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前夫君與現夫君
被如此多的人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這還是明月穿越以來,第一次如此的窘迫,不是因為自己本就不好的名聲而一落千丈,而是因為,和自己一起被人誤會的男主角,竟然是黎小姐這個綠茶婊的前夫江暮,關鍵是自己到現在也搞不清他到底是真人渣還是假人渣了。
蘇宏圖眼裏的失望是那樣的顯而易見,就如同上等美玉賞到中間發現了一塊瑕疵,一鍋好湯喝了一半發現了一隻蒼蠅。
明月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心裏總是不忍心看著蘇宏圖失望,訕然道:“蘇宏圖,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的婚禮順利舉行,這才給江暮銀子,將他打發走了,你信嗎?”
聲音弱弱的,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信。
可是偏偏蘇宏圖信了,就像是一個哭的傷心的孩童,你給了他一顆糖,他登時破涕為笑,臉上說放晴就放晴,如此的猝不及防。
那樣的純潔無邪,讓明月確信,如果自己說江暮不是和自己擁抱,而是想生擒自己做人質,他都會信以為真。
蘇宏圖笑的如同秋天裏灑得最暖的一抹陽光,笑若燦花道:“你這樣說,我便信你。”
明月第一次覺得蘇宏圖的信任竟如此的彌足珍貴,說出來的話,無疑於天簌之音,給了自己堅強的後盾,隻要他相信了,別人不信又有何妨?
此時的明月才突然意識到,這蘇宏圖雖然每次與自己見麵都是水火不相融,但自己還是挺在意他的想法的。
雖然,他的想法幾乎次次讓明月抓狂爆走,但偶爾的小感動也會讓明月淚目,如上次蘇宏圖被李放惡整險些從樹上摔死,蘇宏圖怕蘇母找三房麻煩,硬挺著傷不說一句;又如這次,即使看到了自己和江暮擁抱、送銀子,卻仍然意無反顧的相信自己,這對於思想如此古板的他,是多麽的讓人窩心感動。
連向陽村最高學識的蘇秀才都相信了,眾村民也不好再刁難明月,畢竟,除了蘇秀才撐腰,這明月自己也是有錢、有地、有本事,再不受待見,人家的娘親也是嫁給了堂堂縣太爺,於是,村民選擇性的一邊倒,變不屑為竊竊私語,算是給明月留了最後一些顏麵。
蘇母隻恨生了個一根筋的兒子,一門心思的想納殷明月為妾,即使娶了黎小姐為正室,心裏卻還是偏向著明月說話;
而黎小姐這支綠茶婊,因戴著紅喜帕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隻從肩膀上的抖動看出來情緒變化,成因隻有兩個,一個是被氣得不輕。一個是內傷得不輕,總之,氣急敗壞加心裏淤血。
自己難捱還不夠,黎綠茶定要拉上婆母娘一起受苦,左手狠狠的掐著蘇母的胳膊,很快起了幾道紫凜子,明月不由得想起了容嬤嬤,好生的替蘇母發疼。
這也怪不得黎小姐氣惱,千般算計、萬般籌謀,好不容易擺脫了強弩之末的前夫君江暮,與前途似錦的現夫君蘇宏圖成親。
前夫君來此,卻不是因愛生恨來擾局,而是與現夫君的老情人眉來眼去,現夫君又一幅寬宏大度的模樣,再次與老情人眉來眼去,兩個夫君對她這個前任與現任集一身的美貌小姐視而不見、棄若弊履……
黎父一臉薄涼的看著蘇父、蘇母,那神情與閻羅殿裏的鬼判差不多,大有蘇家不還一個公道、蘇宏圖就休想參加開春的科舉。
蘇父打了一個寒噤,知道這黎父是以蘇宏圖能不能參加舉人考試相要挾,隻得向蘇母使了一個眼色。
蘇母豈會不知這個道理,咬牙挺著被黎小姐掐,也是出於這個原因,不好翻臉,心裏還寬慰自己說,這黎家是書香世家,養出來的女兒不會壞到哪裏去,定是被明月氣得狠了。
如此一來,這蘇母仿佛找到了出氣筒,像剛剛下了蛋的母雞,叉著腰,對明月“咯咯咯”不停的罵將開來:“你看我家宏圖另娶他人,前來破壞是也不是?我家宏圖與黎小姐情深似海,定能白頭偕老的。不是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賤貨能拆散的,虧的老天有眼,我前些日子被邪祟迷了眼,險些讓宏圖娶你為妻,我醜話說在前頭,別說是妻,就是做妾,以後也是沒門兒。滾,馬上給我滾!!!”
明月眉毛緊緊皺起,眼中凜光射出,嚇得蘇母往後退了兩大步,以為明月這向陽村第一悍女要發飆,哪知明月隻瞟了她一眼,便緊緊盯住了黎小姐的喜帕,慢條絲禮道:“聽說蘇嬸子前些日子從鴛鴦手裏買了個二手喜帕,莫不是這是新興起的風俗?女人喝了兩家井水、找了兩個相公,就得用二手喜帕?因為是二手的,定是個走村的貨郎手中再賤不能過的賤-貨了……”
這明月表麵上句句不離帕子, 任誰都能聽出來,實際上是轉彎抹角的罵黎小姐二嫁人婦,至於說黎小姐頭上的喜帕是二手的,那就更簡單了,因為這喜帕本就是韓家與三房絕裂時明月賠給韓興的,鴛鴦成親時還要交給明月,明月並沒有要,也許就是那時起,韓興知道明月對他沒有男女之情,斷了念想,鴛鴦便將喜帕當成尋常物件處置了。
若是換做別的農家嫁女,用著也是不錯的,因為實際上,那喜帕鴛鴦並沒有用過,而是另一條一模一樣的,而黎小姐卻不知道此事,所以明月才故意如此這般的氣她。
依明月對黎家的了解,這黎小姐自視高人一等,萬沒有從別的嫁娘手裏低價買二手喜帕的道理,定是蘇母的小心眼兒在作祟,隻是唯一讓人不解的是,這黎小姐為何不親自動手繡喜帕,反而讓婆母娘勞神傷財的準備。
果然一石激起千層浪,黎小姐一把扯下頭上的蓋頭,怒不可遏的扔到蘇母臉上,眼睛氣得赤紅,語氣不善道:“嬸子,殷明月說的可是真的?這帕子是別人用過的?”
蘇母臉上一陣慌色劃過,故作掩拭的忙撿起紅帕子,胡亂的重新要蓋在黎小姐頭上,輕聲細語道:“媳婦,別聽這小賤-貨挑撥,成親的太急了,俺眼神不濟,這才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從鴛鴦手裏買過來的一條喜帕,卻不是鴛鴦成親蓋的那條,隻是繡的花樣子和材質一模一樣而矣。”
黎綠茶不是愚笨之人,馬上從蘇母的話裏聽出話音來,什麽叫“材質一樣”“花樣子一樣”?分明是找籍口想蒙混過關,而且一口一個“小賤貨”,分明是諷刺自己的紅喜帕是“賤-貨”.……
黎綠花似受了萬般委屈,咬著下唇怒道:“嬸子,你敢用蘇郎的前途發誓嗎?”
蘇母的臉色分外的窘迫,那兩條喜帕繡得一模一樣,連鴛鴦都有些傻傻分不清,她因此才按二手的喜帕折了一半的銅板,若是拿蘇宏途的前程發誓,她不想冒這個險。
蘇母如此一猶豫,本來是假的都變成了真的了,蘇宏圖的臉色也跟著變了顏色,沒想到自家娘親千省萬省,竟然在喜帕上節省,這讓自己堂堂一個秀才,在村人麵前,尤其是在明月麵前丟盡了臉麵。
蘇母本就不是善茬子,先前一味討好黎家,不過是想著兒子的前途不受影響,如今不僅被兒媳婦怒目而視,還當著全村的麵不孝的數落著自己。
從古至今,哪有婆婆搓磨不住媳婦的?何況自己兒子爭氣,將來可是捧官印、審大案的大官兒,被一個二嫁的婦人給製住了,以後這還得了?
蘇母心裏也越加的不滿起來,眉毛一皺,指著被摜在地上的紅帕子道:“這紅蓋頭隻有在入洞房之時,由丈夫親手用稱杆子挑起才能白頭偕老,你這樣做,不太合適吧?!”
黎母雖然是個儒雅婦人,但也不是個任人搓圓揉扁的,上前將女兒攬在自己身後,眼睛瞪的似豹子,犀利的盯回蘇母道:“我就勸女兒別找這鄉野窮酸人家,永遠改不好一身小家子氣,若是養不起兒子,還不如給我們黎家倒插門好了,免得累得我女兒跟著丟人現眼。”
蘇母被嗆得火氣上湧,輕叱道:“我們宏圖將來是要光耀門楣的,你女兒若是不嫁,有的是姑娘來嫁,從朝陽縣城門樓子,一直排到向陽村祠堂,數都數不過來,趕緊走,趕緊倒地方。”
黎母見用女兒要挾不住蘇母,眼珠一轉道:“科考是要請官家做舉薦的,上次舉薦宏圖考秀才的成縣令和縣丞,此次已經舉薦了厲家的二公子和許家的小公子,若是找不到別的舉子舉薦,就來不及參加春試了。”
血淋淋的威脅,果然是一條喜帕引發的血案,喜帕為什麽這樣紅,原來是兩件刀光劍影博弈給染紅的。
明月不由得一哆嗦,覺得空氣裏涼嗖嗖的,轉身要離去,見蘇宏圖正緊抿著下唇,一臉失望的看著黎小姐,黎小姐一臉的堅定,不見半分緩色,若是蘇家不給一個妥善的說法,怕是不好蒙混過關了。
一向活在單純無暇時光裏的書呆子,眼中終於見到了一種叫做滄桑與悲涼的東西,他一直以為賢良淑德的黎小姐,原來也不過邇邇,連尋常農女都不如,最起碼,明月就沒用這些東西來要挾過自己,上次就是成大人看在明月的麵子上幫自己舉薦的。
蘇宏圖的腦袋終於開了竅,一臉希冀的看著明月,眼中的光芒晃得明月不忍拒絕。
明月實在忘不了蘇宏圖對自己說的那句“你這樣說,我便信你”,更不想他被一隻綠茶要挾,遂點了點頭道:“你去縣裏找成縣令幫忙,他大哥就住在縣衙,不僅是進士出身,還是外縣的縣丞。”
蘇宏圖頓時歡聲雀躍,比剛剛自己娶媳婦還樂嗬,似想到了什麽,一臉緊張道:“明月,成縣令對你有偏見,你冒然求他,會不會惹怒了他?會不會連帶羞辱你?會不會遷怒於你娘?會不會給明星小鞋穿?會不會讓高兒欺負鬆兒?會不會.……”
明月嫣然一笑,這蘇宏圖從婚禮到現在,終於變得又再像他了。
明月難得沒有因為蘇宏圖的碎碎念而抓狂揍人,反而微微一笑道:“你拎著一罐熬好的風寒藥給他,他就會幫你了。”
蘇宏圖萬分的感動,眼角發紅,喃喃自語道:“為了我,去求討厭你的人,明月,你真的受苦了。”
“呃……”明月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這謝意了, 她可以說,不入成家籍,真的不是因為成鴻略討厭自己,而是自己討厭成家人,更不想連累成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