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半路殺出成鴻略
成鴻略收拾著臨時充當桌案的桌子,從上麵撿起那件嫩粉色的褻衣,感受著上麵的一抹絲滑,半紅著臉遞給成高兒道:“這個,給你幹娘送去。”
成高兒飛快的跑到劉氏麵前,親昵的將褻衣塞到劉氏的懷中,脆生生道:“娘,這是爹讓給你的。”
劉氏登時鬧了個大紅臉,忙將褻衣收起來,這畢竟是經了殷金手的東西,呃,貌似,剛剛成縣令也用手拿了,還在上麵揉了揉,簡直羞死個人了,一會兒在沒人處定要剪碎了它,將此事忘得一幹二淨才是。
褻衣事件在成鴻略的精心籌謀下,終於圓滿的得以解決。
劉氏的臉紅得如同大蘋果一般,走到成鴻略與李成悅麵前,施了施禮道:“多謝李捕頭費心去搜尋物證,多謝成大人明查秋毫,還農婦一個清白。”單純如劉氏, 到現在還以為事情的真相就是表麵判定的如此,這殷金真的墮落到去偷全村婦人甚至八十老嫗的褻衣。
得了小娘子的謝意,李成悅心裏如滲了蜜般甜絲絲的,剛要答話,成鴻略已經搶下話來答道:“哪裏哪裏,月兒娘是高兒的幹娘,自然不是外人;明月是你的閨女,自然也是我的閨女,當能讓孩子受了委屈,千萬莫要客氣,以後,你家的事就是成某的事。”
竟然也不叫劉氐殷家娘子,改稱月兒娘了,這幾句話說的甚是熱絡,聽得劉氏莫名的又紅了臉,什麽叫做月兒也是他閨女?什麽叫做你家的事就是他的事?劉氏甩了甩如同漿糊的腦袋,心中自我安慰道:成縣令定是看自己對高兒不錯,又認了幹親,他也想著認明月當幹閨女, 一定是這樣,嗯,一定是這樣。
成鴻略沒有注意到劉氏的小變化,如沐春風的臉待轉向成悅,立馬變得如冬夜般寒涼,凜然道:“李捕頭,你帶著兩個人將地上的血跡衝洗淨了,切莫嚇到月兒娘。以後別這麽衝動,打人、罵人是莽夫所為,不僅於事無益,反而會逼得對手狗急跳牆,如果不是惹急了殷金,他也不會當著這麽多村民的麵兒拿出褻衣來,險些鬧成不可收拾的局麵,以後要用腦子,知道不?”
李成悅兩隻眼睛頓時瞪成了牛眼睛,成鴻略隻幾句話,就將他入各戶偷褻衣、到殷家埋褻衣、再找裏正挖褻衣等等之功全都給抹煞了,還成了一個險些壞事的“莽夫”,雖然,他確實魯莽了點兒,但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人家小娘子正感謝著呢,自己反而挨了訓斥呢?功勞反而成了成大人一人的了,這,簡直是明晃晃的太無恥……
一個衙役忙拉著臉色訕訕的李成悅離開,半天才拍了拍仍一臉懵懂的李成悅道:“頭兒,你平時挺機靈的,咋這回就傻了呢?沒看出來,縣令看上那小寡婦了,眼睛都快長出鉤子了.……”
李成悅腦中一道閃電劈過,登時清晰了不少,所有過去想不通的事兒現在全都清晰了,原來,成大人也看上劉氏了……
這個認知讓李成悅怔了半天,竟然無所適從,越想越是頹廢。
論家世,成大人是耕讀世家,識文斷字;而自己從老子到兒子,全都是武槍弄棍的莽夫;
論財富,成大人為官多年,既然不搜刮民脂民膏,也比他這個捕快掙的多;
論權勢,成大人隻一句話,便再也沒有官媒給自己說媒,連秋海棠的姑姑都不肯幫忙,自己卻是束手無策;
論人品,成大人自發妻離世,一直潔身自好,從不與其他女子糾纏不清,而自己,除了死了的三房老婆,還是青樓的常客;
論關係,成大人兒子成高兒與劉氏情同母子,而自家的混蛋兒子連見都沒見過劉氏,整日在鏢局裏打打殺殺.……
半路殺出個成鴻略,李成悅越想越沒有底氣,卑微得快要鑽到地縫裏去了……
隨著劉家的離去,殷金的被打,三房的日子漸漸趨於平靜,成高兒更是如長在三房一般,日日如脫了韁了野馬,與明陽與鬆兒整日混在一處,今日掏鳥,明日捉蝦,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完再和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早就變成了地道的農家小娃子,臉色黑黝黝的,身體壯實實的。
這一日,鬆兒滿頭是汗的跑進了屋子,拉著劉氏的手就往外走,劉氏急得忙扯住鬆兒,急道:“出了何事?明陽和高兒呢?現在河水開化了,莫不是掉河裏了?快去救人啊!!”
鬆兒急忙搖搖頭道:“娘,你別急,高兒和明陽就在山腳的地裏呢,月兒姐也在那裏曬豆子,沒遇到野獸,更沒掉到河裏。”
劉氏長舒了一口氣,刮了刮鬆兒冒汗的小鼻尖,嗔責道:“那你急個啥?嚇死娘了,以為出啥大事了!現在是四月了,別動不動跑一身汗,小心著涼。”
鬆兒急得直跺腳,急道:“娘,你聽我說完啊!咱家要出大事了!剛剛高兒又扯明陽的頭發,我幫著明陽訓斥他,高兒就生氣了,說我和明陽才是一家人,將他當做外人。”
對於三個七歲小娃子的官司,劉氏己經思空見慣,完全不以為然,連成鴻略都不再為三個家夥“斷案”了。若是每件事情都插手,這一大家子都不用忙活活計了,尤其是明月,忙著曬豆子釀什麽叫醬油的東西,整日往山上跑,北疆的辣醬又要來取貨,一大家人忙得腳打後腦勺兒,哪裏有功夫給這三個小娃子斷案。
見劉氏一幅敷衍的態度,鬆兒有些生氣了,聲音提高了不少道:“娘,成高兒正逼著明陽跟他成親呢!說是成了親,他們兩個是相公與娘子,就是名符其實的一家人,反過來一起欺負我!!!我不依!!!”
“啥?成親?”劉氏嚇得一跳,忙向半山上跑去。
如今正是農曆四月,春光正是明媚,溪水潺潺涓涓,林木鬱鬱蔥蔥,“撩漢”和“撩妹兒”撒了歡似的向山腳跑,狗一、狗二至狗八如黃色的球般在後麵瘋狂的追著,好一幅生機盎然的田園居圖。
到了山腳下被青石圈住的地裏,明陽和高兒正站於一處,明月一臉笑嘻嘻的站在身前,兩個小家夥肅著臉,撲通的跪了下來,似模似樣的對著天空拜了拜。
劉氏這叫一個急啊,迭迭撞撞的跑到明陽麵前,將明陽拉起來,照著屁股就打了一巴掌,明陽登時委屈的哭了起來。
劉氏不理會明陽,反而對明月嗔責道:“你這閨女,咋不攔著點兒,小娃子瞎胡鬧,你也跟著瞎胡鬧?這親能是隨便成的嗎?明陽和高兒可是兄妹!”
明月不以為然的聳聳肩,現出一抹笑意道:“娘,你怕啥,不過是小娃子過家家的遊戲,算不得真,想玩就玩唄。”
劉氏的臉登時就冷了下來,痛惜道:“月兒,你咋還胡言亂語呢!這親能是說訂就訂的?那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再說,明陽和高兒是幹親兄妹,一日為兄,終身為長,萬不可亂了綱常!!!”
明月眼睛登時就大了,怪異道:“娘,有啥不行的?姨表兄妹、姑表兄妹都能親上加親,為何到了幹兄妹間就不行了?臨村還有父子二人娶了母女二人的呢!再說,現在他們還小,將來年紀大些了,若還是兩情相悅,我們成全他們便是。”
劉氏趕緊捂住了明月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四處望了望,生怕被別人聽到這膽大妄為的言論惹了禍事,見明月不再掙紮和言語了,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手,小聲道:“月兒,以後可別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了。姨表兄妹、姑表兄妹結親,是親上加親,就連京城的貴胄們也經常這樣做;父子嫁母子,那是農家災年無奈之舉,卻還是會被人垢病的,高兒的爹是縣令,定會謹守祖宗禮法,明陽與高兒雖是幹親,但也算是兄妹,所以是萬不可能的。”
高兒氣得一跳腳,向山下跑去,邊跑邊氣道:“我這就回去問爹,我就不信我永遠是個外人。”
明月不由得哭笑不得,原來高兒“求娶”明陽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不想成為“外人”;成為殷家“內人”的心思還挺“濃烈”,不過,對於明陽而言,這個成高兒,除了經常扯頭發,拿蟲嚇唬,倒也不失為一個合適的“青梅竹馬”,最起碼,上次遇到一條髭狗之時,成高兒最先將明陽護在自己身後,連鬆兒都慢了一拍。
明月懊惱的掀著鋪了一地麵的長了綠毛的豆子,翻了翻麵,不再看劉氏一臉憂愁的模樣。
相比於明陽與成高兒的遙不可及的“親事”,明月則更關心它的醬油能不能釀製成功,畢竟,鹽太過顯眼,她脫不了手,而醬油不同,黑漆漆的,尋常百姓一般不會兒想到鹽上來。
自從曬起了豆子,成越便自告奮勇的住進了地裏的草房子裏,一如當年訓練明月殺狼捉熊之時。
看著一臉愜意的成越,明月嗬嗬笑道:“小越越,你是不是覺得山下的人越來越多了,你有些嫌煩了?”
成越不置可否,一人獨居得久了,乍一入村莊生活,總覺得有些不適應,讓他出山或融入人群,比殺了他還要難,他甚至知道,他這一生都會留在這滄瀾山中,與山為伍,與水為伴,如果說與人類社會中有些投契的,大概也隻有明月一人而矣,亦師亦友,他從不想深入了解明月的隱私,明月亦不想剖析他的過去,更不會強求他做些什麽,這樣淡淡的,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互不奢求。
將豆子翻了個麵,看著一望無際的豆胎,明月說不出愜意,對於未來的生活,更是充滿了憧憬。