲一躲。
和一般的小娘子不一樣,說起男女情愛,李潭清卻是怎麽也提不起興趣來。
忽然,一旁的燭影動了動。
李潭清警覺的抬起頭來,隻見窗戶突然“砰”的一聲被撞開了。
一個血球一般的人物滾了進來。
費阿嚀口中喘著粗氣,臉色煞白,自己找了一個角落蜷縮起來,開始嘶啦嘶啦的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狠狠的纏在汩汩流血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