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史詩級演技
成歲蓮看著駱平不由得癡了,眼前的男子,哪裏是白日那個鋒芒畢現、不屑於世的模樣,完全似陌上翩然的公子,溫潤如玉,靜待花開。
終於歇下來的明月走來,靜默的公子突然燦若夏花的展顏一笑,伸入懷中拿出帕子來,遞給少女道:“這回吃到苦頭了?讓你買幾個下人千萬個不樂意,累壞了吧?”
明月努了努嘴,自然的接過帕子,擦拭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道:“我哪知道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客人,還大多是四體不勤的。現在嬌嬌懷了身孕,翠兒快要臨盆,魏來整日守著娘子不出屋,成越還添亂弄個小娃子過來,簡直亂了套了。你最壞,見我挨累也不說幫幫我。”
駱平眼角、嘴角上揚,似有星光溢出,流光溢彩,笑道:“不讓你累些怎麽會動買下人的念頭?明天我讓王豐給你送一家人來,保證能幫你做得上活的,還有,旁邊兩棟房子找人重新蓋成青石大宅子可好?”
明月遲疑了一會兒,先是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半天才靜默道:“下人可以先買,房子先不用翻蓋,保持原狀為好。”
駱平輕輕點了點頭,明月轉向成家眾人道:“貴客一身風塵,熱水已經準備妥當,哪位小姐、公子要沐浴?”
成竹忙搖搖手道:“不必麻煩了,明月, 你己經勞累了一天,歇息片刻,以後也莫要客氣,我等是來走親戚的,不是什麽貴客,以後管我叫竹哥哥便好。”
豬哥哥?明月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淡然答道:“竹公子,不是我客氣,而是規矩便是規矩,我是殷家人,諸位是成家人,不為逾矩為好,免得他人嚼舌根子。”
成竹被嗆了個軟釘子,臉色訕然,無比尷尬;成寒眉峰微戚,寒氣凜然。
歲蓮則是不屑的輕哧一聲,如花孔雀般將臉抬得老高,頗為嫌棄的對明月道:“這規矩能守是極好的,沐浴之事還是免了吧,寧可一身風塵,也好過沐了一身齷齪。”
成竹臉色微變,歲蓮被娘親從小就灌輸嫁鳳成凰思想,常以貴女自居,目空一切、飛揚跋扈,這幾句話透露了她的真實想法,不僅不感恩明月和歲荷不辭辛苦燒水的功勞,還含沙射影諷刺明月家陋室柴門。
想及娘親的交待,成竹忙打圓場道:“殷姑娘,我等舟車勞頓,想要早早歇息,趕問宿在何處?還望殷姑娘指點一二。”自然而然間,稱呼也由明月改成了殷姑娘,以示敬重。
明月點了點頭,這成竹還算是識大體的,最起碼不似成歲蓮一般沒長腦子。
明月之所以能忍到現在,沒有辣手摧了成歲蓮這株白蓮花,完全是顧忌劉氏已經嫁做成家婦,與成家人低頭不見抬頭見,隻要忍上幾日 便會土豆搬家滾回成家去。
明月壓下怒氣,指了指身後的房間道:“我宿西邊第一間,歲蓮和歲荷與我一處;鬆兒和幾個小公子一處,宿在原來鬆兒的房間;東側我娘的房間給駱東家住宿。”
明月轉身,指了指隔壁的土坯房子道:“寒公子、竹公子、冬公子委屈一些,住在隔壁。”
成家諸人雖麵色不好看,但也心知此處條件如此,萬無更改之理,收拾東西準備就寢,算是服從了明月的安排。
隻歲蓮一人低頭黯然,肩膀聳動,似鼓足了莫大的勇氣,猛的抬起頭來,眼圈己是赤紅,眸光閃動,楚楚可憐的看向駱平道:“駱公子,蓮兒自小就獨處一室,萬無與他人同眠之理,況且,蓮兒膽子小,這小小的土坯房子,若是夜半倒了,或是爬出一隻什麽東西就會嚇哭蓮兒了。”
明月這一天的耐心早就被這幫不請自來、還一身嬌毛的成家人給磨光了,就這些屋子,還是自己放下臉麵求了殷明霞將‘饅頭’帶回殷才家。
最讓明月不滿的是,這裏分明是自家的房子好不好?成歲蓮你不想住,繞開自己這個主家,向駱平拋出橄欖枝是幾個意思?不會是抱了和劉英勾引魏知行一樣的心思吧。
明月張嘴有心諷刺成歲蓮兩句,駱平已經搶先一步,如春風化雨的展顏笑道:“歲蓮小姐,現在天清氣朗,夜晚也不甚寒冷,駱某將房間讓與歲蓮小姐,宿在馬車上便是。”
“駱平?!”明月一臉猜疑與不滿的看向駱平,她所認識的駱平,雖然一臉的心慈麵善,但卻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兒,更不會和自己唱對台戲。
與往日恰恰相反,現在的駱平,不僅和自己唱反調,還一幅“春天來了”的發情模樣,對成歲蓮笑得無害溫良,明月本就一落千丈的心情再次跌入穀底,幾欲抓狂。
歲蓮臉上紅暈一現,貝齒輕輕咬著下唇,向駱平施了一禮,呢喃低語道:“歲蓮謝過駱公子。”如此這般惺惺做態,讓明月更加漚血,如此嬌柔的模樣,還是今天一直對自己冷嘲熱諷的成歲蓮嗎?
看看成歲蓮,再看看駱平,明月不由得要喝一聲彩,這二人,這演技,如果成歲蓮稱為教科書級的,駱平絕對可以稱得上史詩級的。
將成家幾人分別送至宿處,明月與歲荷到自己屋子,門板卻被一隻手突然擋住,那麥色的手腕處,被門所魘,立即現出了一道卡紅的凜子。
明月忙鬆了手,門被推開,露出駱平那張呲牙咧嘴、吹氣呼痛的臉。
明月外強中幹的嗔責道:“駱東家難不成是傻子嗎?不會招呼一聲,定要用手去擋門縫兒?當自己是鐵手不成?”
駱平輕鬆的甩了甩手,臉上呼痛的表情卻更加的誇張搞趣,明月終於板不住臉色,撲哧一聲笑了。
見明月不生氣了,駱平這才將手腕遞到明月麵前,五隻手指靈活的挽了個花形笑道:“沒事兒,一點兒也不疼。”臉形卻還是抑製不住的疼得扭曲。
“房間是你自己憐香惜玉讓出去的,與我無關。”明月黑著一張臉,眼睛翻了好幾記白眼。
駱平嫣然一笑,故意將袖子舉起,在明月麵前揮了揮,一陣難聞的氣息傳來,男子眉毛輕蹙,無限委屈道:“成家的公子天生自帶仙氣,自然清風徐麵;我等凡夫俗子一身銅臭醃臢,不能與之伯仲。這一身的奶味兒、汗味兒、尿味兒,皆是因‘饅頭’而起,你總得負起責任來,讓我好好清理清理吧?”
這味道還真是夠勁兒,明月忍不住拿出帕子揮了揮,眼睛笑成了月芽,指著天上的清輝朗朗笑道:“乾坤朗朗,清輝當照,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會想在我這屋裏沐浴吧?”
駱平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手指頭指著屋內的碩大浴桶,以施恩者的姿態道:“我不嫌棄醃臢。”這分明是剛剛成歲蓮諷刺明月的話,被某人現學現用。
明月向屋內努了努嘴,駱平順著努嘴的方向,歲荷正一臉靜默的坐在棋桌帝的小凳上,麵無表情,竟似未看到門口二人的互動一般。
駱平將頭探了進來,向歲荷招了招手道:“成姑娘,王裕劈柴燒水時傷了手,我給他準備了藥,但得熬上一熬,有勞成姑娘再辛苦一些,幫王裕熬了藥抹了傷再回來休息,若是他自己熬,怕是整條胳膊都要廢了。”
歲荷毫不猶豫的點頭應諾,聽話的出了房門奔夥房去了。
見小丫頭走了,駱平神態自若的進了屋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桌旁,神態自若自斟了一碗茶,淺酌慢飲,那享受的表情,讓人以為他進的不是一個尋常女子的臥房,而是說書的茶館,喝酒的酒樓。
明月不怒反笑道:“她駱哥哥,你歲蓮妹妹雖然不在,你歲荷妹妹一會兒熬完藥便回轉了,你就別做在這兒屋內沐浴的美夢了。”
駱平將碗中水一飲而盡,站起身來,在明月認為他要出門離開的時候,駱平已經將手放在了袍子的盤花玫瑰扣上,向門外努了努嘴。
明月不明其意,半天才反映過來是讓她出去的意思,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我若是出去了,反而會引直別人的猜測與猜疑,你放心寬衣便是,在我眼裏,你與‘饅頭’無甚區別。”
駱平聽了一怔,隨即嗔怒道:“哪能一樣?‘饅頭’是個丫頭,而我是個男人,怎能沒有區別?”
許是被明月給氣著了,駱平一不做二不休,伸手開始寬衣解帶,裏麵尚穿一套白色中衣中褲。
明月不由愕然,沒想到駱平竟然真的如此做,半天才轉移話題道:“你怎麽知道‘饅頭’是個女的?你打開小被子看了?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還有,你在我麵前急於證明,你是對自己的皮囊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的意誌力很有信心,認為不會老鷹撲食?”
駱平臉色登時一黑,饒是他對明月一貫大膽的所做所為有了較高的免疫力,還是驚得差點兒咬了舌頭。
駱平半天才歎了口氣道:“即使不讓我沐浴,總得讓我換身衣裳吧?這味道,你能受得了,我卻受不了。”最難聞的味道莫過於羊的腥膻氣息和‘饅頭’的尿騷味道。
這味道果然讓人一言難盡,明月方才沒來由的怒氣登時消了消,嗔責道:“對,就你勞苦功高,我這就幫你洗衣裳,彌補你受傷的小心靈。”
明月說行動就行動,將駱平解下來的長袍直接扔到了浴桶裏,果然信守承諾,老老實實的洗起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