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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給魚兒把脈

  李成悅三番五次的往三房跑,特別是劉英出嫁,李成悅殷勤的跑過來說是幫忙,一雙眼睛卻時不時瞟向劉氏,一幅欲言又止、滿麵桃花的模樣,明月早就猜到了李成悅八成的心思,隻不過劉氏暫時沒有改嫁的意思,自己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現在成鴻略也對劉氏也表現了極大的熱情,套路層出不窮,連洪帶騙,讓明月都不由得瞠目結舌,感歎這成大人完全沒有讀書人該有的矜持,更沒有為官者的傲嬌。


  如今,這位成大人竟然要求李山不要隱瞞剛剛看到的事情,原封不動的告訴李成悅,自然是打著讓李成悅知難而退的心思。


  果然是隻老狐狸!!!明月心中不由得再次腹誹,今天生生讓自己吃了不小的鱉!明明是自己來捉他的“奸”的,結果被他反扣了一頂與李山私會的帽子!簡直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怎一個“惱”字了得?


  轉頭看李山,少年己經將頭撓成了雞窩的模樣,明月眼珠靈活一轉,親昵的對著成鴻略甜甜的笑道:“成縣令,雖然剛才我什麽也沒‘看到’,但卻聽到了您的幹咳聲,怕是春寒料峭,偶感了風寒!就讓明月略表孝心,給您喝一‘碗’風寒藥!”


  明月笑吟吟的將李山拿來的藥倒在了藥碗裏,一臉“忠誠”的遞到了成鴻略麵前。這碗藥,足比明月的小臉還要大,裏麵裝著褐色的藥湯,濃濃的苦澀味衝斥了鼻孔,刺得鼻子發癢,成鴻略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忙用手掩住了口鼻,一臉謙和道:“那個,明月,我、我很好,不、不用喝藥.……阿嚏……”


  明月皺了皺可愛的眉毛,眼睛仍一錯不錯的看著成鴻略,嘴角飛揚,微笑親昵道:“成大人,您是高兒的親爹,就是明月的幹爹,閨女孝敬幹爹是應該的,你不喝.……不會是嫌棄了明月吧?”


  “咳、咳、咳……”這回的成鴻略是真的咳嗽了,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這殷明月開口叫了“幹爹”,這明顯是暗示自己,他和她娘親的事,她不再阻攔,甚至是樂見其成的;憂的是,自己沒得風寒,卻要喝這滿滿一大碗的苦藥湯,顯然是報複自己剛剛的威脅,殷明月,這隻狡猾的小狐狸!!!


  明月眯著眼看著成鴻略端起了藥碗,筋著鼻子一飲而盡,苦得整張臉都成了苦瓜,心中暗罵,苦死你丫的老狐狸!!!

  老狐狸含笑看著小狐狸,小狐狸含笑看著老狐狸,二人心知肚明、不約而同的笑了。


  笑得李山莫名其妙,眼睜睜看著他熬了半個時辰、穿過五條街給親爹李成悅送的一大碗藥,不過一瞬間就進了成鴻略的肚子,心裏感歎著自己好生可憐,一會兒又要回去熬藥了。


  懵懂的李山哪裏知道,要說可憐,他老爹最為可憐,不僅媳婦莫名其妙被成鴻略搶了,就連苦藥也進了人家的肚子,還雖苦尤甜。


  明月總算出了心中的一股怨氣,向二人告辭,暢 快的直奔珍味坊而去。


  少女的背影是那樣的歡脫,如同初春返鄉的燕子,又似汲汲覓食的蜜蜂,讓看到的人都受到了感染,散發出生活的盎然生氣。


  李山不由得看得癡了,感覺手心冒汗,似乎還能清晰的感覺到少女手掌的餘溫,灼心似的燙。


  成鴻略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歎了口氣道:“山兒,鳳有鳳巢,狼有狼穴,你們,不可能的。”男子無限感懷的進了屋子,留給李山的,塗留一聲歎息,這歎息,不知是李山,還是為了生死未卜的遠在京城的男子。
……

  珍味坊小夥房內。


  駱平輕車熟路的揮著手裏的“小駱刀法”,迅速的從桶裏抓出一條魚兒剖肚開膛,又將一隻白色的大鳥兒撥毛去髒,不一會兒,便左手托著奄奄一息的魚兒、右手舉著沒了毛的大鳥兒,一齊展示給明月道:“你不是說‘春不吃魚、夏不食鳥’嗎?現在即使是春夏交替,我也不算壞了你的規矩。這魚是公的,這鳥名叫鸕鶿,不吃蟲,隻吃魚,一舉兩得。”


  明月不由莞爾,原來駱平還記得以前二人探討廚藝時說過的話。


  “春不吃魚”,是說春天魚兒有魚籽,殺一條相當於殺了百萬生靈。駱平向明展示魚肚子,自然是展示裏麵沒有魚籽,是條純正的公魚。


  “夏不食鳥”,是說夏天鳥兒要食蟲,有利於莊稼生長。為了不破壞“規矩”,駱平竟然弄來了鸕鶿,還狡辯說鸕鶿食魚、不吃蟲,算是間接救了魚……

  明月哭笑不得的看著駱平,那傲驕的神情,哪裏是一個近二十歲的男子應該有的?分明是一個做了好事求表揚的娃子。


  明月好奇的看著一大水桶鮮活的魚兒,好奇道:“駱平,萬一剛剛拿出來的是一條帶魚籽的,你豈不是砸了自己的場子?你將怎樣收場?”


  駱平神秘的展顏一笑,閉著眼睛,隨意從水桶中撈出一條魚來,裝模作樣,如郎中給病人把脈般,將手搭在了魚鰭上,搖頭晃腦道:“嗯,這條,是個公的!”


  將魚兒鬆開,又隨意拎出一條,將指腹仍放在魚鰭上摸了摸,嘖嘖歎道:“嗯,這條,是個母的,趕緊放生!!!”


  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惹得明月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嗔責道:“瞎貓碰死耗子!我才不信!你以為自己有透視眼?!”


  駱平眼睛一瞪,佯裝不悅道:“竟敢置疑本大師?要不要將這兩條拋開肚子看看?”


  明月咯咯咯笑得歡暢,手搖得如同晃撥浪鼓道:“我可不想用兩條魚的性命來賭這個,算你贏!!你的夥房你做主,你讓它做公就公,你讓它做母就母,我隻負責吃就好。”


  駱平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給了明月一個“算你識相”的眼色,專心致誌的處理起魚和鸕鶿來,說是要做一道京城流行的菜色,叫做‘富有盈餘’,即:將食魚的鳥兒和魚兒一起煲湯喝,因鳥兒腹中有魚,取‘腹有盈魚’的諧音。


  明月有十二分的理由相信,這道菜色,根本不是京城流行的,分明是駱平胡謅出來的,自己第一個吃到,倒也算是有了口福,畢竟駱平經營酒樓多年,廚藝還是不錯的。


  湯色做好了端上來,果然味道獨特,鮮味兒異常,明月聞著連咽了好幾次涎水,如同看著魚兒想要伸爪子的貓兒。


  一整條的魚兒,幾乎都進了明月的肚子,嗝聲一下接著一下,駱平的心兒軟得一塌糊塗,又是端茶又是拍背。


  過了好一會兒才順過了這口氣,駱平嗔責道:“見好吃的不要命!早知道你這麽好收買,我早下手好了,說不定你會將自己賣給我。”


  明月摸著胖了一圈的小肚子道:“吃你做的吃食是你的福氣,本小姐可不是什麽人做的吃食都吃的,萬一中毒了怎麽辦?我可是很惜命的。”


  駱平撲哧一聲笑著答道:“是、是、是,殷家大小姐,用小的給捶背揉肩不?”那笑容如此的燦爛,竟讓這陰霾的天氣也明亮了幾分。


  明月怔怔的看著駱平,用手指在空中虛無的仿畫著男子的眉毛、眼廓、唇角,不由得有些癡了,良久才緩然道:“駱平,有沒有人告訴你,這次從京城回來,你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駱平一怔,收斂了些笑容,肅了肅臉色,反問道:“哪裏變了?”


  明月將手指移過男子的臉頰、脖頸、鎖骨,直至移到心髒處,用指尖輕輕點指著男子的胸口道:“你的心——變了。以前的你,笑容不會直達眼底,嘴裏的話說三分留七分;眉毛帶著無盡的蕭索;即使張嘴大笑,也如這秋天裏的風,帶著凜冽與滄桑,而這次,你,帶回了春天。”


  駱平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明月,如春風潤遍每一寸大地般,要拂過少女身上每一寸肌膚。


  見駱平默然不想回答,為轉移話題,明月問道:“駱平,你給我的京城的宅子是什麽樣的,一進院子還是兩進院子?如果太寒酸我可不要的!”


  駱平靜默的搖了搖頭道:“待下次王豐回京城送貨之時,就讓王豐賣了那棟宅子吧,你不會去京城,我也不會回京城,我們,誰也不去。”


  明月嘟著嘴輕聲嘀咕著,自己手裏的房契還沒捂熱乎呢,就要轉手賣了,這一入一出,怕是要賠了銀子的。


  駱平見明月一幅興致缺缺的樣子,不由莞爾笑道:“放心吧,宅子不會少你的,換成樂陽郡的府邸大宅子;銀子也不會少你的,足夠讓你做夢裏笑出聲兒的。”


  明月呲著牙衝著駱平做了一個鬼臉、隨即咯咯怪笑,一幅做夢笑出聲的模樣,

  駱平不忍直視的轉過臉去,肩膀一抽一抽的,完全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兩人先是喝熱湯,又是開玩笑,身上滲出了一層薄汗,駱平向明月使了個眼色,明月隨著駱平來到上次做扇子的雅間內。


  駱平一抽百寶格上的暗隔,一扇門呈現在麵前,一陣冷風絲絲的冒出來,駱平用力一推,讓明月好奇多時的暗室終於展露了它的真顏。


  上次還夾著血腥氣、不讓入內的冰室,此時卻是另一翻世界,一個透明而奇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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