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讓鷯哥說話
對上女孩那平靜如水的雙眸,聽著那敷衍的口氣帶著居高臨下的不屑,鄧毅一時間被噎的不出話來,那俊美的臉頰不知不覺已然微微泛紅。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氣急,對一個平日裏絲毫沒有半點交情的姑娘出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來。
很明顯這一點都不是自己的作風。
鄧毅站在原地,眉頭皺的愈發的深。
此時此刻,柯築韻卻在思考著另一件事。
一年的時間短暫,很多事情都不會改變,包括饒性格。
以鄧毅的作風,是不會無緣無故送東西給相府老太太的。
如今巴巴的送來一隻鳥,很明顯是有事相求。
而且可能還是極其重要的事。
可這隻鳥偏偏在鬧脾氣,不願意人話,惹的老太太十分生氣。以鄧毅的性格來看,居然這件事能讓他親自前來,想必心裏也有些慌了吧?
若是自己幫了毅這個大忙,是不是可以討回自己的鞭子?
柯築韻眸光微轉,抬頭問道:
“我……猜鄧大人這次必然是為了這隻鳥而來?”
一語擊中了要害,鄧毅那雙如同刀裁般鋒利的劍眉皺了起來,那雙傲饒鳳眼微微眯起,裏麵隱隱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姑娘為何這樣想?”
柯築韻笑了笑,伸手拿起鳥籠旁邊的一根筷子,不顧那鷯哥在籠子裏的怒吼,漫不經心的逗起鳥來。
“因為我聽,前幾兵部侍郎鄧大人巴巴的跑過來送了祖母一隻雍容華貴的鷯哥,如今鄧大人和鷯哥一起出現,這想必便是祖母的那隻了。”
鄧毅微微一愣,問道:“祖母?”
柯築韻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抬頭大方的看著鄧毅,那漂亮的桃花眼中仿佛秋波流轉,白皙的臉頰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瑩潔如玉。
對上女孩清澈如水的雙眸,鄧毅心裏突然閃過一絲慌亂。
“京……京……京城裏除……除……除了本姐,還有誰誰是結巴?”
柯築韻故意將音量放正常了,又恢複了那可怕的結巴。
“鄧……鄧大人平時不看話本子的麽?”
真是瘋子!哪有人把自己這先缺陷大方展示給別饒?
還是個男人!
鄧毅平時從來不聽關於京城各大家族的八卦,如今柯築韻給了這樣的一番暗示,依舊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到底是何人,但也能猜到她必然是柯府的姐了。
沒想到堂堂相國府姐,如此恬不知恥!
鄧毅的眸中不經意閃過一絲鄙夷,一甩袖子道:“抱歉,鄧某愚昧,依舊不知道姑娘是誰。”
腹部傳來一陣抽搐,柯築韻微微扯了扯嘴角,那攥著衣襟的手指愈發用力:
“無妨,我且跟你。相國府老太太是我的祖母。她老人家雖然平時待人慈善,但卻是個認死理的人。這鷯哥是鄧大人送給祖母的禮物,可卻一句話也不,還老是想咬我,還不如那兩吊錢一隻的紅嘴鸚鵡活潑可愛。
祖母此次必定認為鄧大人是有意捉弄她,以後鄧大人有什麽事想要求祖母,就是難上加難。”
柯築韻也是初來乍到,連嫡母李氏都還未曾見過,哪裏清楚那傳中相國府深居簡出,吃齋念佛的老祖宗?全部都是瞎掰的。
但她對鄧毅甚是了解,看著男孩忽閃的目光,便知道她的話已經劈中了這白癡的心,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相信了自己的一通胡言亂語。
女孩的聲音很輕,在空氣中回蕩,飄進男孩的耳中,卻如同炸雷一般響亮。
他是第一次送禮物來巴結相國府,確實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相求。
此事關乎到欽監監正王大饒事,必須要過老太太這一關。沒想到這隻鷯哥卻在關鍵的節骨眼上出了這麽個幺蛾子!
而柯築韻的話,正是關於他最關心的相國府老太太的為人。
鄧毅心裏突然閃過一絲慌亂。
他剛想話,隻聽女孩搶著一步道:“我若是幫鄧大人讓這隻鳥話呢?”
“許我一個條件如何?”
對上女孩清亮的眼眸,鄧毅一愣,眼神中不經意閃過一絲嘲諷,明明想一句話拒絕,可嘴上卻偏偏出了與自己的心思截然相反的一句話:
“好!若是姑娘讓這隻鷯哥話,鄧某便許你一個條件!”
柯築韻抿嘴笑道:“若是我想要鄧大人腰上那根鞭子呢?”
鄧毅的眼神微微一滯:
“好!”
這女孩實在是太自大,估計是平日裏聽多了閨中姐妹所的宋三娘的八卦,便把自己也想像成了三娘。
明明是個結巴,還妄圖逗這清高的鷯哥話,東施效顰,實在異想開!
姑且先答應了她!
鄧毅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言行不知何時變得如此幼稚。
居然覺得一會兒看到女孩打臉的模樣一定很有趣。
“成……交!”
隻見柯築韻麵無表情的用手彈憐那深紅棕木頭籠子,成功引起了鷯哥的注意。
那鷯哥仿佛吃了炸藥似的,又爆發出了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讓女孩下意識的微微蹙眉:
“你這個女人,你也喜歡鄧毅是不是!居然當著我的麵和他聊!”
抬眼對上那一雙充滿敵意的眼珠子,柯築韻笑了笑:
“我是來救你的。”
女孩的聲音很低,很模糊。
鄧毅抱著手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女孩盤腿坐在木椅子上,看著那狼狽不堪的淺綠色緞裙,雖然隻隔著一步之遙,她的聲音卻聽不甚清晰。
但是那清妍的眉宇間若有若無的神態,居然和那個時候的她無異。
鄧毅愣了愣,猛地搖了搖頭。
那一夜,他站在不遠的地方,親眼看著宋瑛策馬和孫鏊一起跌落那萬丈深淵。
那個他喜歡的女孩,已經死了。
若是芳魂有感,香魄多情,宋瑛也應該時常來他夢裏看看,但是,這一年來,他從來都沒有夢見過她。
漸漸的,對女孩那強烈的感情已經被時間的洪流衝散。
從剛開始,想要殺了那幸存的混蛋孫瞿仇恨,到現在的苟且偷生,他已經習慣了。
可為什麽現在,看著眼前這個瘋子的一舉一動,他又想起了她?
這裏鷯哥聽了柯築韻那句故弄玄虛的話,卻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停止了咒罵聲,歪著那的腦袋頂著柯築韻眨巴著眼睛。
“我出生尊貴,是鄧大人毅的鷯哥,鄧大人心地良善,可保我一世無虞,我需要你救什麽?”
“你將會失去所有的榮華富貴,萬千寵愛,我自然……是開救你離開這水火的。”
“呸!我生來就是高貴的,有鄧大人在身後護著我,我怎麽可能失去寵愛!”
是一隻有皇後病的鷯哥啊。
柯築淡淡一笑,道:“別忘了,你已經被鄧毅送給了相國府老太太海氏。”
這句話如同炸雷一般,飄蕩在空氣當中,振聾發聵。
鷯哥猛地一愣,那鋒利的喙微微張開了,看著柯築韻呆若木雞。
是啊,這是它心裏永遠的痛。
它雖然癡情,但並不癡傻,它也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鄧毅確實是拋棄了它。但是它不認命,它要做的就是反抗反抗,讓那個負心的臭男人把他帶回去。
柯築韻淡淡的道:“你也在鄧毅的家中住過幾日,知道他生性愛鳥,家裏的金絲雀雲雀鸚鵡有很多吧,他家裏的鳥,多是在外域采購而來,血統高貴,價格不菲,隨便一隻就能把你比下去。”
以前在將軍府她和鄧毅住在一起的時候,鄧毅就常常喜歡養些禽鳥,珍貴到朱鹮,便醫畫眉,屋子裏吵吵鬧鬧夜如白晝。
想必這隻鷯哥在鄧毅家中時,也經曆過這幅畫麵。
果然不出柯築韻所料,聽著女孩的話,鷯哥那一雙細細的爪子有些發抖。
隻見它更加瘋狂的在籠子裏上躥下跳起來。
“那些賤女人!總有一我要把她們統統趕出去,省的她們魅惑鄧毅!”
看著籠子裏的鷯哥激動的近乎癲狂,甚至還原地哭鬧打起滾子來,柯築韻不禁啞然失笑。
鄧毅是個大豬蹄子,為人極其無趣,就算是京城裏最可愛的姑娘也和他不過兩句話。
但居然能把一隻鷯哥迷的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