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地下倉庫事件11
韋老主任端著酒杯,一口就灌了下去。晃著頭,整個人都暈乎乎的感覺:“死了,死在了水管裏。封閉的水管裏。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麽進去的。是旁邊那個晾水係統水壓不穩,叫了機修的人過來,他們正好失蹤了一個當班的工人,就過來了一大堆人。我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麽做的,反正就是一條條管道測壓,然後找到了出問題的是那個封閉的倉庫。他們估計是之前過來的當班的工人出了錯。開了高壓,衝。那屍體,就被衝出來了。是頭朝前卡在噴水口,拆了噴水口,才把屍體拖出來的。他怎麽進去的?找不出原因,很多人都說是鬧鬼。但是總不能跟安全生產的人說,鬧鬼鬧的吧。隻能說是,管理不到位。四條人命啊,管理不到位就肯定要有人為事情負責。我就這麽被推出來了。我他媽,我,我幹什麽了我!老黃,要不是這件事,我那位置你坐得上?”
他對著身旁那副廠長說著:“這種事不光彩,誰他媽願意說。”
我警惕地問道:“在出事之前,有沒有外來人員,進入廠區,接觸過或者間接接觸過那個倉庫?”
韋老主任暈乎乎地癱在椅子上,揮著手:“沒有,榨季,嚴格管控外來人員的。不可能有人沒登記就進來。而且那裏麵都是大型設備,沒有工人帶著,走不了幾步,就會被抓起來。”
“也就是說,要真想進去,還是能進去的。”我得出了結論。
幾個退休工人裏,仍舊清醒的那個副廠長低著頭,緩緩說道:“你們請我們幾個老兄弟來吃飯,就是想打聽當初的這件事吧。”
另一個人,突然就這麽站了起來,急匆匆往外走,邊說著:“我什麽也不知道。鬧鬼的不知道,害死人的更不知道。”
跑了一個!黑米醬還想起追回來,我卻拉住了他:“不用去追。他應該什麽也不知道。”我會這麽說,是從那人的年紀上判斷的。現在,我們能確定的,知情人就是整個副廠長和老韋主任了。
那個副廠長緊皺著眉頭,不停搓著麵前的酒杯,那樣子,應該是在內心糾結著要不要跟我們說。要不是老韋開這個頭,估計他也會咬死了不鬆口的。但是現在都被抖出來了,他也在猶豫了。
森少一改之前那種商業微笑,往椅背上一靠,歪著頭,翹著腿,彈出了煙,慢慢的點上,才用同樣慢悠悠地語速說著:“老廠長,就不來說幾句?”他這是另一模式無聲無息地轉換了。
“給我什麽好處?當初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突然這麽抖出來,沒點好處說不過去吧。”
黑米醬一下瞪大著眼睛,這是表明著要賄賂的。隻是他都已經退休了,這也不算賄賂。
森少一聲冷笑:“跟我談利益?當個高風亮節的老中高層不好嗎?現在查得嚴。你可以先去問問,今晚上約你過來的人,我是什麽身份。再來看看,能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利益。”
老廠長依舊沉默了好一會,才灌下了那半杯酒,說道:“這件事,其實我知道。那時候,我是機修的車間書記。如果是別的車間,可能不知道這些,但是當時,我去倉庫那邊認屍的。老韋說的,基本上就那樣。但是外來人員.……在出事前,正好是廠裏談外資注資的時候,我們廠裏,正好來了一批外國商人。他們帶著一個翻譯,國內的人,女的。在倉庫出事的時候,那些外國人都不清楚,但是那個女翻譯,卻特別積極,總是往廠區裏麵湊。這種事,當然不能讓那些外國商人知道,我們就想把她攔下來,甚至還找了辦公室秘書,全程陪著她。說是陪著,其實就是監視。不讓她亂說話,跟她說什麽大局觀。但是那女翻譯卻一直問倉庫裏的細節。甚至在我去辦公室那邊匯報情況的時候,她還特別拉著我,問細節。因為她的身份特殊,也就沒有人攔她抓她。她,應該算是廠裏處理事情時,唯一的一個外人。”
跟著外國商人來談生意的女翻譯,卻總是湊去打聽倉庫裏的死人事件。甚至都被人全程監視了,還要拉著人問。這個女翻譯的舉動,肯定會引起別人的關注。這種情況,正常人都不躲遠遠的。就算要打聽,也私下八卦一下就好。這扯著人問細節,這確實過了。
一直就隻知道笑,比我還安靜的梁林,終於開口了:“那個女翻譯,是不是叫元宵?”
老廠長嘖嘖嘴:“我當時就一個車間書記,又是出事的時候,我哪有心情去打聽一個女翻譯呢?”
“那些外國人是講英語的?”
“美國佬!”
我直直望著他,問著:“是不是元宵?”
梁林抿抿唇,才說著:“應該是。我們讀大學的時候,外語是學俄語的。隻有元宵一個人選擇了學英語。樣本,在那倉庫地下。”
森少直接起身,就這麽拉起了我,往外走,沒有留下一句話。黑米醬還有些摸著頭腦的,好一會才跟上了。
“走這麽快幹什麽?”
森少說著:“你樂意去跟他們坐著就去吧。”
周景森這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甩手就走,不需要給任何人麵子。餐廳經理看到我們疾步出來,上來詢問。森少直接說著,讓他們送包廂裏的人回去。就這樣,幹淨利落。
好吧,人有錢有勢,人任性。我仰著頭,看著他,嘟嘟嘴,一點不可愛的男人。確實卻還是讓人喜歡。
因為要下到倉庫的地下,我們當然不可能就這麽直接過去,裝備還是要準備的。
睡了一晚,我們的裝備已經放在了酒店客房門口了。永南離明南太近了,是修車廠的大師傅開著車子直接過來的。那車子後麵的座位都拆了,放著很多的裝備。
把平時穿的衣服,換成了工裝,紮好頭發,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黑米醬他們團隊正上那豪車,準備去參加今天的活動。他還朝著我們這邊揮揮手。今天的倉庫地下行,他是不能去了。
我在車上,準備著我的裝備。背包,手機鏡頭夾上夜視清晰的特殊鏡頭。這樣就算在地下空間,強光還是弱光,手機裏都能看清楚。沒有下過那種地下室的話,可能沒辦法想象,在那樣的空間裏,光源不像我們平時晚上開燈那樣清晰。
昏暗的燈光,會讓人很不清楚,而明亮的大燈,會產生炫光,也同樣讓人看不清楚。看著我這麽做,開車的大師傅笑了笑,道:“元小姐不用換鏡頭,我們接到消息的時候,就考慮到光源了。我這次帶了二十個燈條,一路撒過去,保證二十四小時的明亮,散光,不會炫光的。”
“那好啊,上次那種大燈,眼睛都快要瞎了。”
森少卻說著:“你可以不下去。”
“我要下去!”我堅定地回答,“那個女翻譯很可能就是當時從龍女村帶著樣本出來的元宵奶奶。之前那個屬於元宵的簽名,我懷疑是梁林模仿我的筆跡簽的。但是現在我考慮,會不會是元宵奶奶就跟梁林一樣。我想要知道,她這麽多年,發生了什麽。”往車座上一靠,我看著車外的景色倒退著:“要是那些人,在清洗計劃中,都死了。是不是,我爸就不會出事。我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說完,我又趕緊笑道:“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我有你啊。”
大師傅笑著:“這狗糧撒的。”
我也笑著,隻是我沒有說出,如果那清洗計劃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抹平的話,那周景森在五六歲的時候,就應該已經死了。
周景森可不是會跟我這麽膩歪的人。他一聲冷笑:“安慰我呢?覺得,我會因為你的這點小心思就難受?要是那樣的話,我還不早就自己氣死自己了。”
老糖廠是之前去過一次的,這次再去,就輕鬆了很多。隻是我們的車子停在那倉庫旁邊的時候,米蟲已經在那倉庫旁的幹枯水池裏,尋找著能進去的路線了。
他胖乎乎的身體,背著個大包,哼哧哼哧的,對著那些大水管研究著。
森少下了車,看著他那模樣,靠著車門,點上了煙,不急不慢地說著:“知道他為什麽一直要把信息透露給我們了嗎?就是讓我們幫他打工的。還是不要工錢的那種。”
“那,要怎麽進去?爬水管嗎?”別說,就那些大水管,一個個直徑都能有一米二以上。真要爬進去也不是不可能。隻是這水池裏原來帶著噴泉頭的那部分已經被拆掉了,就是不知道倉庫地下那有沒有可以爬出來的口。
“死的第四個人,估計就是這麽爬進去,被卡在裏麵的。”森少背上背包,吐了口煙氣,才說著:“跟我走!”
我趕緊也背上包,跟上森少的腳步。那大師傅並沒有跟過來,而是在車上躺平了,等著我們呢。
我是快步跟著森少走向了那邊的廠房。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但是卻也很堅定地跟著他走。這種事情上,他比我有主意,我早就習慣了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