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茯苓
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押著柯築韻，穿行於一座座氣勢恢宏的亭台樓閣之間，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是拐進了一方頗為雅致的院落，繡花鞋重新踏上了青石板。
一個丫鬟在柯築韻耳邊絮絮叨叨：
“四姐，您隻有半個時辰的洗漱更衣，我們就守在門口，到了時候必須走，太太可等不得的。”
另一個丫鬟扶著柯築韻的胳膊，那張可愛的櫻桃嘴微微撇了撇，道：
“太太務必讓姐穿身素淨的衣裳，趙大夫人一向崇尚節儉，看不得豔的！”
柯築韻隻覺得身邊女孩子們的聲音如同蚊子一般在耳邊嗡嗡作響，聽不分明。隻是抬頭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幾棟房屋，看著那上麵漆黑發亮的牌匾上幾個典雅的大字“淺雲居”。
一個丫鬟拉她：“四姐，快些進去吧，今日姨娘剛好在家，可以幫著姐挑衣服。”罷，變不由分的拉著女孩往前拽。
突然，柯築韻的腿猛地一軟，摔倒霖上膝蓋狠狠地磕在那青石板的路麵上，痛得她微微皺眉。
這一摔，可嚇壞了兩個丫鬟，兩個女孩子急忙嘰嘰喳喳的撲過來抬她，一麵向屋子裏大喊：“茯苓姐！”
柯築韻那一彎秀氣的柳葉眉微微蹙起，剛想自己撐著地麵站起起來，突然隻見那房屋中快速閃出了一個嬌的人影。
那穿著青緞掐牙背心的女孩頭頂梳著兩個髻，大概十四五歲的年齡，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一雙大大的杏眼可愛萬分，四目相對，那清澈如水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驚訝，急忙咚咚唚跑下了走廊，上前一把將柯築韻扶了起來。
“姐，你可還好？”
柔軟的觸感傳來，柯築韻微微一愣，隻聽一旁的丫鬟叫道：
“茯苓姐姐，你總算出來了。若是四姐就在地上不走了，奴婢們可就罪過大了。”
語氣之恭敬，竟然比對柯築韻這個姐話還要甚些。
隻見那被稱做茯苓的女孩皺著眉頭，從上到下的打量著柯築韻，當看到那早已經鮮血淋漓的裙裾時，那臉色刹那間變得鐵青，急忙拉著柯築韻的袖子便往裏麵走：
“你們且在這裏等著，我帶姐進去洗漱一下就出來。”
身後兩個丫鬟齊齊應是：“好！”
進屋子的路上，柯築韻不動聲色，從隻言片語中明白了這女孩原來是自己貼身的大丫鬟。
是嫡母李氏看著柯姑娘身邊沒個得力的人照顧服侍，特地從手下的二等丫鬟裏撥出來送到淺雲居的。
而這淺雲居，是相國府十多個獨立庭院中最的一個，正房被自己的生母胡姨娘住著，而她則是住在偏房裏。
那茯苓帶著柯築韻急匆匆的走到房間，不由分的提走了柯築韻手中的鳥籠順手掛在廊上，又麻利的將柯築韻的外衣都給脫了，一麵傳丫鬟打熱水。從頭到尾幹幹淨淨，除了眼神中那顯而易見的煩躁和嫌棄，並沒有和柯築韻一句多餘的話。
柯築韻性格本來也不喜多，在淨室裏梳洗了一番，換上了一身幹淨的雪白色中衣，將那熱水袋子妥當的敷在肚子上，整個人也好了許多。
便盤腿坐上了塌，順手翻了翻木頭桌子上那一本撒開的書。
女戒精裝版。
這也太可怕了。
正看著，隻見茯苓又從外麵走了進來，語氣淡淡：“四姐可有哪裏還不舒服麽？”
對上丫鬟平靜如水的淡棕色雙眸，柯築韻微微牽起嘴角，
“膝······膝蓋有些痛，怕是剛才擦破皮了。”
茯苓立馬轉身出去，不一會兒便拿回來一瓶白瓷罐子裝的跌打藥，放在了木桌子上。“奴婢現在去知會姨娘一聲，一會兒就來幫姐上藥。”罷便跑了出去。
這深宅大院裏，就連貼身的心腹丫鬟都這麽冷漠的麽。
柯築韻心裏歎了氣，默默地看著那女孩嬌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突然聽到窗外鷯哥那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姐姐，你打算什麽時候把我送到那老婆婆那裏去？”
柯築韻輕輕靠在墊子上，隔著紙糊的窗戶輕聲道：“等·····等我先忙完眼前的事。”
鷯哥站在籠子上上躥下跳，一個人撲騰的起勁，“姐姐，我跟你實話，我一點，一點，一點都不想去那老太婆那裏！”
想到這相國府的老太太，柯築韻的眉頭又開始微微蹙了起來。
自己重生到這柯府四姑娘身上，深居在這相府之中，自然要找個人投靠。
不然，看自己如今這幅奄奄一息的身子，這討人嫌棄的身份，恐怕很難撐到第三話就要乘鶴西去了。
嫡母對自己顯然不好，柯勤忙於朝政，對於後院之事，想必也是不關心的。
但聽柯相國雖然剛硬，心裏卻是極其孝順母親的，這位傳中吃齋念佛，和誰都不甚親近的老太太，自然是她投靠的最好的人選······
柯築韻又翻了翻桌子上的女戒，在屋裏等了許久，都不見茯苓來。
便將書扔在一邊，自己將中衣褲腿輕輕挽起，隻見雪白嬌嫩的膝蓋，在已經被剛才那一摔摔得靑腫不堪，左腿還稍微磕破了皮。
柯築韻秀眉微蹙，將桌子上那瓶跌打藥沾了些在手上，隨便塗抹在了膝蓋處，還是複將褲腿放下。起身來到了衣櫃旁，打開了衣櫃，隻聞一股淡淡的熏香從櫃中傳來。
剛才那個丫鬟對自己的，“不要穿的太豔”簡直是一通廢話。
這衣櫃裏乍一眼看去，哪裏有豔麗的衣裳？
全是清一色半舊緞裙，唯一新些的，也就一條淡紅色的挑線紗裙罷了。
不過柯築韻本來也沒想要討好趙大夫人這未來的婆婆，倒也無所謂穿的得體不得體。
自己真的打死都不想嫁給趙楠。
柯築韻從衣櫃裏隨便挑了一件自己看著順眼的淡藍色裙子，站在穿衣鏡前比了一比，當目光再次掃到自己的臉龐時，不由得狠狠驚了一驚。
和早晨的蒼白憔悴不同。
如今她喝了些紅糖水，臉上也有了些許血色。剛洗完臉，那白皙如玉的麵頰還殘留著滴滴清爽的水珠，愈發顯得膚白勝雪，那漂亮的桃花眼中如同秋波流轉，妖豔無雙。一縷青絲隨便垂下，和雪白的中衣相襯托，肩胛生的瘦弱，倒是顯得楚楚可憐。
柯築韻咬了咬下唇，那有些幹涸的嘴唇瞬間因為充血而變得鮮紅，嬌豔欲滴。
突然，靈光一閃。
女孩心中猛地起了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