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挖樹的真凶
因想起了宋百廉,宋嬌嬌情緒不由得跌落了穀底;又想及明月說娃子是受娘親情緒影響的,到最後,宋嬌嬌弄得自己一幅哭不哭、笑不笑的別扭樣子,看得明月覺得分外的滑稽。
明月想起了宋嬌嬌來家裏的最初目的,轉移小嬸子的話題道:“小嬸子,你進門的時候長噓短歎嗎?被誰氣著了?跟我說道說道,好寬寬心。”
宋嬌嬌這才想起了來此的目的,小臉又苦了下來,氣憤無比道:“還不是因為你大伯殷金,今天一早就堂而惶之的回村了,不僅回了,還衣錦還鄉,穿綢乘車,看著就是發了大財了,你奶樂壞了,讓幾房全部回去,就連我這個懷了娃子的,也不能幸免。”
殷金這樣快就回來了?這一點倒是出乎了明月的意料之外。
殷金是被因算計殷才與牛角之事而逃出的向陽村,當時的他,用窮困潦倒、抱頭鼠竄形容都不為過,他是用什麽方法,翻身翻得這樣快?
宋嬌嬌苦著一張臉繼續道:“一想到他算計你小叔,我恨不得撓他滿臉花,現在你奶壓著我和你小叔,不讓再提這件事了,這不,還讓我回家摘菜,一想到這菜是給仇人吃,我恨不得往裏吐兩口吐沫。”
沒想到這宋嬌嬌也有這麽腹黑陰暗的一麵,明月嫣然一笑道:“你是個孕婦,現在我小叔又萬分珍惜你和你肚子裏的娃子,這就是得天獨厚的條件,一句話抵得上別人一百句,眼不見心不煩,離這種壞人遠些,免得再被算計了,得不償失。”
古代女子順從、卑微思想,讓宋嬌嬌隻想背後念叨念叨,還沒真想到付諸行動,被明月這樣一說,心果然動了,尤其是想及第一個小產的娃子,頓時堅定了信念,決定以後不管老翟扯出什麽幺蛾子來,打死也不露麵了。
於是,宋嬌嬌和殷才找了個籍口便回了自己的小家,翟氏因答應過明月不好說什麽,殷金因有愧於殷才,也不好落臉子,宋嬌嬌終於又可以過回養胎待產的大好時光。
如此過了兩日,一晚,陳小山入山打獵回來的晚了,匆匆忙忙往家趕之時,還未等輕叩房門,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細微的“呲呲”的聲音。
那聲音斷斷續續,說不出的壓抑與刻製,若不是明月家離得較近,尋常農家隻以為是豬拱門、狗刨地等農家尋常聲音,根本就不會留意,
那聲音離明月家不遠,就是在先前被偷的老榕樹那裏,仔細辯認,那殘留的樹樁旁,依稀蹲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陳小山初時不以為然,以為是哪家的男人如廁急,見四下無人,便在榕樹樁那裏解決了。
可是那身影許是蹲累了,站起身子,搖晃了兩下胳膊,重新又蹲了下去,“呲呲”的聲音再度響起來。
陳小山突然意識到,這不可能是有人上茅房的動作,他到底在做什麽?
這老榕樹在向陽村村民心中似神一般的存在,被人偷砍了心疼得不得了,甚至有人將紅繩子捆在樹樁上,請求樹神饒恕的向陽村人未加看護之過。
莫不是樹神出來了?
陳小山將獵物放在家門口,小心躡躡的走向那黑影,越來越近,打眼一瞧才發現,那人身子雖蹲著,卻不是上茅房,而是用手推拉著一個小短钜,正在小心翼翼的钜樹。
更奇怪的是,樹幹四周圍著一件黑色衣裳,上麵落著一大堆被钜下來的钜沫子,看這钜末子數量,這人钜的時間可不短了。
陳小山眉峰聚在了一處,悄悄抬起手臂,決定將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家夥,先拿下來再說。
陳小山的手掌還未劈落,那人已經感應到風聲,不回頭,直接一縮身子在地上來了個驢打滾,咕嚕一爬,起來就撒開腳丫子跑了,三竄兩竄便沒有人影。
陳小山氣得好惱,隻得將那留下來的钜撿起來,將那衣裳一兜,連帶著钜末子一起收了。
第二日天剛亮,陳小山便將此事告訴了他爹陳山,陳山覺得此事分外蹊蹺,馬上告訴了明月。
看著黑色的衣裳裏,包著的一推乳白色的钜末子,明月意是百思不得其解,隱隱約約中,隻感覺自己好像誤會了駱平,丟樹之事怕是與駱平無關,真正的偷樹之人再次浮出水麵了。
隻是,這人是誰呢?偷了整棵樹不算,為何還要回來偷樹樁,這些钜末子又有何用?
明月想了一上午,也百思不得其解。
“包子”和“花卷”已經適應了與明月一起的生活,不再哭哭啼啼,總是軟軟糯糯的依賴明月,見
明月緊盯著地上的一堆钜末子發呆,以為和捏泥巴一樣的物事,便一屁股坐在衣裳旁,雙手胡亂的抓著玩,兩個娃子互不相讓,又推搡著搶起來。
這钜末子本身就幹,被揚在空中飄飄灑灑,害得明月鼻子發癢,連打了兩個大噴嚏,怕钜末子鑽過小娃子眼睛裏和嘴裏,明月打噴嚏之時,直接將兩個小家夥攬在自己懷中,兩個小娃子安然無事,自己卻弄得一頭一臉,鼻孔、嘴巴裏全是钜末子。
眼淚登時如黃河水泛濫,想止也止不住;嘴裏若扔進了一塊鹽巴般,鹹中帶著木香,齁得喉嚨都說不出話來了。
明月眼色一凜,這無意中的打斷思路,竟讓她知道那賊人為何要偷這榕樹了,原來,這榕樹的根部直達鹽礦,不知什麽原因,整顆樹幹竟含有大量的鹽份,含鹽比例之高,實屬罕見。
明月很快將目光轉向了一人-——殷金,能讓他迅速爆富起來的路徑,怕是隻有私鹽一途;能讓他冒死回向陽村的原因,恐怕也隻有這一個原因。
明月的右眼皮莫名其妙的跳動,心裏麵的陰影不斷的擴大,占據了整個心房,讓人惴惴不安,總覺得這殷金發現鹽礦之事,是一個不好的開端,隨之而來的可能是天大的禍端。
為今之計,隻能往後拖一拖,看看駱平會不會從京城裏帶回好消息。
明月沉吟了半天,狠了狠心道:“對不起了,牛角,我也是逼不得矣。”
第二日一大早,牛角便跑到了老宅,惹得老宅雞飛狗跳、人仰馬翻,見到殷金就飛撲上去,揚言要帶著殷金回家,以後花銀子給她買糖吃。
殷金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自己怎樣說也算是有錢人了,別說是倒插門,就是納牛角為妾都是一種侮辱。
隻是這有牛角腦袋是個不清楚的,還是個一條道兒跑到黑的,更是個身懷有孕、大腹便便的,老宅眾人,對她打打不得,罵她又聽不懂,毫無羞恥之心。
任殷金怎樣勸、怎樣哄,就是不開竅,死活不離開殷家。
一個看護不周,更是闖進了殷金午睡的房間,一個龍爪手,將殷金從夢中疼醒,連滾帶爬的再次跑出了村子,暗暗發下重誓,以後有牛角的地方就不會有他的存在。
在明月的推動下,向陽村的村民們,用紅綢子將大榕圈起來,號召全村輪流執夜保護“神樹”。
……
駱總管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眼色卻煞是堅定的侄子駱平,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亦是飛鷹走馬的鮮衣少年郎,時光荏苒,如今人至中年,兩鬢卻已斑白,不複意氣風發模樣。
駱總管難得孺慕的扶起侄子,輕歎了口氣道:“好,我答應你,這可是我駱家滔天的功勞,保下一個於你有恩之人,不在話下。”
駱平眼中一片驚喜,叔叔日夜服侍陛下,獻一座礦,解燃眉之急,求一個人情,保下一個人,自非難事,若是說的恰到好處,明月也許不僅無罪,甚至有可能得來滔天的富貴。
駱平讓王裕將壇子放下,隨即千恩萬謝的出了門。
終於鬆了一口氣,王裕一臉愉色道:“東家,我們馬上啟程回樂陽郡嗎?”
剛剛還一臉平靜的駱平,臉上卻隱現著一抹憂色,似自言自語道:“我的心總是放不下,叔父從來沒有如此痛快的答應過我任何事,他如此痛快,反而不像是他的處事風格,我反而怕背後有些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駱總管就是駱平夢魘一般的存在,時時刻刻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自從駱總管在陛下麵前得臉的那天開始,便慢慢陪植家族的力量,入宮相助於他,家族的子侄們,先後入宮七八個,最後能存活下來的,不過兩三個,都是地位低下的小太監,於駱總管毫無弊益。
駱總管一直想讓老謀深算的駱平入宮,隻是駱平是他唯一的親侄子,是他親大哥唯一的血脈,難免相較於其他本族中人多了一些期待與寬厚。
駱平以為叔父是感念父親與他兄弟之情,慢慢的就淡了讓他入宮的心思,所以想千方設百計,以各種借口淡了叔父的心思。
哪之,叔父的這種心思,隨著駱平的越來越出眾,也隨著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卻分外的強烈起來,若不是駱平在宮外時不時研究些新鮮的吃食,讓駱總管在皇帝麵前得些臉麵,怕是早就將他引入宮中,繼承他的衣缽了。
駱平猶記得小時候,他好不容易央求父親養了一隻忠犬,日日在一起玩,夜夜一起睡,那年駱總管歸省之時見了,二話不說,提刀便將狗給殺了,一刀致命,血汩汩的流出來,染紅了駱平的瞳仁,幾夜睡不著覺。駱平清晰的記得他說的一句話:“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不要給自己任何期待。”
駱平央了父親,父親又跪倒在駱總管麵前,哀求他不要讓駱平進宮,他是本房唯一的子嗣,是要傳宗接待的。駱總管心果然軟了,不過,隻答應父親給駱平五年時間,在外找到相戀的女子,生下一兒半女,他,還是要入宮的,當時,駱平想去四季如春的薑陽郡,叔父卻偏偏讓他到這冬日苦寒的泯王的屬地樂陽郡。
五年期將至,在萬壽節期間,駱平做了“佛跳牆”-——“福祿壽”鍋,龍顏大悅,上元節又送了不少好苗子,駱總管的身體也大好了,便又給了駱平五年時間。
在駱平印象中,駱總管沒有平白無故答應自己任何事,都有著他的目的,他的理由。
駱平眼色一深,輕聲道:“我們去一趟大司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