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宋成帝身後的大太監胡九慶看看聖上的臉色,頭皮發麻的同時也在心裏叫苦,這都是什麽事啊,皇上近些年的心思真是讓人愈加琢磨不透了。


  “薑氏在後宮向來如此嗎?”宋成帝臉色依舊難看,突然問了這麽一句在胡九慶聽來莫名其妙的話。


  雖心裏吐槽,但是麵上胡九慶還是恭恭敬敬的答,“皇貴妃娘娘身份尊貴,況候老夫人也是一品命婦,是這寧采女不長眼衝撞了,實在該罰。”


  宋成帝聽到這話,藏在袖子裏的手越握越緊,厲聲嗬斥,“胡九慶!你好大的膽子!”


  這突然的發難,嚇得胡九慶雙腿一個發軟,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身後的太監宮女也都跟著跪倒一片,“奴才該死,請聖上恕罪。”


  “確實該死,你一個奴才就敢編排朕的女人,自行去領罰。”宋成帝陰鷙的目光在他身上劃過,才壓製著怒氣的丟下這句話,轉身朝著跪在那裏的寧果果走去。


  語帶雙關的一句話聽得胡九慶冷汗直冒,心中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深。


  都說後宮最受寵的是皇貴妃,可胡九慶每日都在皇上近前伺候,每次去過永壽宮回來,皇上的臉色都十分不好。


  特別是每每後宮傳來哪個妃嬪又被皇貴妃罰了,皇上都能幾個小時都陰沉著臉,在胡九慶以為皇貴妃要受罰時,偏皇上還給了永壽宮許多賞賜,給皇貴妃做臉。


  胡九慶早覺著不對勁,隻是他這種人老成精,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越久,特別是聖心難測。


  腦中思緒萬千,看見皇上抬步走了,胡九慶趕緊磕了一個響頭,“謝聖上賞賜。”


  這才起身,擦幹淨額頭上的汗,匆匆的跟了上去。


  這邊的動靜,寧果果這邊自然聽到了,那看守寧果果罰跪的宮女早已跪下迎接聖駕。


  宋成帝走至寧果果跟前,居高臨下的看了跪著的女人一眼,微不可見的皺了眉頭。


  每三年一次大選,後宮的女人不在少數,除了那些家世顯赫,或者準備提拔那位妃子的母家父兄,宋成帝才會寵幸一二。


  像寧果果這種,宋成帝完全沒有印象的,大概便是那種家世樣貌都不起眼的。


  “何事跪在這裏?”再開口時,宋成帝的臉色緩和了稍許,語氣也不再那麽冷冽。


  隻是此時的寧果果壓根沒注意到身前來了一人,她被那二十巴掌大得,現在耳朵還在嗡嗡作響,腦袋轟鳴,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剛剛被采荷罰跪,寧果果劇烈掙紮,是被一腳踹得跪下,現在膝蓋處更是隱隱作痛。


  寧果果低著頭,嘴唇都被咬出血來,眼眶紅腫,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穿越的真實感,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後宮的殘酷。


  方才聖駕臨近,見寧果果未有動靜,宮女將她上半身按壓在地,如今整個人保持趴伏在地的姿勢,什麽話都傳不到她的腦中。


  她不說話,那看守的宮女照實回答,“回稟皇上,這寧采女衝撞了侯老夫人,采荷姑姑罰她在此跪足三個時辰。”


  宋成帝當然知道這些,他方才都看得聽得清楚,之所以有此一問,當然不是要得出這麽個結果。


  偏那宮女看見皇帝也沒有其他宮的宮女太監特別敬畏害怕,她是永壽宮的宮人,皇上也見過許多次,再加上自家主子受寵,這次本就是這位采女有錯,賞罰有理,宮女自然更有底氣,壓根沒聽出宋成帝這問話有其他意思。


  宋成帝那好不容易強壓下來的火氣再次升騰,好一個薑溫雅,好一個永壽宮,如今連個宮人都不將自己的話放在眼裏,真是膽大妄為!

  隻是他也不想想,自己說的這麽隱晦,別人又不是他肚中的蛔蟲,哪裏能聽得明白。


  眼見著皇上又要發火,胡九慶趕緊出聲,“你這不長眼的,這裏是宮道,讓人如此跪著,來來往往都看著,多不像話,再說既已罰了嘴巴子,就不用再跪了。”


  胡九慶也不想長這個口,但他有預感,若是皇上這會兒忍不住罰了那宮女,等事後後悔,自己一定又落不到好。


  宮女有些委屈,但見胡公公一個勁的給自己使眼色,又看皇上臉色實在不算好看,隻得應下。


  宋成帝冷冷瞥了那宮女一眼,才又起駕回了禦書房。


  他這般行為並不是對寧果果有了心思,隻是心中憋著一股氣,所以臨走前看都未看寧果果一眼,連她長什麽模樣都未知曉。


  有了皇上的口諭,宮女看著依舊跪著的寧果果,冷哼一聲,帶人離開。


  知道人都走了,寧果果麻痹的神經才慢慢恢複過來,再抬頭時,隻看到一角明黃色的衣袍。


  這邊的插曲是唐梨花沒想到的,此時她已經下了步輦,站在永壽宮的宮門外。


  “老夫人隨奴婢來,娘娘從昨日收到消息就候著您呢。”采荷滿臉掛笑。


  唐梨花跟在她身後,進了永壽宮,這永壽宮與電視上寵妃的住所相差不大,隻是裏麵的擺件更為精致,個個看起來都價值不菲。


  才剛進迎麵就是一座紅珊瑚,紅的鮮豔欲滴,極為美觀。


  采荷注意到唐梨花的神色,介紹道,“這是胡族進貢的,皇上見娘娘喜歡,特意賞的。”


  唐梨花卻沒有聽她的話,看著那紅珊瑚的目光更加深沉,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來,這可不是普通的紅珊瑚,而是當今那位皇帝精心給薑溫雅選的避孕方子。


  小說劇情中,這紅珊瑚在送來之前可是用特製的藥草磨成汁,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再搭配上每日薑溫雅的吃食中會被加上一些其他的東西,兩者搭配日子久了,不但徹底懷不上身孕,就連性命都難保。


  唐梨花知道這個劇情,但沒想到這紅珊瑚現在就賞了來。


  男主這是極了,在唐梨花沒傳來之前,薑溫雅曾懷過一胎,卻被一個突然發瘋的妃子推下台階,孩子沒保住,那妃子也被處死了。


  因著這次事情,皇上便不相信香料能阻止懷孕,千方百計尋來了這個法子。


  還好因為忌憚,宋成帝怕若是薑溫雅過早在宮中出了事,他壓不住宣平侯府,要命的藥量下的輕,這會也能根治。


  唐梨花腦中思索,那廂在內殿早就等候不及的薑溫雅走了出來,看見那熟悉的麵孔,一時間便紅了眼眶,她小跑幾步,就撲進祖母懷中。


  “你這孩子,都已經是宮裏娘娘了,怎還這麽沒規矩。”唐梨花被驚了一下,口中說著責怪的話,可那上揚的嘴角,和心疼拍撫孫女後背的手,透露的卻不是這個意思。


  祖孫兩人親熱了一番,才在正殿裏落座。


  薑溫雅也是許久未見親人,又看見最疼愛自己的祖母來了,才一時間沒有控製好情緒,此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唐梨花也沒有打趣她,轉而問了其他問題,“娘娘的身子可養好了?”


  薑溫雅知曉祖母問的是何事,臉色有一瞬間的黯然,隨後強打起笑容,“祖母不必掛心,這宮裏什麽好東西都往永壽宮送,每日湯藥喝著,豈能不好。”


  唐梨花知她心結未解,看到她如同看到了大丫,心中憐惜,最是無情帝王家,若是再來早點,她決不會放任薑溫雅入這後宮。


  想到小說中,薑溫雅的結局,唐梨花不禁唏噓。


  薑溫雅不愧是宣平侯府出來的姑娘,知曉父親戰死沙場,哥弟五馬分屍,祖母母親因被誣陷的罪名流放邊疆,途中沒熬過去。


  她發了瘋,卻咬牙忍了下來,用最後的身家收買了看守的宮人,探查好男女主的行蹤,也不知道哪裏弄來的迷藥,男女主纏綿之時,一把火將寢宮燒得一幹二淨,自己也葬身火海。


  唐梨花讚賞她的心智,隻是可惜的是,男女主光環強大,不僅沒被燒死,反而患難見真情。


  今日進宮一是解決這紅珊瑚,二是提醒薑溫雅。


  唐梨花慶幸的是,薑溫雅和原身關係比父母還要親厚,對原身的話也都是十分慎重,若她是個戀愛腦聽不進去,唐梨花會用別的法子,不會直接與她說清楚,但從原身的記憶中得知,薑溫雅對親情更為看重。


  “在這後宮,娘娘萬事都要擔心。”唐梨花道。


  薑溫雅坐的離她近些,抱著她的手臂,將頭枕在祖母的肩上,就像是未進宮時那般,小女兒嬌態盡露。


  若是讓旁的妃子見了,怕是要驚掉了下巴,這溫順無比的人還是那個囂張跋扈的皇貴妃嗎?


  “祖母,這殿內都是自己人,就別叫我娘娘了,聽著實在別扭。”薑溫雅故意撒嬌道。


  唐梨花也順著她的意,改了口,將近日裏發生的事都跟她一一說了。


  薑溫雅聽到弟弟被抓進大理寺微微蹙眉,唐梨花知道她要說什麽,首先阻了話頭,“麟兒被我們嬌慣太過,吃吃苦頭也好,你不必管。”


  聞言薑溫雅點點頭,她覺得祖母說的有理,隻是唐梨花接下來的話就更讓她吃驚了,聽祖母說那般整治大哥時,薑溫雅不厚道的笑出聲來。


  唐梨花嗔怪的看她一眼,“你這丫頭。”


  薑溫雅想到大哥如今的狀況,更是樂不可支起來,對祖母想出的方子大為誇讚。


  笑鬧一番後,唐梨花的臉色嚴肅起來,該進入正題了。


  薑溫雅在祖母的示意下,不明所以的揮退了所有宮人,殿內隻剩祖孫二人。


  唐梨花組織了一下語言,徐徐道,“雅兒,你對聖上是何心思?”


  薑溫雅愣了愣,想到因年少時自己頑皮,女扮男裝溜出府去,那翩翩少年替她打走了地痞流氓,自己嘴角卻掛了彩。


  雖然憑借自己的實力輕輕鬆鬆的就能收拾那些個不長眼的東西,但就這次的相遇,讓她對那少年上了眼入了心。


  再知道他是當今皇上後,薑溫雅選擇了入宮。


  初時是甜蜜的,隻是日子久了,薑溫雅也覺得有些不對了,雖那人對自己依舊溫柔體貼,但她總覺得那人始終戴了一張麵具。


  “祖母怎麽問起了這個?”晃神之後,薑溫雅自嘲自己的多愁善感。


  “自上次意外,我便讓人去晴嬪家中查了查,卻是查出了一些端倪,順著這查下去,動用了宮中的暗樁,查出了不少東西。”這也不全是唐梨花胡謅的。


  小說中原身的確查了這些,而且查到了一些東西,順藤摸瓜,被男主察覺,將這個鍋丟到了一直看薑溫雅不順眼的溫淑妃身上。


  這招用得好,轉移了薑溫雅的注意力,也間接拯救了女主。


  薑溫雅聽著祖母的話,莫名的有些不安。


  “晴嬪並未發瘋,而是受人指使,若是不讓你滑胎,她父親受賄兄長殘害他人性命之事便會瞞不住。”唐梨花道。


  薑溫雅的手棸然緊握,目露冷光,聲音中也帶著寒氣,“是誰!”


  唐梨花歎息一聲,望進她眼裏,“我要是與你說了,你能承受的住嗎?”


  “祖母,你知道我的,不管是誰,喪子之痛,我必十倍奉還。”薑溫雅一字一句的說道,她此時散發出來的氣勢與方才天差地別。


  “是聖上。”唐梨花說了,說出口的同時,也看到薑溫雅的瞳孔劇烈收縮,不敢置信出現在她臉上。


  “聖上一直忌憚我們宣平侯府,之所以要你進宮,給你尊榮,也是想穩住我們宣平侯府,他以為你爹功高蓋主,極為忌憚。”唐梨花一口氣說了,看著沉浸在震驚中的孫女,又繼續道。


  “聖上不會允許沾有我們薑家人血脈的皇子誕生,怕動搖他的皇位,你宮中的那座紅珊瑚,和你平常吃食中都被摻了別的東西,長久下來性命難保。”


  不管自己的話有多麽震撼薑溫雅的世界,唐梨花覺得長痛不如短痛,等薑溫雅接受過後,一切就沒那麽難了。


  薑溫雅感覺太不真實了,可祖母的話還在耳邊,被祖母輕輕握住的手傳來溫熱的觸感,都在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祖母的話,此時也是一樣,祖母不會騙她,也不可能騙她,更不可能拿這麽荒謬的事來騙她。


  那到底是為何?為何那人男人要這麽對自己?!


  薑溫雅眼底深紅一片,各種情緒在心底翻湧。


  正在此時,宮殿們被敲了幾下,采荷走了進來,“娘娘,蘭菊回來了,說是遇見了皇上,免了寧采女的罰。”


  薑溫雅突然抬眼,采荷看到自家主子底的猩紅一陣心驚。


  “讓她進來,本宮有事要問她。”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