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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替考

  “粘杆處”的成立,其實跟清軍西征的兩路大軍盡皆敗北有關。


  在多鐸和阿濟格的戰敗奏報抵達北京之前,多爾袞已經提前從大清軍師孔明的口裏得知了這個消息。


  不過當時多爾袞心中多少還存在些幻想,希望孔明妖言惑眾,其實自己前方的大軍並沒有慘敗。至少沒有孔明所說的敗得那麽慘,或許隻是小有挫折而已。


  可是當兩路大軍的奏報擺在多爾袞案頭的時候,多爾袞才不得不接受了這一殘酷的現實。


  而讓多爾袞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兩路大軍的敗北過程,實在是蹊蹺無比。


  多鐸在奏報上寫,他的東路大軍已經破了潼關,可堂堂的八旗鐵騎,卻在巷戰中被一群民兵正麵擊敗。


  而阿濟格的那個奏報就更是荒唐,說大順軍劉宗敏單人獨騎闖入陣中,直接砍了大纛旗。使大軍頃刻崩潰。


  奏報裏麵甚至還有劉宗敏被弗朗機大炮正麵擊中,然而卻毫發無損,仍揮刀酣戰不止的癲狂之語。


  多爾袞拿著這兩封奏報,不由得連稱荒謬。劉宗敏在山海關大戰的時候,他其實也是遠遠看見過的,不過就是一尋常匹夫罷了。


  如果劉宗敏真有阿濟格說的那麽武勇,那山海關大戰的結果就不是李自成敗出北京,而是他多爾袞一路滾回沈陽了。


  多爾袞看到奏報之後,立刻寫信重重斥責了二人一番,讓二人據實相報。


  可接下來的幾天,當越來越多的情報匯集到了多爾袞的麵前時。讓多爾袞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兩封奏報裏的內容。


  其中有一份情報讓多爾袞倍加矚目,這是上元節時,潼關城內發生的一件事情。事情本身可以說並不大,就是督師府衙的門衛懲戒了一群市井紈絝的記錄。


  然而情報上的一行字讓多爾袞陷入了深思:“一鞭之下,碎如齏粉。長街十丈,盡染鮮血。”


  要知道這是手下探子發來百裏加急的情報,可不是那些漢人士大夫在朝堂上做的錦繡文章。


  裏麵說是一鞭之下,碎如齏粉,那就一定是碎如齏粉。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誇張。


  多爾袞覺得潼關方麵的大順軍最近很是詭異,再加上北京城內,從天而降的那個妖道孔明,就更是讓多爾袞感到陣陣的不安。


  既然大清這邊都有了這種神異之事,難保李自成那裏就沒有什麽古怪的事情發生。


  這已經不是派出大軍能解決的事情了,必須要調派得力的細作,哨探去探查一個究竟。


  多爾袞如果不是要坐鎮北京,甚至他都想自己親自前往前線,指揮調動,弄清這一切的始末緣由。


  畢竟京城離著潼關太遠,這情報往來之間殊為不便,一來一回的,有什麽緊急之事也都耽誤了。


  這時候謀臣範文程保舉了一個人,就是當年歸順了大清的薊遼總督,大明兵部尚書洪承疇。


  這洪承疇文韜武略,無所不精。僅憑能力來說,自己的滿朝文武,可以說還真沒有誰能比得過洪承疇的。


  然而洪承疇卻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這人品格不行。當年崇禎皇帝對手下大臣信重的沒有幾個,唯獨對這洪承疇卻是信任有加,官至極品。甚至把全國的精銳抽調一空。壓箱底的大軍都拿出來歸洪承疇去率領。


  可洪承疇在鬆錦大戰裏,不但將崇禎的所有家底全部葬送掉,甚至他自己也歸降了清朝。像這樣統帶全國人馬的三軍元帥,戰敗後俯首歸降的例子,即便在華夏幾千年的曆史上,也可以說絕無僅有。


  自從洪承疇降清以後,多爾袞也僅僅是讓洪承疇當個文官。這兵是不敢讓他帶了。因為自己即便如何的封賞,也肯定比不過崇禎給予洪承疇的信任。


  而此時範文程的保舉,卻讓多爾袞心中一動。


  “是啊,讓洪承疇帶兵自己不放心,不過讓他做一個間諜頭子。幹一些當年明朝的“廠公”的活計,這還是綽綽有餘的嘛!”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這些神異的事情。光憑女真信仰的薩滿大神恐怕是頂不住了。那麽讓漢人治漢,應該是一條妙計。”


  於是多爾袞臨時組建了一個新的機構。為了行動的隱秘性和掩人耳目,這個機構的名字被命名為“粘杆處”。


  第一任粘杆處的處長,便是緊急啟用的洪承疇。


  洪承疇大學士出身,是帶領千軍萬馬的統帥級人物,自然不願意領這個類似於“廠公”一類的職務。不過在多爾袞的旨意之下,也隻好遵從。


  他在上任之初,提出了三個條件。首先這粘杆處的人手隻要漢人不要滿人,而且要自己親自把關挑選。


  其次這個“粘杆處”要獨立於軍隊之外,也就是說可以一定程度上配合阿濟格和多鐸的軍隊,但是並不歸他們調遣。


  最後要多爾袞給他便宜行事之權。


  多爾袞為了讓洪承疇賣命,自然都一一的答應下來。
……

  此時粘杆處的老張給熊元霸大致的講解了一下,自然也不會講得很詳細,隻是說這粘杆處的大頭目,就是當年的薊遼總督洪承疇。


  熊元霸一聽大喜,這洪承疇可也是個大BOSS啊,若論起出名程度,恐怕比多鐸和阿濟格還要有名一些,這經驗和裝備估計也都不俗。於是忙在紙上寫道:“那我什麽時候能見到洪承疇?”


  老張生氣的一拍桌子,道:“想什麽呢?憑你這連褲子都穿不起的蠢貨,也配見我們洪經略!”


  “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今天找你,不光是想讓你來我們這粘杆處當差,還想讓你幫著我的外甥替考。”


  “替考?”熊元霸大惑不解。


  老張神秘的笑了笑,給熊元霸詳加解釋道:“這新成立的粘杆處分為蜂、麻、燕、雀四科。一科之下又分五隊。我是雀科治下的二隊副隊長”


  “其實我如果年輕幾年,也是要爭一爭這隊長之位的。不過現在年歲大了,就想把這個位置讓給我外甥去坐。可是洪經略這次選人極其嚴格,不但規定了“三不用”的選人標準,還製定了一係列的考試規則。”


  “我那外甥什麽都夠格,可是為人太市儈了些,恐怕這考試過不去,所以這幾天才想找一個人,幫我外甥替考。”


  熊元霸在紙上寫道:“什麽叫‘三不用’,又要替你外甥考些什麽呢?”


  老張解釋道:“這‘三不用’是洪經略製定下來的規矩,就是說黃河以北的人不用,不識字的不用,通過縣試的不用。”


  “我想可能是這樣,因為大清的軍隊屢次繞過山海關,突破宣大防線來我中原掠略。洪經略擔心民怨太深,所以在黃河以北的漢人是不用的。這次粘杆處招人,隻要黃河以南,清軍沒到過地方的漢人。”


  “再有就是不識字的也不用,畢竟未來是要做探子的,如果連字都不會寫,又怎麽能通傳情報呢?”


  “可是這太識字的也不能用。當初這讀書是為了考功名的。心氣太高,恐怕不能真正的踏實下來,去做一個細作探子。”


  “至於這考試,我能找到你,自然是看中了你的這幅魁梧身板。換句話說,敢打架就行,否則還要找你考秀才嗎?”


  熊元霸點了點頭,又在紙上寫道:“打架倒是沒問題,不過我為什麽要替你外甥考試呢?”


  老張怒道:“每個月二兩銀子啊!別看有這‘三不用’,可是天下想賺這每月二兩餉銀的人可是大有人在,你以為隨便什麽人,都能進入這粘杆處嗎?”


  “這麽跟你說吧,現在粘杆處來招來的人,哪個能沒有點門路?洪經略想的是挺好,可是這下麵的事,還得下麵的人辦。這天下哪裏沒有些蠅營狗苟之事呢?”


  “你若順利的替我侄子考過了試,等我侄子做了這雀科的隊長,你便是他手下的兵。每月二兩銀子絕不缺少,將來也不需要你在戰場上搏命。可以說今天你遇到了我,便是你今生的天大機緣。千萬莫要自誤。”


  熊元霸略微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這就是一些企業內部招聘一樣。隻有自己人才是了解行情的。這洪承疇拋去人品不算,也可以說是一代人傑。此番啟用,未來必定會有大前途。


  而這個“粘杆處”又是多爾袞親自指派成立,雖然目前還在草創階段,但未來說不好就是大清朝的錦衣衛。那可是見官大三級的權利。


  這“三不用”看著嚴苛,可是投降了清軍的漢人多如牛毛,誰還沒有幾個江南的親戚呢。


  所以此番粘杆處招人,雖然帖了布告。不過人員恐怕也早都內定了。若不是老張的外甥需要一個孔武有力的生麵孔進行替考,恐怕老張也不會找到自己。”


  想通了此節,熊元霸心想:“如果能混入粘杆處,自然有見到洪承疇的機會,總比自己在外麵瞎轉悠的好。”


  於是才點頭應允。


  老張見熊元霸答應下來,自然喜笑顏開,連稱晚上要請熊元霸喝酒,跟熊元霸多親多近。


  轉過天來,便是考試之期。


  這次粘杆處的考試一共隻有三項,分別是舉石鎖,射箭,和角力。地點就設在福王府的院內。


  在院子的正中,搭了一塊方台,幾位考官坐在台子之上。在台子的下麵,用繩子攔出了好大的一塊空場,作為考試之用。


  熊元霸原以為會看到洪承疇,可是他往台上看了半天才發現,台上的考官隻是三個普通的小官。而作為粘杆處主管的洪承疇,今天根本就沒來。


  當然,在熊元霸的眼裏,這幾個人隻是普通的小官,可是在老張的眼裏卻不一般,他靠近熊元霸悄聲道:

  “你看到這台上的三個人沒有,這就是我們粘杆處的麻科、燕科、雀科的三位主官。你看最右邊那個白麵無須的胖子,這人叫閔予。就是我們雀科的帶頭大哥,你誰都可以不認識,但自家的大佬,可還是要認得的。”


  熊元霸看著台上矮小無須的白胖子,暗想原來這個就是雀科的主官,看來好像不會什麽武藝的樣子。


  他又看了看周圍的兩個人,心中疑惑:不是說蜂麻燕雀四科麽,怎麽少了一科的主官?


  熊元霸心中正算計呢,就聽台上有人喊道:“韓治強,韓治強來了沒有?”


  熊元霸正愣神的時候,身後猛的被推了一把。就聽到老張在後麵低聲道:“叫你呢,快上去!”


  原來老張的外甥就叫韓治強,昨天老張和熊元霸也是反複說過的,可是熊元霸滿腦袋都是把洪承疇活劈了能賺多少經驗值,誰管他外甥叫什麽名字,所以壓根就沒往自己的心裏去。


  此時被老張一推,才記起這回事,於是施施然的剛要上前。卻被老張又拉住了衣袖。


  熊元霸倒是沒什麽緊張的,可老張卻緊張得滿頭是汗。低聲對熊元霸道:


  “你看到跟你同場的那幾個人了沒有,我跟你說吧。其實都他媽的是找來的替考!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被認出來。隻要努力發揮實力就行。記住了,每月二兩銀子!值得你為之拚搏,努力!”


  熊元霸看到老張的樣子覺得可笑,輕輕擺了擺手。叫老張稍安勿躁,這才走上前去。


  在場子正中,擺著一溜的石鎖。個頭極大,看起來分量也都不輕。旁邊的一個留著辮子的滿人教官正講著規則:“大致是能將石鎖舉過頭頂,挺過三息者,就算過關。”


  熊元霸再看了看四周,果然周圍都是孔武有力之人。一個個看著身上肌肉健壯,身高力大。


  心中吐槽道:“這洪承疇也太沒溜兒了。不說替考不替考的事吧。這一個個的肌**子,看起來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樣子。當什麽間諜啊,恐怕被大順軍那些土賊賣了,還都幫著數錢呢吧。”


  “這間諜不是應該大隱於市,扔到人堆裏找不到的那種麽。”


  熊元霸自然不知道,他吐槽周圍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暗自打量著他。


  無數人心中想道,這老張為了讓他外甥當這個隊長,連臉都不要了啊!

  我們即便是找替考,也就是選拔些孔武有力的壯漢罷了。這老張可倒好。居然連猩猩都弄來了,這人怎麽跟猩猩比嘛!

  果然,他們的猜想不是沒有道理的,當滿人教官喊了開始的時候。其他肌**子都憋紅了臉,沉腰運氣準備舉石鎖的時候。


  熊元霸卻猛地掄起一拳,將腳下的石鎖砸了個稀爛。之後單手狂擊胸膛,發出震天的巨響。


  台上台下之人,無不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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