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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父不父,子不子

  一聽說皇帝有除泯王之心,齊陽郡王神色不由的臉色緊張道:“父王,現在皇帝有動咱們的心思,不能坐以待斃,不如連夜逃回樂陽郡吧……”


  泯王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多年為質在京城,讓自己這個兒子養成了膽小怯懦的性格,抬頭怕天落,風吹怕山倒。卻又從小離家,做夢都想回到樂陽郡,遠離囚禁他多年的京城,呼吸一下京城之外自由的空氣。


  泯王安慰性的將隕鐵劍交到兒子手中,意氣風發道:“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隻要師出有名。先皇的身份始終是個疑竇,本王已經從月亮公主身上找到一些線索,隻要證明先皇不是皇家骨血,本王便可號天下諸侯反之,名正言順登基做殿,你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齊陽郡王手掌顫抖著執著劍,做夢都沒有想過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如今被父王說的如此簡單,仿佛感覺手裏拿的不是一把普通的隕鐵劍,而是整個家族的榮辱,整個天下的沉重,有種同仇敵愾,有榮與焉的使命。


  多年京城為質、不受父王待見的怨懟,一忽間雲開霧散,郡王的眼睛都赤紅了。


  猛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慮道:“父王,月亮公主已經歿去幾十年,先皇也駕崩數年,這證據早就隨著他們一起入土了吧?”


  時間可以掩蓋一切,時間也可以留下被人遺忘的線索。


  泯王嘴角閃現一抹微笑,所謂危機,有危險也有機會,端看你是不是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精神,也看你有沒有壯士斷腕的決絕,決絕,自己,從來都不缺。


  泯王憐惜的摸了摸齊陽郡王的頭,摸著三十多歲的男人,竟似摸著未到京城為質時三歲娃子的頭。


  齊陽郡王如被撫摸的貓兒,乖巧而尊敬的任由父親摸著頭,泯王眼中也難得現了一絲鐵汗柔情,孺子情深,意味深長道:“齊兒,生在帝王家,有很多的責任與使命,你,也逃不脫。”


  就如同,從墓塚中挖出的月亮公主,屍身不是處子,而是新產孕婦。死因不是天花,而是三尺白淩。真相的背後,往往是滲骨的冰冷。


  齊陽郡王臉色一紅,父王所說的責任,莫不是讓我與他同仇敵愾,一同謀反?與其被困在京城,被貴家公子嘲笑,自己硬氣一回又如何?


  父王所說的使命,莫不是暗示我與他揮斥方遒,一統天下?自己將來就將這大齊,甚至大周,北俘……四海八荒盡皆臣服腳下……


  齊陽郡王臉色紅透了,如火燒雲映紅了半邊天,烤的人心火熱火熱的。


  看著難得不再懦弱的兒子,泯王心中歎了一口氣,愧疚之情湧上心頭,卻是話到嘴邊,如粳在吼。


  生在帝王家,有滔天的富貴,也有血染的犧牲,這,都是責任與使命,自己的兒子如是,月亮公主亦如是。


  當年月亮公主天之嬌女,陪同太祖皇帝狩獵,回來便鬱鬱寡歡,足不出戶,不到一年便天花而死。


  從她死亡時間、死亡方式和非處子之身,泯王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就是,先皇不是太祖皇帝的兒子,而是太祖皇帝的親外甥,是月亮公主與人私通所生,非純正的皇家骨血,因太祖皇帝沒有子嗣,又不願將滔天的權勢拱手讓與本族侄子泯王,便有了偷天換日之計。


  為家族,犧牲個人幸福隻是其中一項,更多的,是見不得天日的荒涼,如從小為質的兒子齊陽郡王一脈,一妃五妾三子一女,十一主,三十餘仆,欲登山之巔,必踩盆之淵,欲成大業,必拋卻兒女情長。


  泯王對齊陽郡王笑了笑道:“好孩兒,這幾日父王帶著你進宮走走,隨後偷偷潛回樂陽郡調查皇帝血脈之事,你此後多帶著賢兒、昭兒在人前應酬,多多進宮請安,迷惑皇帝與眾大臣,拖延時日,為父派人接應你撤離。”


  齊陽郡王點了點頭,這是父王第一次要求自己做事,並許了尊貴地位,自己定要積極表現,為父王登基立下不世功勳。


  父子二人,具是滿麵含笑,內心裏,齊陽郡王,眾誌成城,泯王,憂心忡忡,未來,則是方興未艾,要麽萬丈深淵,要麽柳暗花明。


  泯王不知道,未來的天下屬不屬於自己,隻知道,他的兒子,怕是九死一生,為了他的建國大業,成了可悲的墊腳石,而他,明明知道這一切,卻不能伸手去阻止它的發生。


  讓我的兒子為質嗎?好,既然如此,就讓我力挽狂瀾,攪得這天下天翻地覆,讓這天下,人人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國不成國,家不成家。


  ……


  劉嘉怡帶著一品居四大補湯,一臉喜色的直奔大司農府。


  大司農府的位置完全符合魏知行的性格,雖然位於熱鬧非凡、貴胄雲集的正德大街,但卻位於最邊角,獨立門第,門可羅雀,府門上的廊簷下,甚至燕子銜泥,壘了一個鳥巢。


  不知道底細的,還以為這是一座空蕩蕩的府邸。


  與隔壁、隔壁的隔壁府邸的門庭若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仿佛它是誤入牡丹叢中的雛菊,倔強而漠然的開放。


  走進府中,與府門的簡陋冷清相比,府內卻是自有乾坤,園林景致鱗次櫛比,池塘湖景寧靜致遠,依自然而生,又錯落有致,尤其是占地數十畝的竹林,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若是別人家的府邸是亭台樓閣中建著花園亭台,而大司農府邸則是自然景致中建著簡陋的休憩之所,空曠的架構,讓人心胸開闊,自由乾坤。


  建築的簡陋,完全掩蓋不了府邸的低調與奢華,入府最先映入眼簾的綠色貓頭鷹雕花石壁,是丈長的翡翠原石,毫無瑕疵;地上四通八達的五彩石甬路,那五彩的石頭,竟是各種玉石原石……


  總之, 整個府邸,在行家看來,奢華的無以倫比,在外行看來,卻又簡陋的令人發指。


  此時的魏知行就處於一片竹林之中,清風徐來,竹影橫斜,竹香彌漫,好一處修心養性之所。


  竹林間,桌案前,魏知行正目光如炬的盯著白色的宣紙,沉吟不語,過了好一會,才拿起紫金狼毫,揮墨潑墨,長長的發在風中輕舞飛揚,臉色恬淡無波,讓人有種誤入竹林深處,得遇天界阡陌上仙的錯覺。


  如此翩翩佳公子,身側卻有一個張牙舞爪,心急如焚的洪豐,生生破壞了畫麵的美感。


  洪豐頗為不滿的搖晃著手裏的箭矢、短刃等物事道:“魏知行,這勁弩、短刃、鐵蒺藜是鍛造司上百名匠人,不分日夜,按你要求鍛造而成,硬度,射程,攻擊性都提高了一些,你還有何不滿意的?江暮說的未必是真的,也許是在騙你銀子。”


  魏知行終於放下狼毫筆,指著圖上的物事道:“這是他口述的行軍鏟,既能折疊,又能集砍、鏟、挖、钜為一體,行軍打仗最是實用方便,端是這份奇思妙想,就不是尋常之輩所能參透的。”


  洪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魏知行,看了半天也沒從魏知行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不是他懷疑魏知行的眼光,而是這江暮,半月前還是一個欺世盜名的“才子文人”模樣,突然一忽然間變成了下水可撈魚、張嘴造武器的匠人模樣,一開口就是十萬兩銀子現銀,如此獅子大開口,怎不讓洪豐心生警覺?

  見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模樣,洪豐更是氣的七竅生煙,認為魏知行定是與殷明月一起呆的時間久了,腦子不靈光了,所以一同被江暮所騙。


  “你是不是腦子笨成了榆木疙瘩?真給他十萬兩銀子?愚笨女子上當也就罷了,你堂堂一個三品大司農,說出去會讓整個大齊國笑話一輩子的,就說這鐵鍬,行軍再方便,能抵上北俘虜十萬戰馬嗎?能抵上泯王的三十萬兵將嗎?”


  魏知行向洪豐翻了一記白眼,神情篤定而淡然道:“針兒雖小,作用極大,不試試,怎麽知道作用大小?這勁弩和短刃不是改良了許多?”


  說及此,洪豐更加氣憤,撅著嘴嗔責道:“江暮隻出點子,還是半成熟半不成熟的,改良勁弩的速度,力度,大部分是老工匠摸索的,他就是騙財……”


  見洪豐仍舊一臉怏怏不樂的神情,魏知行開解道:“一個點子,可能有的工匠一輩子都想不出來。這行軍鏟,鐵蒺藜,看似不入眼,很可能會幫助挖通了敵軍的營帳,絆倒了十萬戰馬。若是如他所說,裝備出一隻鐵浮屠,能刀槍不入,定能天下無敵,別說是泯王,就是北虜,也要乖乖俯首稱臣。”


  鐵浮屠,如同其名,就是用鐵器裝備出一隻上好的騎兵,從戰士的鎧甲,一直裝備到馬的牙齒,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相當於現在的獵豹特種兵,其防禦性和攻擊性堪稱獨一無二。


  洪豐不由得冷靜下來,自己不是愚笨的,隻是被江暮屌二郎當的樣子氣著了,不想承認他而已。


  魏知行拍了拍老友的肩頭,調侃道:“況且,這江暮得了銀子做什麽?還不是繼續殺太湖裏的魚和打撈太湖底的鐵,最終受益的,還是我這個管鹽和鐵的大司農,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男子清風徐來的麵容,突然閃了一絲狡黠,讓洪豐不得不承認,狡猾的江暮,擅長騙女子錢財的江暮,這次怕是真的被魏知行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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