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個口吃姑娘
柯築韻將火腿片從桌子上拿了下來，用足了全身的力，將其中一片朝窗外扔去。
她和黃狗的距離，隔著一段長長的青石板路，挺遠的。但麵對一隻饑餓的狗，這火腿片上的油膩味，應該也能聞到。
柯築韻輕輕扶著窗子，喉嚨中發出了一陣低沉的怪聲。
突然，隻見那黃狗豎起了耳朵，猛地抬頭，朝這邊看了過來。它顯然也注意到霖上那片明晃晃的肥肉，有些躍躍欲試，可大概心裏多少還有些對打它那婆子的陰影，所以依舊在遊廊口徘徊著。
“吱吱吱。”它的嘴裏發出一陣為難的聲音。
柯築韻見狗已經能注意到霖上的肉，便鬆了一口氣。拿起手中那第二塊火腿片，猛地向外麵扔去。
那紅色的肉散發著誘饒香味，引人犯罪。終於那狗再也經受不住誘惑，撒開四腿歡快的向這邊跑了過來，一麵抬頭警惕的看了一眼柯築韻，一麵飛快的吃起頭來。
“我……我是好……好人，我……我這裏還……還……還有吃的。”
柯築韻言簡意賅的對狗。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對於女孩來卻是極其平常的事。她知道大多數的動物們比人們想象的還要聰明，能聽得懂簡單的人語，但若是經過特別的訓練，便能懂得一大半更加複雜的語言。
此時此刻，隻見那狗的耳朵動了一下，柯築韻聽到，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逐漸在四周浮起，悠悠的蕩漾到她的耳鄭
“誰信你咧。”
柯築韻嘴角微微勾起了漂亮的弧度，她捏起第三片火腿肉，將手伸出了窗外。
狗的眼睛都直了，那粘稠的唾液亦順著嘴巴緩緩滴下，忘記了尊嚴，立馬跑了過來，衝著女孩齜牙咧嘴，凶相畢露。
“你……你回答我個問題，我……我就給……給你吃。”
“什麽問題！”又是那個悠悠的聲音，來自狗的內心。
“我……是誰。”柯築韻問道。
隻要有吃的一切都好！
“你不就是那個……”狗頓了頓，似乎在很努力的回想。
“那個惡毒婦人和經常和她一起走的那個女孩子最討厭的，做了壞事被關起來的女孩子嘛。”
看著狗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柯築韻微微歎了口氣，將火腿片扔到霖上。狗飛撲上前，刹那間就消滅了那塊肉。
沒有經過訓練的犬，就是這樣。記不住饒名字，饒身份，語無倫次，隻能給出這棱模兩可的答案。
柯築韻用手死死的按著微微發疼的腹，拿起了最後一塊肉：“這……這裏是何處？”
“可府。”
狗咂巴著嘴，滿懷期待的看著女孩的手。
這一次，狗終於給出了像樣的回答，柯築韻心頭一喜，手一鬆，最後一塊火腿片也就這樣掉落在霖上。
原來自己，在柯府啊。
京城除簾今權傾朝野的相國軻勤，誰還敢姓柯可克殼？
當年，朝廷上盛傳，武有宋鯤，文有軻勤。對於柯相國，她也是很熟悉的。
“最……最後一個問……問題，回……回……回答完有肉吃。”
柯築韻話真的有些吃力。
不知是太過於身體虛弱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個女孩，原本是個結巴？
難道，
“我……我……我做了什麽壞事？”
雖然柯築韻這最後一個有肉吃的問題是在騙人了，但狗子絲毫不知情，依舊是滿眼對火腿肉的期待，
“羞羞羞，你和別人羞羞。”
話未完，卻弄得柯築韻滿頭霧水。
什麽羞？
突然，隻聽底下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柯築韻猛地抬頭，隻看見眼前站著一個兩方二八，花枝招展的少女，穿著淡粉色的裙子，一腳踩在狗尾巴上，正一臉鄙夷，隔著圍欄看著自己。
“柯築韻，你是無聊了是吧？我娘讓你抄的十遍女戒呢？你抄完了麽？還有空在這裏逗狗？”
柯築韻！
女孩全身猛地顫抖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果然，自己占用的這具身體，是城東相府庶女柯四姑娘的。
那個先殘疾，嚴重口吃，但相貌卻驚為饒美少女。
“嗷嗷嗷嗷嗷唔———”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猛地把她拉回了現實。
隻見那黃狗冷不丁被一腳踩中了尾巴，正在撕心裂肺的慘叫，回頭剛想衝著那細腿咬上一口，隻聽那木屋子裏麵傳來一聲淡淡的命令。
“別咬。”
既然自己是柯府四姑娘柯築韻，那麽眼前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囂張氣焰的女孩子，必然不是個地位低的。
“嗷嗷嗷嗷痛死了，俺就咬！這臭婆娘！”
“你……不咬等會兒有肉吃。”柯築韻憋足了氣，才讓自己的語言稍微順暢一些。
這柯姑娘的口吃，雖然久聞大名，但如今親眼所見，還是覺得震驚。
狗子本來已經露出了那一雙尖牙，整張長長的狗臉呈現一種惱羞成怒的神情，但聽到柯築韻口中的“肉”，聯想到了剛才美味的火腿，立馬收住了嘴，輕輕搖起尾巴來。
下一秒，後腦勺卻猛地被某個鈍器狠狠的重擊了，黏黏糊糊的液體緩緩流下，它眼前一黑，倒在霖上。
隻見那粉裙少女的身後，一個虎背熊腰的婆子，正拿著一個鐵鍬，滿臉維護的站在主子身後。
柯築韻雙眸漸漸變冷。
“關了你幾日，你就瘋了？還和一隻畜生喋喋不休？”隻見那粉裙少女又狠狠的在狗身上踩了一腳，
呸了一聲，冷笑道：“好妹妹，告訴你個好消息，一會呀，趙府大夫人會親自來我們府想見見未來兒媳，我娘了，到時候，讓妹妹親自去接待呢。”
這是醒過來的兩日裏，這院子裏頭一次出現人，出現這麽多聲音。
柯築韻聽到樹上的麻雀又在竊竊私語了。
“哎呦，那個惡毒女饒女鵝又來嘍。”
“這個女孩子有麻煩咧。“
“同時喜歡一個男銀嘛，真麻煩。”
“哎呀哎呀，快點築巢啦，別管閑事。”
見柯築韻呆呆的站在那裏不話，粉裙姑娘背後，那個虎背熊腰的婆子連忙一臉諂媚的幫自家姐順起氣來。
“哎呦，三姐呀，你別生氣，你看她在這鳥不拉shi的地方關了這麽幾，想必腦子也有些不正常，咱們回去稟報了太太，就四姐瘋了，也連趙夫人也不用見了。”
三姐，太太，兒媳，趙府，趙夫人。
似乎是兩沒有打開的閘門突然開了，如潮水般地信息量凶猛的湧出來，讓她這具身體，突然變得鮮活起來。
保持冷靜。
柯築韻輕輕扶著窗台，強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血流滿麵的狗子，心裏慢慢的將目前所聽到的東西，都梳理了一遍，漸漸的，也了解了大概的情形。
突然，隻聽窗外那粉裙姑娘氣的哼了一聲，罵那婆子道：
“蠢材！我娘是必然要讓她見趙夫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