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偷聽

  隻見那趙大夫人柳眉微蹙，那色澤鮮豔的紅唇輕輕向下一撇，似乎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女人愛嚼舌根的性，突然道：

  “什麽有道理？我看是我家老爺子人老糊塗了才是！我和太太關係好，如今在這裏的，四姑娘生的妖媚，就像她那狐媚子娘親！

  我剛開始見她就覺得這長相不太好，太輕浮了些，沒個大家風範，這種長相怎麽能配得上楠兒？這不······果然出了這種事······方才老太太的管家來的時候不是了麽，是看到四姑娘在東府和兩個臭男人糾纏在一起，真是有傷風化！”


  女人絮絮叨叨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透過層層的空氣，又穿過屏風。


  這趙大夫人，對自己的成見還頗深。讓柯築韻更加頭大的是管家福貴，居然先她一步跑到這裏來告狀來了。


  隻聽李氏繼續安撫道：“還請趙夫人稍安勿躁，這件事情若是真的，也隻是我們家管教不當，他日必將重金賠禮，再給楠兒薦一個好媳婦。”


  趙大夫人氣色稍順，微微一笑道：


  “相國夫人客氣了。”


  她突然將聲音壓低了些，身體稍稍前傾，問道：


  “我聽有奴才看到四姑娘大半夜在院子裏和長寧伯府的汪公子親親密密，若這件事情是真的，你就別善心了，不如鬧上他們家，強迫那孩子娶了四姑娘才是。有個這樣不尊重的女孩在府中，外麵還不知道怎麽你們呢。”


  扶著屏風的指尖微微發力，柯築韻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


  原來那汪晗汪公子，竟然是長寧伯汪府的公子麽。


  這柯姑娘身居閨中，房間裏甚至放著女戒這種書籍，怎麽會認識這種煙柳之地的來子？

  在何處認識的？


  這兩個人一個上一個地下，簡直八竿子打不著啊。


  隻聽趙夫人繼續碎碎念道：“要我，相府裏啊，就二姑娘和三姑娘最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四姑娘模樣生得再好，終究也是······”


  接下來的話，無非又是狠狠地把自己批了一頓。


  正當柯築韻逐漸走神的時候，突然隻聽房內李氏溫柔典雅的聲音再次響起，

  “琥珀，你去問問韻兒來沒有？”


  恰到好處的不耐煩，卻又不失慈母的寵愛，簡直和自己以前看過的畫本子如出一轍！

  隻聽那名叫琥珀的丫鬟低低的應了一聲，隨後便有窸窣的裙子曳地聲隱隱約約響起，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正在朝這邊走來。


  這屏風外麵便是掛著湘竹簾的大門，柯築韻站在屏風旁邊，這丫鬟路過時必然會發現她。


  柯築韻默默的站在屏風後麵，等著那女孩路過時發現自己。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將柯姑娘給自己留的這些孽緣一個個的斷個幹淨。


  驚恐的叫喊聲隻要一出，裏麵端坐的兩位夫人便能發現這位臭名昭著的四姑娘聽牆角的不良行為，無疑又會給自己扣上幾分，那麽婚約的解除，必然也會是板上釘釘。


  不出一會兒，隻見一個穿著素青色裙裝的女孩出現在了視線裏。


  隻見女孩大概十四五左右年齡，那清妍的眉宇早已逐漸長開，模樣十分秀氣。神色帶著幾分認真和冷淡，正朝這邊走來。


  正當那女孩的肩膀擦著屏風而過時，柯築韻突然往外一站。


  琥珀沒有防備，冷不丁與柯築韻撞了個滿懷。


  四目相對，琥珀卻是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讓柯築韻驚訝的是，她並沒有聽到想象中的驚呼聲，那女孩卻是在下一個彈指間死死地忍住了尖叫的衝動，猛地向後看了一眼，輕輕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你······”柯築韻輕聲道，那該死的結巴又作怪，聲音又卡在喉嚨裏出不來。


  琥珀卻是完全誤解了柯築韻的一番意思，隻當是女孩害怕自己被裏麵的兩位夫人發現了，便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輕輕一民，輕手輕腳的將柯築韻帶到門口，假意打了一下簾子，才帶著柯築韻重新走了進去。


  看著女孩臨危不亂的舉動，柯築韻心下不禁微微吃驚。


  這丫鬟必然是受過良好的訓練，才會如喘定。


  還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她很明顯不討厭自己。


  隻見琥珀進了屏風，行了個禮，輕聲道：


  “回太太的話，四姐來了。”


  刹那間，兩道淩厲的目光齊刷刷的朝柯築韻刺去。


  剜的女孩寒毛倒豎，隻得硬著頭皮走到大廳中央，微微屈膝，行了個禮道：

  “韻······韻兒見過母······母親，”


  她微微抬眼，卻是極其不經意的一眼掃過趙大夫人：

  “見······見·····見······”


  女孩清冽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卻帶著濃重的不堪入耳的結巴，讓人心生煩躁。


  趙大夫人不禁用手帕子輕輕掩住了口鼻，李氏也微微蹙眉，輕輕打斷了柯築韻的問好：

  “好了，來了就好。坐吧，今日趙夫人來，也隻是想問你幾句話罷了。”


  柯築韻微笑頷首，一麵慢慢的坐了下來，衝趙大夫人問道：“不······不······不······不知夫人想問韻兒什麽？”


  趙夫人此時此刻，卻早已經將那柯築韻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一番。隻見女孩身穿淡紅色的紗裙，愈發襯托的她膚白勝雪，那漆黑的長發隨意用一根淺綠色的玉簪挽起，腳底雪白的繡花鞋上刺著淡淡三朵梅花，雖然此刻板著個臉，那五官依舊是掩飾不聊明豔動人。


  把她壓下去了不知多少。


  心下頓時有些不悅，那鳳眼輕輕一掃，突然發現女孩的腰間空空，皺眉問道：“那日我們府中的人來特地帶給姑娘的兩塊上好的青玉，姑娘今日怎的沒帶在身邊？”


  一絲慌亂卻在柯築韻的眼神中一閃而過，女孩低頭低聲道：“掉······掉了。”


  依舊是多虧了自己結巴，這一絲慌亂裝的是如茨像，連她自己都要被騙過去了。


  “掉了？”


  不等趙夫人回話，李氏卻先皺起眉頭來，輕聲責備道：“這信物是趙家老爺特地送來的，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你怎麽能弄掉呢。”


  趙夫人心下更是不悅，抬頭剛想上兩句，再好好問問那私相授受的流言，突然隻聽麵前撲通一聲，

  隻見那柯築韻早已跪了下來，抬頭道：


  “韻兒自知地位低微，配不上趙公子；又笨手笨腳，連寄托著公子一片深情的信物也能弄掉，若是嫁到趙府，必定會時時惹婆婆生氣，更難以掌家服人，方才在門口我看見趙公子和二姐姐獨立於屋簷下，情投意合，郎才女貌，甚是般配，韻兒永遠比不上二姐姐，隻想每這樣濃妝豔抹，在府裏吟詩作賦，伺候母親父親，還請趙夫人收回這條婚約！”


  這一席話，居然把那所有讓趙夫人不悅的地方完了。


  女人嘴角微微扯了扯。


  這女孩，還挺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